第一百一十八章 水中芙蓉亂君心(1 / 1)

清宮謀 蓮靜竹衣 2113 字 2個月前

入夜,東珠泡在舒適的湯盆中,熱水浸泡著她的身體,感覺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擴張開來,儘情吸收那浸著花瓣與牛奶的湯液,從裡到外舒坦極了。“寧香,把我的蜜汁黑梅露拿來。”泡湯的時候久了,便想喝些酸酸甜甜的東西,想來一向貼心的雲姑姑肯定是準備好了,東珠一邊吩咐著,一麵伸出纖纖素手去接,不料冷不丁卻被一人將手握住。那力度、那溫潤的感覺,不必再做第二人想,當下東珠隻覺得驚愕萬分。抬眼一看,果然是他,東珠粉腮飛紅,又羞又窘,一下子便憋了口氣沉入盆底。皇上坐在湯盆邊的春凳上,一手端著金釉高腳蓮花湯盅,一手攪動著白玉長柄勺子:“味道還真不錯,你若不吃,朕就替你吃了。”東珠憋在水裡,氣惱萬分,又實在沒辦法。皇上越發得意:“你就打算這樣一直沉在水底?朕這一時半會兒可是不想走的,難不成你要把自己活活憋死?”東珠仍是不理她,心裡直把寧香罵了千次。“你不是挺聰明的嗎,這會兒怎麼這樣遲鈍?你以為你憋在水底不上來,朕就拿你沒轍了?若是朕一會兒不耐煩了,也脫了衣裳跳入水中,與你共浴,那時你還能躲到哪兒去?”皇上這樣一說,還真管用。東珠浮出水麵,露出風嬌水媚的一張小臉:“皇上,你到底要怎樣。如今來這承乾宮,不叫人通傳也就罷了,怎麼哪裡都進,這是浴室!”皇上盯著東珠,本就是國色天香,如今身在嫋嫋水霧之中更是顧盼生輝,撩人心懷,皇上不禁心神蕩漾。剛剛在外麵聽人說她在沐浴,原本隻是想溜進來嚇她一嚇,誰料此時兩人這樣相見,難受的倒是皇上自己。見皇上半晌無語隻顧盯著自己看,那火辣辣的眼神恨不得要將自己立時生吞活剝,東珠便惱恨極了。皇上見她一張粉麵含怨帶怒,越發覺得如同水之精靈自夢中走來,襯著騰起的水霧,如同太液池中的淩波仙子,美得不可方物,亦真亦幻。皇上覺得這樣的東珠,讓他竟想在此時化為一缽淨水,環繞在她的身邊。“皇上,求你了,先出去吧。”東珠真的急了,也真的無奈了,自打出娘胎還沒這樣窘迫過,一急之下,眼中竟有淚光閃過。卻不知,此情此景,看在皇上眼中,又是怎樣傾城傾國。皇上幾乎喪失了行動力,他的腦子很亂,他很想由著自己的心一把將那個精靈從水中撈出來,然後就在這春凳上與她一番雲雨,共赴巫山。那該是怎樣的妙事?可是,他不敢。是的,他不敢。東珠,與彆人不同。他不想勉強她,與三年前不同,今時今日的皇上已經不是那個少更事的青澀少年。男女之事的奧妙,他已十分清楚。他知道被勉強的與發自肺腑的,會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他不能隻顧著自己,他希望有朝一日,他與東珠的心神合一,是兩人都能同時獲得極致的快樂。他不能剝奪她享受這種快樂的權利,也不敢讓她在第一次與他的歡好中留下陰影。因為深愛,所以他想給她最好的。於是,皇上強壓下自己身體裡騰起的種種欲望,狠狠盯了一眼那個讓他欲罷不能的尤物,一腳踢開房門,大步走了出來。東珠見皇上出去,一顆心才重新歸位。她趕緊從水中躍出,拿了條浴巾胡亂擦乾身體,抄起一件寢衣裹在身上,逃一樣地出了浴室。回到寢殿,見一屋子的人都不懷好意地看著她,東珠又羞又窘,坐在炕上扯過一條被子蒙著臉竟哭了起來。這一哭,倒把大家都弄蒙了。皇上莫名其妙:“這是怎麼了?朕,什麼都沒做啊?”雲妞老成持重,自然知道浴室中一定發生了什麼,所以東珠才會這樣失態,於是也不多說,隻拉著寧香與春茵退了出去,留下蘇雲在門口守著。屋裡沒了人,皇上便從寶座椅上移到炕邊,輕輕拉了拉東珠的衣袖:“真哭了?”東珠仍不理他,嗚嗚哭得更厲害了。