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首先得先請您們原諒我的無禮,選擇這種形式與各位道彆。」信的開頭便是這麼一句話……「我蒙受了春香小姐、美夏小姐和秋穗夫人等乃木阪家許多人難以回報的恩情,卻在中途放棄被交付的職務,我心中實在深感痛苦。可是基於無可奈何的事由,這次我必須回到老家擔當老板娘的任務。這一點著實自私,讓我不知該如何表達我的歉意……不過懇請您們讓我辭去女仆隊的職務。對葉月小姐我也深感抱歉,接下來的交接事項我會另行彙整,麻煩您們加以妥善安排。那麼,謹祝各位安康順心……」「樂都七城旅館第十五代老板娘,七城那波」這是信上最後的署名。「這…這封信……」我將信紙拿在手上,不禁喃喃自語道。這封信簡單來說就是那波小姐的道彆信兼辭呈……嗎?事情太過唐突讓我有些摸不著頭緒,不過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彆的可能。但是,為什麼她會突然…正當我因為意想不到的事態發展,陷入困惑時……「哪有……哪有人這樣的,哪有人從頭到尾都沒和我們好好談上一句,便擅自做出這樣的決定啊……嗚……」「美夏……」雙馬尾女孩硬是從口中擠出這一段話。「這……這樣簡直就是單純的公式化留言嘛……對……對那波小姐而言,我們是那麼無關痛癢的存在嗎?是怎麼樣都無所謂的存在嗎?告訴我,大哥哥、大哥哥……嗚……」她緊緊抓著我的胸口,將臉埋在我的懷裡問道。那是我至今不曾見過的手足無措表情。這樣的反應……一定代表著她是那麼地珍惜那波小姐吧。畢竟她們兩人的關係就像真正的姊妹一樣,一種與春香那種血緣關係不同的親密姊妹關係……「裕……裕人……」春香一臉擔心地看向我。對著她那不安的表情,我以眼睛示意「……沒事的」,並且開口說道:「現在沒有辦法和那波小姐取得聯絡嗎?」試著詢問隨侍在一旁的沉默寡言女仆長。不過葉月小姐靜靜地搖搖頭……「……是的。我從剛才便試著打手機給她,可是她似乎都不接聽的樣子……」「你沒辦法知道她人在哪裡嗎?透過我們平常使用的那個什麼GPS……」「……很可惜那些設備目前都陷入無效化的狀態……對方畢竟是那波小姐,她似乎沒有在這種環節留下破綻。」她低下視線如此表示。「是嗎……」這個回答讓我輕輕歎了一口氣。看來我當場能夠想得到的事情,她都已經有所準備了。「大哥哥……大哥哥……嗚……」「裕……裕人……」小聲喚著我的美夏,臉還埋在我的胸口裡。旁邊則是悲傷地注視著我,想尋求依靠的春香。「……」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在心中如此呢喃著,視線不禁落在地板上。明明到昨天為止,到稍早之前我仍然和笑盈盈女仆一起,與大家很稀鬆平常地開懷大笑,兩人一起談天啊……「……兩人一起,談天……?」此時我突然想到……「——裕人少爺,美夏小姐就拜托您了~」「啊……」那件僅僅發生在數小時前的事。我昨天深夜在中庭和那波小姐進行的交談。那時她人雖在那裡卻露出似乎望向遠方的眼神,又要我照顧美夏什麼的,讓我覺得好像有點奇怪……難道說她當時在暗示我這件事情嗎?「……」「……裕人少爺?」「咦?」「……您怎麼了嗎?為何突然沉默了起來……」葉月小姐一臉擔心,盯著陷入沉思的我。「咦,啊,那個……」「……?」「其實實……」我有些猶豫,不過這件事還是應該先說吧。雖然我自己也有些迷惘,但還是試著說出昨晚的事情。「……那波小姐,說了那些話啊……」「真……真的嗎?那……那波小姐真的說了那些話嗎……?」「那……那麼就是說,她是事先便決定好要這麼做了嗎?那麼這次的旅行也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怎麼辦。每個人似乎都看不透笑盈盈女仆,過於突然的行動背後所隱藏的真實意圖。「……」老實說我並不了解詳細情況為何。不了解那位笑盈盈女仆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考量,才會采取這樣的行動。不過。「……」我們應該不可能照著信上寫的,就這樣與她道彆吧……儘管那波小姐應該有她個人的苦衷,可是怎麼可以在沒有聽到任何詳情的狀況下,隻單憑她單方向做出的告彆,就要我們若無其事地說出:「好吧那麼再見」吧?這是不可能的事吧!而且當時……那波小姐流下了眼淚。由於那是一瞬間的事,我無法明確肯定那就是眼淚,不過我確實看見她臉頰有東西在發亮。雖然隻是偶然,不過我覺得我會發現那件事情……應該是有什麼意義才對。「……」既然如此……現在該做的事應該隻有一件吧。我看著大家的臉——1「——我們要不要一起去找日菜小姐?」「咦?」「我說日菜小姐,要不要去她那裡問問看,關於那波小姐的事情……」我最先想到的便是這個辦法。現在在這裡應該做的事。在如今這種根本什麼都不了解的狀況下,最有可能知道那波小姐行蹤的,應該是那個人吧。既然這樣,就有姑且一問的價值,而且說不定還可以直接見到那波小姐。「啊,說……說得也是,我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隻要可以找到有關那波小姐的線索,我什麼事都願意做!」「……我也讚成。」「——(點頭、點頭)」春香她們也同意我的意見。「嗯,就這麼決定了。那麼我們去看看吧。」於是大家決定試著去找,我們昨天才剛認識的女總管。在時間尚早,沒有什麼人的清閒櫃台那裡……我們見到正在整理住宿登記簿的日菜小姐。「各位……」看見我們後日菜小姐驚訝地低聲叫道。「早安,那個,我有件事想請教你一下……」「有事情想請教……」聽見這句話,她頓時陷入沉默。不過她似乎馬上察覺我們的意圖……「……那件事是與那波——與那波小姐有關對不對?」她仿佛在觀察我們的反應似地看著我們。雖然她那有些警戒的表情讓我有點在意,但既然她了解我們想問什麼,事情就簡單多了……「是的,那波小姐打算辭去乃木阪家的女仆工作,回來當旅館老板娘這件事,是真的嗎?」「這個……」「我知道事出必有因……不過那是旅館方麵自身的考量吧?為~什麼那波小姐必須突然繼承老板娘不可呢?為什麼她不能和我們見麵?若是平常的那波小姐,才不會做出這種隻留了那樣一封信便擅自離開的事情……」「……」一旁的美夏也如此詢問。這一連串的質問,讓日菜小姐陷入沉思,她似乎在考慮什麼事情。沉默了片刻。不過接著她給我們的回複是……「——非常地抱歉,可以請你們回去嗎?」「咦……」「小姐留下來的信上寫了什麼我並不清楚,不過既然那波小姐留下那一封信,那應該就是小姐想要表達的意思了。既然如此,我便沒有再多說什麼的權利,同時也沒有那種義務。」她筆直地看著我們如此說道。「這一點我了解,可是……」不管什麼都行,隻要告訴我們一些——我話說到一半……「我感到非常地抱歉。」便被她斬釘截鐵地打斷。「那波小姐對我們,對旅館而言都是必要到無以複加的人……換句話說,是旅館最重要的財產。小姐能夠表示願意回到旅館,對我們而言也是一件十分僥幸的事……所以我們沒有理由去妨礙這件事。」她帶著一副無比認真的表情說道。口氣上雖然依舊客氣,卻伴隨著我們先前不曾見過的堅定眼神和情感。對著有些被她的魄力所懾的我們……「——小姐本日傍晚時會於內院北辰殿舉行的繼位儀式上,正式繼承老板娘的職務。」「咦?」「這是已經不容改變的計劃,同時也是小姐應當去做的事情……不管小姐的個人意願為何,這個儀式還是會無視她的意思繼續進行下去。因此,之後的事情與等同於局外人的各位無關……不,豈止如此,諸位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對小姐造成阻礙……說得白一點——你們是個麻煩。所以我重申一次,請你們回去吧。」她筆直地看著我們,帶著仿佛做出什麼覺悟的表情如此說道。「等……等一下,不管怎麼說,你們那樣子也太過獨斷了吧?什麼局外人麻煩的,我們和那波小姐可是有十年以上的交情喔!竟然這樣說我們的關係……」美夏搖著雙馬尾強烈反彈,可是……「在下感到非常抱歉。」日菜小姐還是隻有口頭道歉並不加以理會。她待人處事的姿態雖然柔軟,但相對地在這件事情上,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絕不妥協的堅定意誌。……現在就算繼續和她糾纏下去,這個人的態度還是不會軟化吧。既然如此……「……我了解了。」「大……大哥哥?」「我們回房間去。