皇上皺著眉頭:“好好的,哭什麼啊。快彆哭了,你這一哭,把朕的心都哭亂了,好像朕真做了什麼遭天譴的事了,隻覺得現在罪責深重。”“你就是遭天譴,就是罪責深重。”東珠止了哭,惡狠狠地瞪著皇上,“有你這樣欺負人的嗎?”皇上見她這樣,真是哭笑不得:“你瞧你,多大的事,誰讓你泡那麼長時間了,朕都來了好一會兒了,左等右等,你都沒出來,朕才想進去看看的。又沒怎麼著,水上漂著那麼多花瓣,朕想看也看不清,你又沒吃虧,彆哭天喊地的,不怕人笑話。”“你偷看人洗澡,都不怕人笑話,我怕什麼啊。”東珠怒極。皇上笑著歎氣:“你不怕,你說你不怕,是吧?是你說的?”聽出皇上話裡有威脅的味道,東珠立即警覺:“皇上,下次不要這樣了,東珠實在不喜歡。”皇上搖了搖頭,一副沒脾氣的樣子:“你不喜歡,你以為朕就喜歡了,看得見,摸不著,又撩人,又不許人碰。白白惹得心火旺,朕還不願意呢。”“那你就少來,誰讓你來了?”東珠越發嬌嗔起來。孰不知,皇上心中愛極了她這副嬌嗔的樣子,這比平日她在人前那種淡漠的神情要可愛千百倍。皇上心中十分安慰,這副樣子旁人是萬萬沒見過的,他的東珠隻在他麵前才會這樣肆意撒嬌。因為她心裡一定知道,他有多偏愛她。於是,冷不丁,東珠又被皇上摟在懷裡。東珠想發掙紮,皇上咬著她的耳朵:“你若聽話,朕就隻抱一會兒。你若不聽話,朕真的惱了,現在就把你法辦了。”“法辦?”東珠挑了挑眉,“拉出午門,斬了?”皇上笑了,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氣:“那多便宜你。朕說的法辦,是讓你夜夜侍寢,一時也不閒著,以後連床都不能下。”雖然耳鬢廝磨,這些話皇上隻是咬著東珠的耳垂兒說的,可東珠仍是弄了個大紅臉。皇上嘴上說得好聽,其實根本管不住自己,雖說隻是抱著,依舊手裡不老實,在東珠身上一下接著一下地揉捏著,還不時趁機親吻著她紅潤的嬌顏和如玉的脖頸。東珠被他弄得心煩意亂,一味地躲著,竟抓起一個引枕放在兩人中間:“皇上這個時候過來,到底有沒有要緊事?”皇上看著東珠一副不解風情的樣子,頗為無奈:“當然有要緊事了,眼下這不就忙活著呢?”“哎呀!”東珠頭疼極了,“皇上,我今兒在儲秀宮折騰了一天,渾身都不舒服,你就饒了我吧,若沒正經事,您就早些回去,我也好歇一歇,明兒還得打起精神給您選秀呢。”皇上抓過東珠的纖纖玉手放在嘴邊輕輕咬了一口:“你若乖一點,朕有你便心滿意足了,那些秀女就都放了,一個都不要。”“嗬?”東珠咧著嘴,“我若信你說的話,這水裡的魚都能長出翅膀飛到天上去。”“怎麼?你不信朕?”皇上不悅,她怎麼總是這樣輕視自己。“你哪點讓人信了?天天左擁右抱的。今兒還偷偷跑到儲秀宮去看秀女,我都替你臉紅。”東珠恨恨說道。“哦?”皇上有些意外,“你看到朕了?”“看到了,你跟李進朝躲在柏樹後麵。”東珠哼道,“如今這秀女你都看過了,喜歡哪個儘管告訴我,我在複選中幫她們作弊,保你在終選時能稱心如意。”“用得著嗎?朕看上誰了需要告訴你,讓你來幫人家作弊?”皇上聳了聳肩,很不以為然,“你怎麼就認定朕看上的人會那樣不中用?不能憑自己的真本事入選?”東珠道:“這還用說嗎?皇上喜歡的定是那些長得漂亮、內裡空空的人。”“哦,朕喜歡的都是長得漂亮、內裡空空的人。”皇上若有所思,盯著東珠,“不錯,你挺有自知之明的,說得很中肯!”東珠長長歎了口氣:“我上輩子一定做了什麼不好的事,這輩子才被圈在宮裡,遇到這樣難纏的你。”“你這似乎是在暗示,你與朕是天賜的姻緣,這情誼自前世就定下了?”皇上很認真地盯著東珠問道。“天哪,還讓不讓人活了。”東珠氣苦。“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皇上收斂了笑容,拉著東珠的手,正襟端坐,“朕今兒在儲秀宮都看明白了。