非常抱歉,一大早便如此叨擾。」繼續在這裡針鋒相對,從某個角度來說,也隻是在浪費時間而已。「大……大哥哥,為什麼…!?我們還沒問到那波小姐的事情啊……」「先過來就是了。」我安撫著大叫出聲的美夏,向日菜小姐打聲招呼後便離開櫃台。一回到房間裡,美夏便看著我氣呼呼地說道:「為……為什麼你剛剛要退讓啊,大哥哥!被人家說是局外人,或毫無關係什麼的,你怎麼能默不吭聲啊……嗚。」「呃,你聽我說……」「事……事到如今,就我自己一個人去吧!你們阻止我也沒用!我……我要強行突破從正麵闖進去!」她帶著胡子被打成蝴蝶結的小貓一般激動的表情,搖晃她的雙馬尾向我主張道。「呃,那樣做應該不行吧……」一來那不過是一般的鬨事,而且基本上就算這位小雙馬尾女孩(一四七公分)做出那種暴力舉動,最後應該也會落得被這裡的員工,拎著扔出去的下場吧。現在比那個更應該去做的,是確認那波小姐的真實心意。那位笑盈盈女仆心裡在想什麼?現在就算說服日菜小姐應該還是無法突破僵局吧。那麼剩下來的手段,就隻剩下直接去找那波小姐確認她的真實心意了。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她剛才說的是內院北辰殿吧……」據說那裡是要舉行那波小姐,繼承老板娘職務儀式(?)的地點。印象中,那裡是位於這間本館附近的七城旅館彆館的館名。「是……是的。那裡……應該找得到那波小姐吧。」春香對我輕輕地點頭道。「嗯嗯……」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足設法去那個叫「北辰殿」的地方找那波小姐吧。隻是那同時也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情。一來就算到了「北辰殿」也不知道能否見到那波小姐,而且基本上我覺得,他們的人應該不會簡簡單單地讓日菜小姐口中的「局外人」兼「麻煩」的我們進去吧……「……不過,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放棄對吧……」「咦?」此時,旁邊的美夏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我知道在目前的情況下去見那波小姐是非常地困難,也知道正麵闖進去是不可能的。不過不去找那波小姐,不去找她聽她親口好好對我說明,我實在沒辦法接受呀……」她緊抿著嘴唇,像是用硬擠的說出這段話。「美夏……」她的表情無比地認真、專注……「……你說得對。」正如同美夏所說的。就在直接放棄回家去的這種選項壓根兒不存在的狀況下,就算場麵困難到像是要小貓熊站著五分鐘,維持直立不動的姿勢一樣,也隻能去做了。所以我……「——好,我們去吧。」「咦……」「我們使出渾身解數闖進那個什麼北辰殿找那波小姐說清楚吧。如何達成這個目的,我們大家一起思考。」我輕輕拍著美夏的頭如此對她說。「沒……沒有錯,大家齊心協力去做一定會有辦法的。Oneforall,allforone!」「……雖然隻有棉薄之力,請讓我也出一份心力。」「——(點頭、點頭)」春香她們也如此對我們說。「啊……」這些話讓美夏的眼睛眨了好一會兒。一副一時之間,搞不懂人家在和她說什麼的表情。不過她的容光馬上煥發了起來……「嗯,嗯,說得對,可愛又聰明的小美夏我們隻要團結在一起,這種狀況根本就輕而易舉嘛?嗯,好~大家加油!」然後以稍微恢複元氣的聲音,振臂一呼。「聽我說、聽我說大哥哥,若要那樣做的話,我想到了一個好點子☆」「嗯?」「就是設法找到那波小姐的計劃啊。簡單來說,隻要能潛入那個叫作北辰殿的地方就行~了對吧?」她自下方微微抬頭望著我問道。「嗯,是啊,算是吧。」問題雖然千頭萬緒,不過一切都得從那裡開始。於是美夏豎起食指說道:「既然如此,這麼做你看怎樣?首先啊,大哥哥先和姊姊假扮成一對夫妻☆這個自然是為了以客人的身分進到北辰殿裡麵囉。」「夫妻……?」她對我做了這麼一個提議……「嗯,對,會來住這種旅館的,印象中不是女生團就是夫妻吧?那麼我們怎麼可能不利用這一點呢。不過這次因為有大哥哥在場,所以女生團這個設定是不可能的。因此采用消去法,最後就隻剩夫妻了。在假扮成客人潛入內部後,你們就在館內搜尋,儘可能快速地與那波小姐取得聯係,過程中小心不要穿幫。這樣子事情就解決了,uand?」她輕輕傾著頭向我確認。那個什麼計劃的,似乎大致上便是那樣的內容。呃,這個計劃大部分都還滿合理的,所以我幾乎沒有異議,不過……「為什麼是夫妻啊……?」隻有這裡我有些在意。那個,怎麼說,雖然選項從一開始就被限定在情侶或夫妻這點是有點那個,不過按照她的論點去推論,情侶應該也沒問題吧。應該說我覺得比照一下我們的年紀什麼的,不管怎麼想都是情侶比較妥當吧?對於我的疑問……「啊~因為那樣我就不能一起過去啦~」雙馬尾女孩輕描淡寫地如此說道。「美夏……?」「因為情侶有女兒很不自然吧?嗯,雖然不是絕對不可能,但夫妻的設定比較自然啊~」她以手指卷著她的雙馬尾發梢,看著我說道。「……」呃……她剛才是不是很自然地說了什麼類似「女兒」的字眼?如果不是我的耳朵在不知不覺間,小耳朵衛星天線化接收到奇怪的電波,我便確實聽到了那個字眼。為了保險起見,我又反問了一次……「嗯,我說啦?大哥哥和姊姊是感情和睦熱絡的年輕夫妻,然後我是你們的獨生女。你們為了帶既pretty、cute又可愛的愛女小美夏出來玩,所以親子三人感情融恰地來京都旅行囉☆」「……」pretty、cute和可愛這三個字的意思,應該幾乎相同吧?這一個槽我暫且不吐。……不,等等。她的設定有許多地方跳得太快了,不,應該說是不可能吧……基本上在她將我和春香設定為夫妻的那個時點,我就不得不感到疑惑了,算是用瓦斯噴槍對燒熱的石頭進行火焰放射(注:這段話同樣改自「燒石滴水」的諺語,指毫無意義)嗎?她對著感到稍微疲憊的我說道:「嗯~不行?如果真的不行,姊姊和我也可以飾演大哥哥的雙情人啦。不過那樣子大哥哥就成了帶兩個女孩進旅館的不檢點大情聖囉!是玩弄姊妹心最糟、最爛的人渣喔!那樣也可以嗎?」「呃,怎麼可能……」話說回來(帶著女兒的)夫妻也一樣怪。難道就沒有其他比較正常一點的設定嗎?「嗯——春香你也說句話吧……」我試著向在這樣的年紀便有了十四歲女兒的年輕太太,這位援軍尋求支援,可是……「夫……夫妻……?我……我和,那個,裕……裕人……?……啊,可……可是,那是為了見到那波小姐才采取的手段對吧?充……充其量,那個,隻是假扮,並沒有什麼特彆深的含意……不……不過夫妻……」援軍目前混亂中。她似乎根本沒聽到我說什麼,血液往頭部集中般滿臉通紅,以兩手捂住臉頰,不知所措地自說自話。呃,現在的問題不在那裡吧……「……」……唉。……怎麼說,算了,事到如今已經彆無他法了嗎?一來我們確實沒有太多時間選擇手段,隻要能接受夫妻這個設定,這個計劃本身還算是能夠讓人接受。而且先前稍微有些沮喪的美夏,也將注意力集中在這個計劃之上,拜此所賜也總算恢複了三分之二平常的模樣。情況雖然很那個,不過還是像平常一樣的開朗歡笑,比較有這位雙馬尾女孩的風格,或者說大家之間的氣氛也會比較舒服些。我在心中苦笑著點頭道:「……好啦。」「咦?」「我接受夫妻這個設定。那麼出發吧。」聽見我的話,美夏的表情整個煥發了起來……「——嗯!一定要的啦!麻煩你囉,爸爸☆」她緊緊抱住我的手臂,如此稱呼我。「……」附帶一提,我實在太不小心了,竟然因為那句「爸爸☆」讓心中的琴弦,有如北歐製的豎琴般被撥動……咳嗯,這……這是秘密。2「——既然決定好了,我們就趕快開始準備吧!葉月小姐,拜托你了。」「……了解。」聽見美夏的指示後,沉默寡言女仆長向前踏出一步……「……您打算怎麼做呢?由於要飾演的是父親,就做男子氣概的打扮如何……?」「嗯,對啊,我對男人的妝不太了解,不過隻要讓大哥哥有父親的感覺不就好了?細節上就麻煩葉月小姐了☆」「……了解,那麼我失禮了。」她點點頭,手持化妝用品伸向我的臉。附帶一提,她始終都沒有詢問要被化妝的我,這點態度和平常一模一樣,或者說差不多是時候該給她吐個槽了。「……裕人少爺,請您不要動,剛剛差點剃下您的眉毛。」「……是的。」雖然我感到有些無法釋懷,不過還是點點頭回應,任憑她隨意處置。「……為您將頭發完全往後梳吧,另外再貼上胡子來彰顯您的威嚴。」「……」「……西裝就挑雙排扣吧,雙排扣的訂製西裝。接著為了在體形上營造出男子氣概,請穿上特製的肉墊……」「……」化妝作業就在這種感覺下持續進行……接著十分鐘後。「……完成了。」葉月小姐一臉滿足地以手臂擦去自己額頭上的汗水,「……自信作。」「哇~好棒好棒,就好像不是大哥哥似的☆」「——(點頭、點頭)」「……」美夏和愛莉絲大叫道。看了一眼鏡子……我見到了和短短十幾分鐘前,判若兩人的自己。我的頭發是使用發蠟和造形噴霧全部梳往後方的那種發型,衣服則是她們幫我準備看似昂貴的西裝,以及事先準備好用來修正體型的肉墊。另外,她們因為覺得我有些不夠男子氣概而追加的假胡子,和很有威嚴的太陽眼鏡等裝扮,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好……好厲害,簡直就像爸爸一樣……」春香也吃驚地說出她的感想。對,化妝前後幾乎可說是使用前——使用後的模樣……可說是玄冬先生的微仿造版本。「喔——原來大哥哥的骨架出乎意料地有男人味啊~大哥哥的五官基本上還滿漂亮的,所以我還以為會更像女孩子呢~」「裕人再過幾年之後會變得像爸爸一樣嗎……」「……我自己化的妝還這樣說,實在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想不到會像到這種地步,感覺就像看到年輕時的玄冬大人。」「——(點頭、點頭)」「……」那些話到底是不是稱讚啊。正當我想起目前春香父親在乃木阪家裡麵的立場(以階級來說屬於最下層),陷入有些五味雜陳的、心情時……「好了,既然大哥哥已經化妝完畢,接著就輪到姊姊了,你的蛻變時刻到囉~☆」「啊,好的。」春香輕輕地點頭同意……接著和葉月小姐、美夏、愛莉絲一起進入由拉門隔開的隔壁房間。「不可以偷看喔!女生和男生不同,我們的準備過程很精細的。」「我知道啦……」目送說著那些話的雙馬尾女孩離開,我帶著玄冬先生風格的裝扮坐在坐墊上。正當我對於為了撐出身材的肉墊和西裝,感覺有些不好坐的狀態,多少費了一些力氣在坐墊上調整姿勢時,拉門的另一邊傳來春香一行人快樂的談論聲……「姊姊就儘可能地打扮成成熟、性感&美麗的樣子吧☆」「啊,呃,嗯……」「……我了解了,概念是豪華&肉感對吧?」「對對,大概就是那種感覺。」「——(點頭、點頭)」「……」打算做什麼啊,這個雙馬尾女孩和沉默寡言女仆長……感受到些許不安的我,等待著春香的化妝完畢。接著過了二十分鐘。「啊,一讓……一讓你久等了……」緩緩地……眼前的拉門被拉開。在一臉開心的美夏和葉月小姐一行人之後,一臉靦腆怯生生模樣的春香出現在眼前——「啊……」「呃,嗯,怎……怎麼樣呢……?」既是春香——又好像不是春香。讓她變得比平常成熟一些的彩妝,以及蓬蓬的頭發。穿在她身上的是質料看起來很好的毛衣,以及下擺落在膝蓋上方一點點的裙子。在華麗的同時,仍然保留氣質的些微嫵媚,且女性化的模樣,仿佛就像秋穗女士的洋裝版,不,又和那種感覺有些不同,仿佛就像我不曾見過,嶄新的第三種千金小姐風格……「……」「咦~怎麼了啊,大哥哥,乾嘛像是海邊乾燥的石花菜一樣,定住不動啊~☆」「咦,啊,呃,不。」「你看到呆掉了對吧~☆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喏,你們兩個人可以不用那麼見外嘛,你們是夫妻啊☆」「喔……」「啊……」被滿臉笑意的美夏在背後用力一推,春香一個踉蹌跌向前麵……在有些失去平衡的狀態下,恰好倒進我的懷裡……然後我們的臉部便在近距離下,進行第三類接觸。「呃,嗯——……」「呃,嗯,那個……」「嗯,嗯嗯……」唔唔,臉好近喔……我們兩人一起不知所措,有如放了超過三天的鏡餅般(注:鏡餅是日本人過年時用來擺設討吉祥的圓形麻糯,非常地堅硬)定格在那邊……「那……那個……」「?」此時春香忽然抬起頭來。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閉起眼睛……「……那……那個,老……老爺……唔……」「!」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我……我的服裝,不會太奇怪吧?有……有符合老爺的喜好嗎?老……老爺……」她兩手緊緊握拳,一臉非常認真地如此對我說。「……」那反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應該說是劃過我意料的斜右上方三七五度。她那竹藪冒出清潔棍般的反應(注:作者改編自諺語「竹藪出棍子」,意為事情來得極為突然。另外清潔棍為前端包著毛料的棍子,用來清潔角落縫隙),讓我腦髓深處的思考回路,不禁瞬間呈現血液停止流動的狀態。對著那樣的我……「咦,請……請問,這樣不好嗎……?那個,說……說到夫妻我就會想到老爺……嗯,而且春琉奈小姐的姑姑也是那樣叫的……」「啊,呃,不。」一點也不會不好。怎麼可能會不好,那出人意料的稱呼,甚至讓我的背部因為快感而顫栗起來……「呃,那個啊……」「是……是的……」「……」我們兩人不禁滿臉通紅地陷入沉默。看著我們的模樣,美夏一臉滿足地嗯嗯點頭道:「夠了~你們兩位還是一樣甜蜜蜜耶~好,那麼接下來就是我了~可以把我的妝化得孩子氣一些,讓我看起來真的像姊姊他們的小孩嗎?現在這個樣子充滿了小美夏遮掩不住的成·熟·女·人魅力,所以年紀看起來沒那麼小囉~☆」聽見這句話……「……我認為美夏小姐隻要維持那個樣子就行了。」「啥……?」葉月小姐輕描淡寫地說道。「……沒有需要特彆去化妝,我認為隻要稍微改變服裝和發型或許便已足夠。」「……」這個回答讓美夏震了一下:「……意……意思是我很孩子氣嗎~……?」「……咦?不,我並非那個意思…」「那麼是什麼意思啊?請試著以五張四百字稿紙進行說明,設法讓我明白一下啊~!」「……這…這個……」葉月小姐窮於回答。她口頭上雖然予以否定,實際上似乎就是那個意思。嗯,畢竟這個雙馬尾女孩個子也嬌小(恕我一提再提是一四七公分)……「吼……吼~葉月小姐太失禮了~你根本不曉得什麼是妙齡少女的心情嘛。是……是沒錯啦,我的身高或許比平均身高還要矮上那麼一~點點……碎碎念碎碎念……」「……在下非常地抱歉。」沉默寡言女仆長像條挨罵的拉布拉多般,沮喪地垂下她的頭。這個人也真是不會說謊耶……「對了,葉月小姐你們怎麼辦呢?」在一連串化妝作業以及揣摩角色(?)的指導結束後……我突然很好奇這件事,所以試著問了一下。兩位分彆比我還大,然後比美夏還小的女仆們。從帶著獨生女出遊的夫妻這個設定來看,她們要與我們行動應該有所困難吧。於是正在收拾化妝用品的沉默寡言女仆長,靜靜地抬起頭說道:「……我們會從後方直接潛入。」「……後方?」她又說出了一句稍微不妥的單字來。「……是的。我們會從與春香小姐和裕人少爺不同的另一個管道潛入彆館內部,進行情報搜集以及輔助的工作,因為諜報行動是一名女仆的平日素養兼基礎能力。」「——(點頭、點頭、點頭)」嬌小女仆也拚命地朝著我點頭。「……」呃,那個應該不是女仆而是忍者或者問諜的基本能力,以及另一個管道到底是哪個管道啊等等我想吐槽的事情,雖然堆得像台灣玉山那麼高……不過事到如今,再去和這些超出一般規格與常識的女仆們確認那種事情,應該很不識相吧。此時也隻能讓自己接受,反正事情就是這樣……「了解了,那麼拜托囉……」「……在下知曉。」「——(點頭、點頭)」沉默寡言女仆長和嬌小女仆一起向我鞠躬。這群女仆們還是一如往常,黑箱作業的部分太多了……「好了,那麼出發吧,大哥哥、姊姊!」美夏朝著天花板高高舉起她的拳頭……「讓我們集結眾人之力,找出那波小姐將她帶回來吧!計劃命名為核心家庭計劃·那波小姐之回歸!」美夏充滿氣魄的聲音回蕩於房間中……「嗯嗯,我們上吧。」「好……好的,我會加油的。」「……雖然隻有棉薄之力,請讓在下也出一份心力。」「——(點頭!)」緊接著,我、春香、葉月小姐和愛莉絲也跟著出聲。就這樣潛入那個什麼「北辰殿」的作戰計劃便開始執行。雖然在雙馬尾女孩做出「集結眾人之力~」宣言時,我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嗯,既然我想不起來,就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吧。3接著,在進行那個「北辰殿」的計劃中,最讓我在意的是究竟能否通過其入口。根據雙馬尾女孩的設定,透過沉默寡言女仆長的巧手我們進行了喬裝。到底這樣的喬裝(帶著十四歲女兒的十六歲和十七歲夫妻)能否蒙騙過旅館員工的眼睛呢……結果出乎意料地是我杞人憂天,或者說根本沒發生任何的問題。