這樁事情你料理得極清楚,最終查到是浣衣女崔枝所為。可是中間還有些環節朕不是很明白。你真的是從那金釵上殘留的凍瘡膏子看出的端倪?”見皇上如此一問,東珠麵色微紅,自知瞞不過他,便老老實實講了真話。“原本一點兒是證據也沒有,可阿琿告訴我,曾看到浣衣女接近過依闌的床頭,而且那個女子手上有凍瘡,還有一股子藥膏子的味道。因為沒有實證,我又不好貿然讓阿琿在人前指證,隻得假說那金釵上留有凍瘡膏子,叫那幾個浣衣女來查,虛張聲勢一嚇唬,她就招了。”皇上聽了細細琢磨:“可是往來儲秀宮侍候這些秀女的浣衣女不隻崔枝一個,你怎麼就認定是她?”東珠笑了笑:“這浣衣女一年四季為人漿洗衣裳,手上都有凍瘡,都會脫皮,但是因為每日都要給人洗衣裳,原是不能塗藥膏的,就怕藥膏的顏色和味道留在衣服上,讓主子責罰。所以就隻能用生薑和白礬水浸泡稍稍止癢。而這生薑與白帆水是沒有藥膏子味道的。能用藥膏的,就說明她雖是浣衣女,但眼下已經改了境遇,可以不再日日洗衣了。而這種藥膏,我問過孫之鼎,是由苦參、蛇床子、白鮮皮、黃柏、土茯苓、七星劍、獨角蓮製成的,塗在手上,除非老皮褪掉長出新皮,否則皮膚上都會留著淺淺的黃印子。”“所以,你讓幾個浣衣女把手伸出來,隻掃了一眼,就知道是崔枝所為?”皇上恍然明白,“可這些,生薑、白礬還有凍瘡藥膏的事情,你又是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東珠見皇上這樣問,不由得撇了撇嘴,極不高興地說:“還不是要感謝皇上,東珠進宮第一年就被打發到膳房做苦工,那時連累了雲妞,她便被發落到浣衣局,天天洗衣勞作那樣辛苦,還要幫我打理起居,我見她手上有凍瘡,曾經問過,那時便記下了。”皇上聽了,麵上略有些不自在,便趕緊把話題岔開:“那個,那個阿琿,西魯克氏可是明安圖的女兒?”“是啊,皇上怎麼知道的?”東珠莫名其妙,立即緊張起來,“莫非皇上對她有意?”皇上原本很想說沒有。其實這明安圖也是禦前二等侍衛,為人一向忠厚老實,與福全私交不錯,前些日子聽顧問行說過,他女兒也是這一屆應選,還是托福全照應從奉天送回京裡的,因此他大概有個印象,此時聽東珠提起,便有此一問。但這個時候,看東珠神情仿佛十分緊張,皇上便想逗她一逗,於是說道:“這個西魯克氏很是有意思,在人群中看著不顯山露水,但一出手還真是不凡,特彆她身上竟有一股子拒絕塵囂、深穀幽蘭獨自開的氣度,正是芳菲獨存,很是不俗。”皇上原本是玩笑話,但東珠聽來卻是心驚肉跳,她不由得睜大眼睛看著皇上,他真是洞察秋毫看得分明。“深穀幽蘭獨自開?”這不正是阿琿的最佳寫照嗎?東珠知道阿琿此番入宮便刻意守拙,一定是有了意中人不想留在宮裡。既然如此,自己就應該想辦法幫她達成心願。沒想到,皇上眼光如此獨到,放著嬌美的楊氏、易氏、王氏等人視而不見,偏偏看中了她。東珠心思煩亂,麵色微沉,看在皇上眼中越發覺得她是在擔心。皇上玩心更濃,便將東珠攬入懷中:“怎樣?你好好想一想,是你乖乖從了朕,當朕名副其實的愛妃,還是說讓你昔日好姐妹入宮,來分你的寵?”“姐妹?”東珠越發驚詫。皇上伸手在東珠玉鼻上輕輕一刮:“你以為,就你聰明,彆人都是傻子?告訴你,你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啊?”東珠的一顆心立即跳到嗓子眼。他都知道了?是阿琿,還是說費揚古?當下,便是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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