一方麵也是因為,「北辰殿」的櫃台負責人不是日菜小姐的關係吧。我們通過旅館入口時,女服務生的反應是……「歡迎回來,您們剛才去散步嗎?」「啊,是……是的。」「一大早就散步,真是辛苦了。您們親子看起來好快樂,真好。」「呃,嗯嗯,還好啦。」「對呀,我最喜歡爸爸了~☆」「喂,喂……」「嗬嗬嗬,您們感情真融洽,真是令人羨慕呢。」「不……不好意思……」感覺就是那麼輕鬆。我們應對得極其自然,沒有受到特彆懷疑或被認為可疑,被當成出去散步回來的客人,簡單地進入內部。「成功了,姊姊、大哥哥。我們已經先突破了第一道關卡~」「是的,太好了。」「是啊,事情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順利。」我點頭回應摟著我的手臂,抬頭望向我的美夏(愛女)。嗯,雖然我覺得事情太過順利,好像有種警戒鬆弛,或者說狀況太過完美的感覺,此時還是先乖乖承認,是那位沉默寡言女仆長的化妝技術太強吧。嗯,就這樣我們順利地成功潛入。這棟七城旅館的彆館「北辰殿」,概念上是屬於溫泉館。接下來隻要趕快找出那波小姐問出她的真實心意,我們這次的計劃便算大功告成,不過……「呃,嗯,那波小姐人在哪裡呢…?」事情並沒那麼容易。「嗯……嗯~我還以為隻要進到裡麵就能馬上找到她……」「呃,嗯,這裡的房間好多喔……」「唔……」原本以為隻要成功潛入彆館內部便能馬上發現那波小姐……看來這項猜測頗為天真。裡麵太寬敞了,寬敞到我們根本不曉得笑盈盈女仆人在哪裡。彆的先不說,仔細思考一下本館都已經那麼豪華了,這間彆館「北辰殿」的格局,也宏大複雜到會讓人聯想起某部動畫裡麵的湯屋——「……」——在潛進來已經過了一個小時的時候。我們隻能在裝飾成和風風格的詩情畫意大廳(?)的正中央,四處來回奔走。「怎……怎麼會大成這樣子?就算看著導覽地圖,我也完全沒有概念……」「這裡跟迷糊姑娘小秋的魔法迷宮一樣複雜。呃,嗯,這裡的階梯會通往那邊的走廊……」「唔……」我們你看我,我看你地,一起抱著頭傷腦筋。我們先前雖然甚至假裝成夫妻,和春香(老……老爺……☆)一起向女服務生探詢情報,假裝成親子和美夏(爸爸~☆)到廚房向料理師傅問話,假裝成家族到托兒室向其他親子求取情報(不是首度公園亮相,而是首度托兒室亮相!)(注:對日本家長而言,第一次帶小孩到公園和其他人玩是一件大事),但依舊完全判斷不出,那波小姐人在哪裡。「要……是知道會這樣,當初就先向日菜詢問那波小姐的正確位置了~……」「是……是啊……」「唔……」我完全讚同這個意見。應該說,我當初完全料想不到會遇上這種事。正當我調整仍不習慣的向後梳頭發,以及太陽眼鏡的位置一邊歎氣時……「……嗯?」此時突然有個東西進到我的視野。自大廳看過去,在走廊儘頭樓梯的一旁……在那裡我看見了長發留到腰部之上,特殊發夾特彆引人注目的和服女子背影……「那波……小姐?」「咦?」「我剛才在那裡,好像看見了那波小姐的身影……」「咦,在……在哪裡!?」雙馬尾女孩突然站了起來。「呃,在那邊的樓梯那裡——」「那……那波小姐!」我話還沒說完,美夏便迫不及待地翻飛著雙馬尾,當場直奔而去……「啊,等……等一下啦!」「美……美夏。」我和春香也慌慌張張地追在她的後頭。「快……快點、快點,大哥哥、姊姊!」「等……等一下,我隻是瞥見一眼而已,還不曉得她是否真的就是那波小姐,或許……」「那樣沒關係啦!隻要有那麼一點的可能性,什麼都彆想,先特攻再說!」如此說完後,她再次拔腿奔跑。嗯,關於這點她說得沒錯……我們便如此交談著,同時跟在美夏的後麵跑去。那名酷似那波小姐的人影,似乎下樓到地下樓去了。「這裡啦,大哥哥,姊姊!」「喔,好。」「太……太快了,美夏……」不停地搖擺著雙馬尾,像隻兔子奔跑的美夏率先下了樓梯。位於樓梯儘頭的……是一個由繩子隔開的區域,旁邊則立著一個「除相關人等,請勿入內」的告示牌。不過雙馬尾女孩毫不理會,直接越過去……「那裡!她進去那個房間了!」她在繩子的另一頭,用力地揮手呼喚我們。那裡似乎是位於昏暗走廊儘頭的一間房間。看來那裡就是終點了。「那波小姐人在這裡……?」「她……她會在這裡嗎……?」「進去吧,大哥哥、姊姊!」「喂……」美夏大喊著率先展開行動……她用力地拉開看似十分牢固的木格子拉門,進到裡麵。「那……那波小姐!」可是——「沒……沒人……?」「咦?」「嗯,那波小姐呢……?」房間裡沒有半個人。在那裡有的隻是一個,鋪著十塊上下的榻榻米,非常寂靜的空問。這到底是……?正當我們愣在房間的正中央時……喀嚓!「!」背後突然傳來這麼一道聲音。一道什麼東西被鎖上的聲音。轉頭一看,我們見到了——「——我感到十分地抱歉,各位。」「咦……?」留到腰際上方的長發。色調沉穩不太顯眼的和服。以及戴著和那波小姐具有相同特征發夾的……日菜小姐。「咦,為什麼……?」為什麼日菜小姐會打扮成這樣出現在這裡……?對著露出驚訝表情的我們:「我感到十分地抱歉,不過在繼位儀式順利落幕前,要請各位乖乖地待在這裡了。」「啊……?」日菜小姐神色嚴峻地說道:「我說要請你們在裡麵待到承繼儀式結束為止。你們似乎想了許多法子,不過我不能讓你們乾擾那波小姐成為老板娘……」「什……」低下視線說出這番話的日菜,手上拿著一支鎖頭鑰匙。此時我腦漿的理解力總算追了上來,了解到目前是怎樣的一個情況。簡單地說……我們在這位女總管的設計之下,被關進這裡了是嗎?「換句話說,難道剛才的那波小姐是……」日菜小姐點頭肯定了我的疑問……「——是的,是我喬裝的。遇到喬裝……我選擇以喬裝加以反製。」「……唔,果然穿幫了嗎……」先前事情過於順利時,我就覺得很奇怪了。可是日菜小姐卻搖頭表示:「不,各位的喬裝很完美。如果隻有這樣的話,我應該看不出來吧。不過由於住宿登記簿上記載的人數和館內實際的人數出現落差,因此我才會發現這件事。」「……」她是從那裡察覺到我們的潛入嗎……客人的實際在館人數,應該不是那麼容易調查的一件事吧……正當我對眼前這位女總管所具備,足以媲美乃木阪家女仆隊的高規格能力,感到驚訝時……「可是,我沒想到你們為了見到那波小姐,竟然連喬裝的手段都用上了,還以為隻要把話說到那種地步,你們就會放棄……我沒有疏於警戒是個正確的決定。老實說,我先前似乎有些小看你們了。」「那種事情還用說嗎!這可是為了見到那波小姐啊,為了這個目的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美夏大聲地喊道。日菜小姐聽了那句話後……「即使那波小姐並不希望那樣也不管,是嗎?」「咦……?」「那波小姐當初選擇不與各位見麵,隻留下了一封信。她明明可以直接親口告知你們,可是卻沒做出這個選擇。你們不覺得那就是她的希望,就是小姐她間接地如此表示嗎?」看著我們淡淡地如此說道。「那……那是……可……可是……」美夏啞口無言。說到這裡日菜小姐又接著說道:「……老實說,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算是逾越了我的職責範圍……算是我個人的自作主張……我是八千代日菜……對於追隨在七城之後予以守護的人而言,對於獲賜八千代這個姓氏的人而言,這樣的舉止或許已經逾矩……可是,我希望那波小姐……」她低頭看向地麵,以我們這邊隻能隱約聽見的音量低聲地說出:「我希望那波……可以回到這裡……」這麼一句話。她臉上……帶著有些難受,又有些落寞的表情。「——我言儘於此了。十分地抱歉,我要先告辭了。承繼儀式結束後我會馬上釋放各位,之後不管你們要如何叱責我都接受。所以現在請暫時容許我的無禮。」「啊,等——」「在下,先行告退。」留下這句話後……日菜小姐沒有回頭望向我們任何一眼,逕自離去了。當然——門依舊是鎖著的。「可惡,果然打不開……」我的手放在被緊緊鎖死的木製拉門上,開口說道。我試著推它或拉它,可是被鎖起來的門,就像摔角選手的夾頭技一樣卡得死死的,完全沒有可以拉開的跡象。「其他地方沒有彆的出口嗎……?」春香東張西望環顧四周,低聲地問我。「不曉得。不過就我觀察到的,這裡似乎是個普通的房間。而且因為位於地下的關係也沒有窗戶什麼的……」「說得也是…」這裡好像足員工專用的小休息室之類的地方。五坪大小的榻榻米和室隻有桌子、坐墊和棉被,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值得留意的東西。要是有窗戶或是其他的房間什麼的,我們可采取的選項也許會增加就是了……事到如今……或許,隻有將破壞行動也納入行動考量之中了。我將礙事的肉墊和墨鏡卸下來……「總而言之,現在隻能從這扇門著手了。光憑我一個人要打開它,還是破壞它都很困難,我們需要團結合作。」「啊,好……好的。」「抱歉美夏,你過來幫忙——美夏?」「……」「?」此時,我才發現雙馬尾女孩從剛才開始就異常地安靜。平常若是遇到這種事情,她都是第一個有所反應……「美夏?」「……」有些擔心的我試著再叫她一次,不過還是沒回應。仔細一看她正抱著膝蓋,一屁股坐在房間的角落裡,低著她的臉——「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我在她麵前蹲下,伸出我的手……「……那波小姐是不是不希望我們到這裡來啊?」「咦?」她突然稍微抬起臉來,小聲地冒出這麼一句話。「我們被關進這種地方,不就是這個意思嗎?雖然我不想承認,不過這是因為她就像那位日菜小姐所說的,不希望我們到她那裡去,所以才……」「不,那是……」「那……那波小姐是不是已經討厭我了?是不是已經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嗎?因為我老是那麼地任性……所以她變得討厭我了嗎?嗚,抽泣……」「美夏……」「嗚……嗚嗚……嗚……」傳來的是她的嗚咽聲。那位雙馬尾女孩將臉埋進我的胸膛,自顧自地不斷地掉淚。「大哥哥……大哥哥……嗚,嗚嗚……」「……」——對喔。即使看起來再怎麼人小鬼大,這個雙馬尾女孩仍然是個十四歲的國二女生。和她情同姊妹的笑盈盈女仆以那種形式消失無蹤,然後又被日菜小姐說成那樣,她一路至今拚命拉扯的那條感情之線,就算斷掉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嗚……嗚嗚……抽泣……」美夏壓抑著聲音哭泣。看見這一幕……我的火氣有些上來了。我的心中充斥著無比不能諒解的情緒。那波小姐不告而彆地離開我們。不管有什麼前因後果,不管她有什麼不能明白告訴大家的理由,至少也應該和美夏好好地把話說清楚不是嗎?其他的姑且不談,隻有這點我覺得無法接受。「……」我輕輕將手搭在仍在我懷裡哭泣的美夏肩膀上……然後加重口氣地說:「……沒有,那回事。」「咦……?」「那波小姐是絕對不會討厭美夏的,我可以跟你保證。」我筆直注視著美夏的眼睛如此說道。乃木阪家女仆隊排名第三的笑盈盈女仆。永遠待在美夏的身邊,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以美夏為她的第一優先考量,最重視著美夏。即使隻是在旁邊看著的我,也能深切地感受到這件事。要那位那波小姐對美夏抱持那種感情……就像要太陽自北方發射墜落於南方,是不可能的。「大……大哥哥……」「所以,那個,怎麼說……現在的狀況下也是因為有些情報傳導有誤,就像是請人留話或是玩傳話遊戲時,不小心傳錯話,才會變成這樣……」說到這裡我就詞窮了。唔,我想說的事在腦中像是傳統蚊香的形狀般形成漩渦,沒有辦法將之好好地化成言語……「嗯——所以啊……」正當我為自己腦漿的血液流通不順暢感到咬牙切齒,一邊試著表達什麼時……一旁的春香突然也遞出她的手。她帶著柔和的微笑,以溫柔的眼神一不意我「交給我來吧」,然後……「——美夏,那波小姐根本沒有變得討厭美夏喔。」「咦……」她溫柔地撫摸妹妹的頭部,同時緩緩地說著。「我也和裕人持相同的意見,那波小姐一直以來都很重視著美夏。由我來說或許有點奇怪,我覺得她對你就好像對待真正的妹妹一樣。那波小姐的那一份感情……我覺得美夏你應該比任何人都還要相信才對。」「那……那個,可是……」「美夏很重視那波小姐對不對?既然如此,要是因為一些事情你和那波小姐兩個人分隔兩地時,你會希望那波小姐不要來找自己嗎?」「怎……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想法啊!我怎麼可能會不希望那波小姐來找我……」「沒有錯吧?假若是這樣——那麼那波小姐應該也是一樣的。」「啊……」這句話讓美夏像是突然醒悟過來般,抬起頭來。「春香說得沒錯,那波小姐不可能會討厭美夏。你……至少得相信這件事。」我溫柔地說著,試著讓她冷靜下來。美夏顫抖著肩膀抬頭望著這邊,她的大眼睛再次充滿淚水……「姊……姊姊……大哥哥……我……我……」「沒關係的,想哭的時候就哭吧……因為,眼淚是裝著思念那個人的心情的寶石碎片……」「嗚……嗚哇啊啊啊啊……」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一般,美夏再次將臉埋在我身上。她緊緊抓著春香和我兩人的胸口,放聲嚎啕大哭。這是平常個性堅強的雙馬尾女孩,幾乎可說是第一次在我麵前顯露的示弱表情。「……」然後是春香在一旁守候著的表情。她一次又一次地仔細撫摸著美夏綁成兩邊的頭發,溫柔地眯起眼睛。這又是另一張……姊姊溫暖守護著妹妹的表情。「——謝謝,姊姊、大哥哥,多虧有你們我才能複活一些。」儘情持續哭泣了一會兒後……埋在我們胸膛的美夏揉著眼睛,同時抬起臉來……「嗯,你們兩人說得沒錯,一直沮喪著對事情也不會有任何幫助。時間已經剩下不多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去找那波小姐才行。」並且握緊雙手,帶著堅定的眼神抬頭看向我們。她的臉上,已經見不到先前的不安念頭或者說迷惘。「嗯嗯,說得對。」「好的,我們得加油。」我們將手握在一起,朝彼此點點頭。「總而言之,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離開這個房間,現在是關鍵時刻。」「好的!」「嗯,我是絕對不會輸的!」我們如此大喊道……接著三個人分頭試著尋找脫逃路線,此時……喀答。「?」我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一些聲響,自某處傳來。「你們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咦,有嗎?」「我也沒聽到耶……」我問了一下春香她們,不過隻得到以上的答複。唔,是我的錯覺嗎……?此時……喀答喀答!「喔。」「啊。」「咦……」聲音再次傳來。這次春香和美夏好像也都發現了。「好像是從天花板上傳來的……」「嗯,嗯……」「該……該不會是有老鼠吧……?」我們三人一起彎著脖子向上看。於是……喀答喀答喀答!「!?」與此同時其中一塊天花板被移開,某些物體自上頭跳了下來。在空中旋轉三圈半(外加扭體),並以漂亮的姿勢著地的兩道黑影是……「……各位,讓您們久等了。」「——(點頭、點頭)」「葉月小姐!愛莉絲!」是我們所熟悉的沉默寡言女仆長和嬌小女仆……可是,不知為何兩人都身穿黑服,做出所謂「女忍者」的打扮。「……」「……」「……」現場頓時陷入一陣難以言喻的沉默。「……」「……」「……請問,你們為什麼會打扮成那樣呢?」我代表在場所有成員(春香、美夏和我),試著提出如此的疑問。全身染成黑色便於行動的忍者裝束,外加黑色絲襪。頭發上插著發簪,腰上帶著短武士刀。活脫脫就像是直接從電視裡麵走出來的「女忍者」。對於這個疑問,葉月小姐……「……因為說到潛入,就會想到忍者。」「……啊?」「……說到潛入就會想到忍者,說到忍者就會想到女忍者,說到女忍者就會想到潛入……這三個單字有著斬也斬不斷的黃金三角形關係。」「……」神態自若地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呃,是因為這位女仆真的很喜歡角色扮演吧……嗯,雖然各式各樣的疑惑堆起來有小山那麼高,不過,此時還是先彆追究這位沉默寡言女仆長的個人嗜好吧……「……嗯——總之你們幫了大忙,我們發生了許多事,所以才演變成現在這種情況……」「……所有的前因後果我都曉得。」「咦?」此時葉月小姐突然開口說道:「……非常抱歉,不過您們被八千代小姐關進這裡的過程,我們全都看見了。雖然想要馬上救出您們,不過由於我們選擇優先監視八千代小姐之後的行動,所以就結果而言,我們延後了對於春香小姐的救援……不過拜此所賜,我們找到了那波小姐的所在位置。」「那波小姐的!?」「……是的。我們跟蹤離開這裡的八千代小姐,最後掌握到她的正確位置。那波小姐人並不在這裡,而是在另一棟彆館南門殿裡的彆院,她正在為即將舉行的老板娘繼任儀式做準備。」「咦……」那麼是說……「……是的,恐怕儀式將在北辰殿舉行的這個情報,是八千代小姐放出來的假煙霧。」「……」就是這麼,一回事對吧……?那個人寧願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也不希望我們見到那波小姐嗎?為什麼要那樣做呢……正當我因為無法理解,將我們關進這裡的女總管的想法而無法釋懷時……「……已經沒有時間了,我們直接去找那波小姐。」「咦?」「……再一會兒儀式就要開始了。我們得趕在那之前找到那波小姐,並且與她對話才行。」做女忍者打扮的沉默寡言女仆長如此催促道。「……你說得對。」現在總之要先解決那邊的問題。對於日菜小姐的意圖究竟為何,就等之後再來采究。「……這邊請,從這裡出去的話,可以直接到達南門殿的附近。」葉月小姐指著天花板上,也就是她自己跳下來的洞穴如此說道。「知道了,我們走吧——那麼由春香和美夏先上去吧……」我打算讓兩位千斤小姐先上去……「嗯,怎麼了春香、美夏?好了快點。」「咦,那……那個,嗯……」「……大哥哥先上去。」不知為何姊妹兩個人都當場欲言又止,看著地下。「咦?可是春香和美夏的身高都不太方便吧?我想你們應該不太好上去,還是先——」「那……那種事情這種時候就彆~管了!廢……廢~話少說趕快上去!」「是……是的,我也……希望裕人能夠先上去……」「?」兩個人同時對我這麼說。雖然我不懂她們為什麼要那麼堅定地拒絕,不過還是先照她們的意思爬上去,此時我的耳裡傳來了……「真……真是的~大哥哥在這方麵實在很不敏感耶……」「呃,嗯,那……那個……」「?」聽見了手放在後麵壓住飄飄短裙,如此抱怨的美夏,和似乎很害羞的春香兩人以上的對話。4「……南門殿是這個方向。」穿過天花板內的狹窄通道,抵達外麵後……我們朝著和「北辰殿」隔著旅館本館,位於另一側的「南門殿」,奔跑在「旅館的屋簷上」。「葉……葉月小姐,我們非得通過這裡不可嗎?」「……是,雖然有點危險,但這條路線是通往目的地的最短路徑。」輕輕翻飛著似乎便於行動的「女忍者」服,葉月小姐如此回複我。目前我們行進的這條路線。看來的確是通往那個「南門殿」的捷徑,不過同時也是一條有些危險的路線。我們有時得撥開生長至屋簷上的樹枝前進,有時得從高處躍至低處,沿途有一半的路程都必須邊做出某些動作邊前進。「呼……呼……」老實說,這對運動神經以及體力有點不行的我來說頗為折騰,不過多虧有葉月小姐她們的協助,我才能勉強一一克服各種難關。而比我更辛苦的人,似乎是春香她們。嗯,基本上運動神經發達的千金小姐姊妹在屋頂上行走時,當然比我這個遜腳還要靈巧許多。隻是她們辛苦的地方和我是在完全不同的一個次元上……「啊——呀,呀!」我話還沒說完,春香便小聲地叫了出來。有點接近尖叫的聲音。仔細一看,她為了將勾到樹枝的裙擺取下來,正手忙腳亂地……「啊,討厭,請……請不要看……」「咦,喔,抱……抱歉!」「大哥哥,不要露出色色的眼神!」「嗯,喔喔。」被兩名姊妹警告後,我連忙將臉瞥向一旁。所謂的問題便是這個。因為她們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有著飄飄然感覺的洋裝和裙子,有時會像剛剛那樣勾到樹枝,自高處躍下時又很麻煩,總之有著諸多的不方便。附帶一提,從剛才到現在春香已經遭遇三次,美夏已經遭遇兩次類似的狀況。兩人的狼狽似乎讓葉月小姐看不下去,她提議道:「……需要的話,我將這套女忍者服借給您們吧!」「咦,呃,嗯,呃……」「嗯,嗯~還是先不要好了~……」「……是嗎,真遺憾。」路上也曾出現過這樣的對話。受到婉拒的葉月小姐,看起來其實比她嘴上說的還要遺憾這一點,我也暫且一並記下。嗯,我們就這樣馬不停蹄地前進……「……已經可以看見了。」「那就是…」「……是的。南門殿的彆院——那波小姐目前所在的地方。」葉月小姐表情嚴肅低聲說道。我們見到的,是與旅館本館「北辰殿」相比,還要小上許多的彆院榻榻米廳堂……以及坐在該房間深處的那波小姐。大約十二個小時沒見到麵的笑盈盈女仆……看起來仿佛判若兩人。「……」朝著庭院方向門戶大開的「南門殿」彆院廳堂。周遭聚集了似乎是來觀看全程儀式的日菜小姐,以及其他為數眾多的女服務生和工作人員。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見到了身上穿著,遠看也看得出做工精細的和服,神情肅穆低著頭的……那波小姐。那並不是服侍於乃木阪家,活潑坦率的笑盈盈女仆,她的臉上帶著,京都極具傳統的老字號旅館候補老板娘的表情……「……」讓人不禁瞬間對於要不要叫她,感到猶豫。不過……「那波小姐——」對雙馬尾女孩而言,這一切似乎不構成任何阻礙。她跑向彆院廳堂,再次大聲呼喚笑盈盈女仆的名字。「那波小姐!我來接你了!」聽見那聲音,先前一直麵無表情的那波小姐神色變了……「美夏小姐、春香小姐和裕人少爺,你們大家都……」「告訴我,那波小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要辭掉女仆工作繼承旅館是怎麼一回事?我……不了解!不了解這是什麼意思!我要那波小姐親口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美夏小姐……」她拚命地呼喚,讓那波小姐的表情,短暫地恢複成我們所認識的那個笑盈盈女仆。但她馬上又散發出,我們剛抵達旅館,她向我們打招呼時的那個,距離有些遙遠的氣氛……「——對不起,就是那封信上麵寫的意思。」「咦……?」她這麼說著,同時深深地一鞠躬。「我必須成為老板娘,繼承這家旅館,今後永遠地守護它。所以已經無法繼續擔任女仆的職務了…其他的事情我就不便……」聽見這個答案,美夏說道:「那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果然不喜歡當女仆了?因為我老是要任性,開始討厭我了嗎——」「不是那樣的!」「咦……」聽見那句話的那波小姐,意外地大聲喊道……「不是那樣……真的……不是那樣的。美夏小姐和春香小姐,葉月小姐和女仆隊的姊妹們,以及乃木阪家的每個人,真的都對我很好。那真的讓我覺得很幸福……隻會對那一切懷有感謝之情,絕不可能會是討厭……」「既……既然這樣為什麼……」麵對美夏顫抖著聲音的問題……「這一點——我無法回答。」那波小姐低下視線如此回複。「為……為什麼?為什麼無法回答呢?是連我也不能說的事情嗎……?」「對不起……」回答得很小聲的那波小姐,低下她的臉……「隻有……這一點我可以保證,這是個無可奈何的抉擇。我不能讓薪火相傳三百年的這間旅館斷送在我這一代……所以說,為此有些事物我必須割舍。」她像是在忍耐什麼似地如此說著。「……」詳情我不太清楚……不過,有什麼原因是到了這個節骨眼還不能說的呢?從她們截至目前的對話,和那波小姐的表情來判斷,我隻想到了這個。不過,聽到那句話的美夏……「哪……哪有這樣的……沒有人這樣的啦……那波小姐……」美夏當場一屁股坐下來,無法接受對方的說法,搖著她的脖子與雙馬尾。她的表情仿佛馬上要再次哭出來般,非常悲痛……「……美夏小姐,請您退回來。」「葉月小姐……?」從旁邊跨一步站出來的是沉默寡言女仆長。「……我不允許。」「咦……?」「……身為乃木阪家的女仆長,未告知理由擅自行動,並且讓春香小姐和美夏小姐感到如此悲傷我絕不允許……而且乃木阪家的女仆隊並不是留那麼一封信,便能簡單退出的單位——如果你無論如何都要退出……」此時葉月小姐瞬間從「女忍者」的裝扮變回女仆裝,並從女仆服前麵的口袋取出電鋸。接著她又拿出另一套女仆服——恐怕是那波小姐和信一起還回來的那一套……「……請你先試著讓我心服口服吧。」將衣服丟向那波小姐,撂下了這麼一句話。聽見葉月小姐那麼說……「——我知道了。」「那……那波小姐?」「凡事果然還是都該有個了斷……如果不能避免……我就坦然麵對吧。」如此回答並接下女仆服。接著那波小姐這邊也同樣瞬間自和服換裝成女仆服,還不知從哪裡取出大鐵錘並高高舉起。「……我上了。」「——正合我意。」兩個人彼此簡短地交換了一句……下個瞬間兩道身影在庭園中央交錯。「!?」喀鏗!鏗鏘!尖銳的金屬聲鳴響著,火花四濺著。同時周遭的空氣因為撞擊力道開始震動起來,受到餘波影響碎石彈射。「……很厲害嘛。」「葉月小姐才是,真不愧是女仆隊首屈一指的兵器高手。」在日漸西下,月亮光輝微增的冬空之下,兩名女仆的電鋸和大鐵錘相抵在一起彼此對峙著。「……回想起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與你認真過招呢。」「是啊,格鬥訓練時總是點到為止。不過——」「……!」此時那波小姐突然讓大鐵錘的鈍器部位下滑,意欲打擊手部。葉月小姐相對地傾斜電鋸的手把部位,試圖阻擋……「太天真了!」「……唔!」她扭轉手腕,以杠杆原理揮出大鐵錘的握柄。眼看握柄即將突破電鋸的防守,命中沉默寡言女仆長的肩膀一帶……可是……「……這種程度是打不到我的。」「!」葉月小姐瞬間壓低身子,避開那一擊……緊接著利用餘勢,將電鋸自下方掃向已失去平衡的那波小姐。如同字麵所述,仿佛要將對手斬斷的俐落一擊。「——呃!」被電鋸劃過腰部的那波小姐,女仆服被削下了一小片。可是同時揮出的那一記大鐵錘招式,同樣也掠過葉月小姐的肩膀部位,將部分衣服化為布片飄散在空中。「……技術進步了呢。」「還比不上葉月小姐。」兩人隔著一公尺左右的間隔,一邊對峙一邊呢喃道。「……呼!」「喝!」她們再次震動著空氣,彼此過招。電鋸和大鐵錘激烈交錯濺出的火花,再次照亮已開始轉暗的庭園……「……」眼前上演著乃木阪家女仆隊,排名第一和第三之間的激戰。兩名高手速度逐漸加快的過招,幾乎到達我們常人眼睛追不上的地步。勉強能看見的隻有偶爾閃現的電鋸和大鐵錘的光芒,以及兩名女仆翻飛著女仆服,朝彼此施展出踢腳和擊掌等招式的戰鬥姿態……「……」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正當我看著眼前的火熱激戰(電鋸VS大鐵錘),呆立於原地時……「……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我發現一旁的美夏低聲呢喃著,一邊顫抖著她的肩膀。「為……為什麼……為什麼那波小姐和葉月小姐要做這種事情……?我……我明明……隻是希望那波小姐回來而已……明明隻是希望她能陪伴在我身邊,一起歡笑而已……」「美夏……」「……我不要……這樣……那波小姐和葉月小姐我都很喜歡……為什麼,她們要……」她仿佛想逃避眼前的情景般,閉上眼睛……「……救我……救救我……大哥哥……」仿佛將聲音自喉嚨擠出來般,美夏如此懇求我。她露出拚命的求助神情,讓人悲痛到看不下去的地步……「……」——對喔。真的……她們在乾什麼啊?我們又不是在否定彼此,明明大家的想法是一樣的,為什麼要這樣……!「……不對勁吧……」「裕……裕人?」「……這樣子,絕對有哪裡不對勁吧……!」我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回過神時我的身體已經動了。我朝著仍在激烈對戰的女仆們一直線衝過去。「裕……裕人!?」「……唔。」春香的叫聲自背後傳來,同時我硬闖入她們兩人之間。「那波小姐!葉月小姐!」「——呃,裕……裕人少爺!?」「……不行,現在不能——!」兩名女仆大喊著。同一時間電鋸和大鐵錘分彆自左右,夾帶著驚人的聲勢向我迫近。「裕……裕人!!」春香的尖叫響徹庭園……「唔……!?」我做出即將被電鋸&大鐵錘同時命中的覺悟,閉上了眼睛。可是——「……咦?」預料中的衝擊力道,最後並未出現。仔細一看……我見到僅以些微差距避開我的身體,交錯插在地麵上的電鋸和大鐵錘。看來似乎是在乾鈞一發之際,兩把武器的軌道在兩名女仆的控製下彎了開來。「……您沒事吧,裕人少爺!」「——您怎麼這麼魯莽啊!?剛才是運氣好沒有擊中,一個不小心可不是受傷就能了事的耶!」兩名女仆神色大變地衝了過來。不過……「……那種事情,我無所謂。」「咦?」「我說我的事情無所謂啦!比起這個,現在應該有其他事情更應該去做吧!」我克製不住地大聲吼道。目前的現狀……讓我覺得有點火大。「你有想過美夏的心情嗎……!美夏她……真的很喜歡那波小姐喔!?她真的把你當親姊妹在看待喔!?可是她卻連一個清楚的解釋都沒有,就被你那樣道彆,甚至還要看你們在她眼前……」「那……那是……」「我們現在應該做的事情不是這個……!不是這種,讓美夏如此悲傷的事情……!要是你有時間做這種無聊事情,不是更應該努力將你的情況,多少表達給美夏知道嗎!」我發自內心地傾述道。老實說這樣的主張,或許完全沒將那波小姐的個人問題以及背景等因素納入考慮……不過此時我的腦中,已經裝不下那些事情了。「……大……大哥哥……」距離我稍遠的美夏,聲音顫抖地叫道,並注視著我們這裡。「……」這一番話讓那波小姐陷入沉默。像是在忍耐什麼般,緊抿著嘴唇盯著地麵。不過不久後,仍低著頭的她握緊雙拳……「我——我也一樣……」「咦?」「我也一樣討厭這樣啊!我當然不想要和大家分彆啊!我當然想永遠隨侍在美夏小姐、春香小姐的身邊啊!」仿佛將聲音自胸口深處擠壓出來般大聲喊道。「可是……可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也是百般無奈的好嗎!因為一些因素,讓我沒辦法繼續那麼做啊……嗚……!」那是她從來沒有表現過的激動語氣表情……仿佛將先前一直壓抑著的感情爆發出來的呐喊。「無可奈何是……?」她從剛才就那麼說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於是……「——家母,病倒了。」「咦……?」「前些日子我接到家母因為過度操勞病倒的消息。家母臥病在床無法動彈,再這樣下去旅館將無法繼續經營下去……所以……我不得不選擇這個方法啊!身為獨生女的我隻能回到這裡,繼承老板娘的工作……隻能將和大家之間最後的快樂回憶放在心裡,將這次的京都旅行當作最後的快樂記憶,從女仆身分恢複成老板娘……」她像是忍耐著什麼般,低頭如此說道。「……」有這麼一回事啊……可是……「那麼你為什麼不……」把這件事告訴我們?隻要你開口,我們應該也會有更不一樣的作法吧。聽見這個疑問,那波小姐……「我不想……造成大家的困擾。美夏小姐她們都是溫柔的人……如果我說了出來,她們一定會想儘辦法試著為我解決這個問題吧。所以……」她說到這裡……「那……那波小姐是傻瓜!!」「咦……」原本待在我身旁的雙馬尾女孩,緩緩地那麼開口道……「傻到不行,超級大傻瓜!為什麼要說什麼困擾不困擾的!?那種事情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那波小姐是我的家人,是我很重要的人,你有困擾我當然會設法幫助你不是嗎!你真的認為我會覺得那樣很困擾嗎!?」「這個……」「你這樣才真的讓我很困擾!什麼事我會困擾,什麼事我不會,不是我自己決定的嗎!都你擅自決定自己承擔,那樣子有什麼意義啊!」發自內心深處的呐喊。揮舞著雙馬尾大喊了一會兒後……「不……不過……聽到你這麼說,我稍微安心了。」「咦……?」「那波小姐……並不是厭倦了女仆的工作對不對?並不是變得討厭我了……對不對……?」「怎……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啊!一方麵我本來就很喜歡女仆的工作,二來我喜歡美夏小姐又更勝工作!當然想要當美夏小姐的女仆直到永遠啊!」「那……那波小姐……」這句話是最後的一根稻草。「那波小姐……那……那波小姐……嗚!」「美……美夏小姐……」她們就像整個緊張都鬆懈開來般靠近彼此,目泛淚光地緊緊抱在一起。「對……對不起,那波小姐,我罵了你傻瓜……不過……不過我其實很喜歡那波小姐……我不想要那波小姐離開我身邊……」「不,我才要向您說聲抱歉。我沒考慮到美夏小姐的心情,擅自做出判斷並且行動……」兩人牽著彼此的手互相道歉著……就在這時候……「——對吧,那才是你真正的想法吧,那波。」「咦……?」這麼一道聲音響徹「南門殿」的庭園中。高亢響亮,非常清澈乾淨的聲音。我移動視線尋找聲音的源頭,結果看見了——5「我終於清楚了解你的想法,也了解到你對女仆這份工作的態度,以及對美夏的感情……」我看見一位五官肖似那波小姐,穿著和服的女人。她帶著很有氣質的感覺傾著頭,麵帶溫柔的表情自房間裡看著我們這邊。我想說不定這個人就是……「那個人是……?」「那……那一位是京都七城旅館的第十四代老板娘,七城那奈瀨女士,也就是那波小姐的……娘親。」「娘親……」日菜小姐自旁邊傳來的這句話,讓我的思考瞬間定格。所謂的娘親……指的是媽媽對吧?呃,可是我覺得她怎麼看都沒有超過三十歲啊。秋穗女士也是一樣,有錢人家的年輕太太都長這樣嗎……正當我因為驚訝無言以對時……「各位好,初次見麵,我叫七城那奈瀨。是那波的母親,京都七城旅館第十四代老板娘。請你們多多指教。」她麵帶微笑,朝我們這邊鞠躬行了一禮。「啊,呃,彼此、彼此……」「呃,嗯,我是乃木阪春香,敬請您多多指教。」我和春香連忙回禮。呃,不過等一下,她是那波小姐的母親,所以就是剛剛那波小姐提到的那位母親吧?換句話說她應該如那波小姐所說的過度勞累,無法起身不是嗎……?我們的這個疑惑……「請…請問媽媽,為什麼……?您應該因為過度勞累無法起身才……」被那波小姐開口問了出來。於是……「對不起喔,這一切——都是為了想要知道你的真正想法。」「咦……」結果我們得到的是這麼一個答案。「真正的,想法……?」「嗯,沒有錯,我想要知道,你對女仆這份工作的態度以及想法。」「意……意思是說……」對著一臉訝異的那波小姐……「嗯,該從哪裡講起好呢——對了,一切的緣起是你每個月都會寄給我的信吧。」那波小姐母親——那奈瀨女士緩緩地開口說:「你在東京,在乃木阪家每天寫的那些信。從信裡的文字敘述中,我可以感受到女仆的工作讓你樂在其中,也看得出你很喜歡你專門負責侍候的美夏,而你身邊的美夏她們也非常重視你。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陷入迷惘。」「迷惘……?」「對,你是這個七城家的獨生女,薪火相傳三百年的旅館繼承人,剛出生時便注定將來必須當老板娘的人……話說回來,你從事的這份女仆工作,照理說原本也是培養你成為老板娘,所進行的服務精神修行之一環吧。這件事你還記得嗎?」「這個……」那波小姐瞬間啞口無言。這件事我第一次聽到。唔,為何老字號旅館的候補繼承人會從事女仆的工作原本是個謎團,原來是這樣的啊……「——可是,我不想用你剛出生時便已決定好的事來束縛你。我希望你能憑自己的意思去決定要做什麼,將來要如何活下去。畢竟你是我最寶貝的獨生女,我希望你能隨心所欲地生活著。」「媽媽……?」「你不要誤會喔,我希望你繼承老板娘這份工作的想法,也是真的喔。不過,我不希望你從事這份工作時還三心二意的。當然,關於女仆的工作也是這樣。所以我決定——」說到這裡那奈瀨女士頓了一下。接著筆直地注視著那波小姐的眼睛說道:「——藉這次的機會測試一下你的想法。當你麵臨非得繼承旅館的狀況時,當你必須將女仆的工作和老板娘的工作放在天秤的兩端時……我想知道你以及你周遭陪伴你的人們,會采取什麼樣的行動。」口氣稍加嚴肅地說道。「……」那麼換句話說,至今一連串的事件,全部都是這位那奈瀨女士設計出來的囉…?仿佛在肯定我們的疑問一般……「結果你選擇了女仆這個身分。你打從心底喊出你想待在美夏身邊,繼續當美夏的女仆。那應該不是你的場麵話,而是你心中的真正想法吧?在旁看著這一切的我,痛切地體會到這一點。」「媽……媽媽,我……」那波小姐想要說些什麼……「沒關係的,我能體會你的心情。當然我也還沒放棄讓你回旅館當老板娘的打算,到時候我會盛大歡迎你的。所以就再給你一陣子……好好完成女仆工作的時間吧。」仿佛包容住她接下來想說的話一般,那奈瀨女士溫柔地說道。那是無比溫暖、無限溫柔,肯定女兒一切作為的母親的聲音。「是……我了解了……」那波小姐以手捂住嘴巴,聲音哽咽地回答。那奈瀨女士再次帶著溫暖的眼神,看著女兒的反應……「我也要向各位說一聲對不起,把你們卷進這件事情。名字的部分我已經問過那波了,裕人、美夏、春香以及葉月和愛莉絲。這是因為我想知道當那波突然那樣離開大家時,她周遭的人們會采取什麼樣的行動,那波做為一個女仆,周遭的人們對她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啊,不……」「那個,嗯……」「嗯,嗯~怎麼說,隻要那波小姐沒問題就行了……」「……一切都是為了春香小姐和美夏小姐。」「——(點頭、點頭)」突然被點到名的我們有些不知所措。「謝謝,能聽到你們那麼說實在太好了。日後我會好好地正式向乃木阪家表達賠罪之意。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得向各位道歉——你應該知道吧,日菜。」「咦?」此時原先一直站在一旁的日菜,被那奈瀨女士點到名後站了出來。「你似乎把想要尋找那波的各位關進地下,並且說了一些很過分的話對吧。我知道你非常重視那波,不過我覺得……那樣的作法有些超出限度。」「……是……」她一臉恭敬地以蚊蚋般的聲音回答。唔,那些計謀全部是這個人的專斷獨行嗎?難怪似乎隻有那個部分讓人覺得異常胡來……「……我非常抱歉……」日菜小姐突然小聲地冒出這麼一句話。「……我知道我做了很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可是……可是,我……我很希望那波小姐,希望那波可以回來……因……因為那波似乎很樂在女仆的工作……我害怕她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旅館,忘記了我的事情……」「日菜……」「……嗚,嗚嗚……」「……」日菜肩膀微微顫抖著,此時那波小姐緩緩地走向她身邊……接著輕輕抱著她的身體說道:「沒有那回事呀~」「咦……」「我不可能會忘記日菜的~因為即使我們分隔兩地,日菜還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那……那波……」抬起臉來的日菜小姐抱住那波小姐的胸口,壓抑地叫道。那模樣仿佛就像個小孩似地……結果這個人也和我們一樣,隻是喜歡這位笑盈盈女仆而已……想到這裡感覺上似乎不太能夠責備她……「……」嗯,雖然發生了很多事情……這樣整件事就差不多告一個段落了吧。旅館方麵的問題似乎也解決了,那波小姐也能順利地回到乃木阪家,回到美夏的身邊當女仆。就結果來說算是甚佳吧。正當我安心地鬆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畫麵時……「各位……這次真的非常地謝謝你們~」那波小姐朝著我們鞠躬行了一禮。「我給大家造成各種麻煩,甚至還要各位追我追到這種地方~……」「嗯——不,我們沒差啦……」怎麼說,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是啊,而且那波小姐是家人啊,可以不用在意那種事情~啦。」「是……是的,沒有什麼麻煩……」「……同樣身為女仆隊的一員,我隻是做了理所當然的事情而已。」「——(點頭、點頭點頭)」美夏她們也對她說了類似的話。但,我們麵前的笑盈盈女仆卻搖搖頭……「不,那個是那個,這個是這個~即使如此還是改變不了我給各位造成麻煩的事實~……而且我這麼說並非想道歉,而是想表達我的感謝之意~這是我發自內心的開心和愉快表現……好歹讓我向你們道個謝——」說完她再次向我們鞠躬行了一禮。嗯,若是那樣倒還挺令人開心的就是了……「尤其是裕人少爺,這次真的承蒙您的照顧了!您衝進我和葉月小姐之間說的那些話,讓我非常地感動喔~」「呃,那個該怎麼說……」我隻是順應當時的狀況和自己的感情罷了,怎麼說,沒有什麼特彆深的想法。而且現在回想起來,也並非不覺得自己似乎說了相當失禮的話……「沒那回事喔——那樣很有男子氣概,非常地威風,讓我不小心心動☆了一下~所以——」「?」那波小姐說到這裡時頓了一下……「雖然這樣有點對不起春香小姐和美夏小姐~……不過請讓我表示我的感謝之意~」「咦……」說著她微微一笑……下一個瞬間……抱……我全身陷入一個很溫暖、很柔軟,而且很香的觸感之中。「咦……咦?」瞬間我變得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在我眼前的是,距離和我極端接近的女仆服胸口和那波小姐的臉蛋。像是包覆住我的柔軟肌膚觸感和極近距離感受到的鼻息……我這才發現自己被這位笑盈盈女仆緊緊抱住。「那……那波小姐!?」「等……等一下,你在做什麼~!」春香和美夏同時大叫出聲……在那樣的狀況下,笑盈盈女仆臉上露出不遜於她的稱呼的滿麵笑容……「我最喜歡您了,裕人少爺——☆」然後以無比柔和的聲音如此對我說。嗯,雖然經曆了不少事情,不過就這樣……這次的京都之旅以及那波小姐的老板娘繼承騷動,最後終於平安地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