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葛斯這一次不特彆叫技術組長到三樓,自己手裡拿著錄像帶,逕自跑到他在六樓的工作室。麥葛斯衝進門內,在最近的桌上清出一塊地方,把錄像帶當作金條一樣放在上麵。技術組長趕忙湊過來看帶子。“幫我印出照片來。”麥葛斯跟他說。技術組長拿起錄像帶,經過一排錄像機器走到角落,扳開幾個按鈕後,三個屏幕亮了起來,畫麵都是雜訊。“你等一下看到的東西,絕對不可以跟任何人說,知不知道?”麥葛斯說。“好。”他問。“我要轉到哪裡?”“最後五個畫麵。”麥葛斯說。“這樣差不多就行了。”技術組長沒用遙控器,直接按控製皮膚上的按鈕。帶子往回轉,荷莉·強森被綁架的經過以倒轉方式上演。“天啊!”他說。他停在某一格畫麵,荷莉正要轉身離開櫃台,然後稍微快轉一下,荷莉出現在門口,接著跟身材高壯的男子麵對麵,被槍指著,然後被帶進車內。他倒帶又看了一次,完了再看第三次。“我的天啊!”他又說了一次。“彆把帶子磨壞了。”麥葛斯說。“我要這五格的放大照片,多印點出來。”技術組長慢慢地點點頭。“我現在就可以用雷射打印機印出來給你。”他說。他按下兩個按鈕,扳了兩個開關,然後跑去房間另一頭打開桌上的電腦,屏幕出現荷莉正要離開乾洗店櫃台的畫麵,他點擊了幾個功能鍵。“好了。”他說。“我正在把畫麵用圖檔存在硬盤裡。”他趕忙回到錄像機堆中,把帶子快轉一格,再回到電腦桌,出現荷莉正要打開出口大門的畫麵。這樣來來回回三次後,他用速度最快的雷射打印機把五張圖檔一一印出來,還沒掉進紙箱前,就被站在一旁的麥葛斯陸續撿起。“真不錯。”他說。“照片比畫麵好多了,看起來比較真實。”技術組長看了他一眼,再看向他肩後。“畫質還可以。”他說。“我要特寫的照片。”麥葛斯跟他說。“電腦已經有文件了,要特寫沒問題。”技術組長說。“這就是為什麼電腦比紙上作業厲害。”他坐下打開第四個文件,畫麵出現荷莉和三名綁匪近距離站在人行道上。他按了一下鼠標,在他們頭部拖曳出一個方形,再按一下,屏幕畫麵放大,高個男子眼睛直視鏡頭,其他兩個男的在畫麵偏角看著荷莉。技術組長按了打印鍵,然後打開第五個圖檔。他用鼠標放大圖片,在車內駕駛的頭上畫出方框,把這張也打印出來。麥葛斯拿起這些剛印出的照片。“很好。”他說。“最多也隻能這麼清楚了,可惜你的電腦沒辦法讓他們往鏡頭看。”“可以啊!”技術組長說。“可以嗎?”麥葛斯說。“怎麼做?”“我這麼說好了……”男子說,手指著荷莉特寫的臉。“假設我們要她的正麵照片,就會叫她移動一下,麵對鏡頭,看著正上方。可是如果她不管如何都沒辦法移動,那怎麼辦呢?我們就可以移動攝影機。假設我們爬到櫃台上頭,從牆上把攝影機拆下來,拿到一定的距離正對著她,這樣就可以看到她的正麵了。”“好。”麥葛斯說。“所以我們可以計算一下。”技術組長說。“如果要把攝影機移到她麵前的話,必須移動多少距離?假設是向下六英尺、向左十英尺,然後再轉個四十度,就可以正好對準她的臉。把這些數據輸入程序中,電腦就會進行反向仿真,畫出照片,就像我們真的把鏡頭移到她麵前一樣。”“有這麼好嗎?”麥葛斯說。“有效嗎?”“是有些限製。”技術組長說,他用手碰了一張離他最近的歹徒相片。“拿這家夥來說,他幾乎都是側麵對著鏡頭,電腦可以做出整張臉的照片,沒什麼問題,電腦隻要猜他另外一麵長什麼樣子就行了。電腦程序有對稱的功能,會假設另外半張臉跟屏幕這麵大致一樣,但要是這家夥缺了耳朵,或者有很大的疤痕,電腦就沒辦法知道了。”“好。”麥葛斯說。“那你需要什麼數據?”技術組長拿起這群人的廣角鏡頭照片,用粗短的食指這邊指指、那邊指指。“必須拿到相關距離的數據。”他說。“愈精準愈好。我要知道攝影機跟門口和人行道地麵的相關位置,鏡頭的焦距長度,我還要荷莉的文件照片來做校準。我們都知道她的長相,可以用她來做測試,我會先把她的照片設置好,這樣其他人的長相就會跟著創建起來,跟我剛才說的一樣,假設他們全都兩耳俱全之類的話。麻煩再幫我拿一塊店家地板的瓷磚,還有櫃台那個女人身上穿的工作服。”“做什麼用?”麥葛斯說。“這樣我就可以分析畫麵的灰階色調。”技術組長說。“然後我就可以給你他們的近距離彩色照片。”指揮官從那天早上的懲處名單上選了六名女子。他挑的都是犯了最多錯的,因為這次的任務很困難,而且很不好受。他命令她們立正站好,龐大的身軀慢慢站起來,走到她們麵前。他等著看哪個人會先把眼光從他臉上移開,發現沒人有這膽量,他心滿意足,開始對她們交代任務。房間裡的血因為刀刃產生的離心力而噴灑得到處都是,骨頭碎片也掉了滿地。他要這些人到廚房把水加熱,裝在水桶中帶過來。然後再叫她們去拿刷子、抹布,還有消毒水。他說她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要把房間整理得跟新的一樣。超過時間,就再記一次小過。他們花了兩小時搜集數據。米洛維奇和柏根出發到乾洗店,把整個店麵封鎖起來,像測量員一樣對每個地方進行測量後,畫了張平麵圖,上下誤差不到四分之一英寸,然後把攝影機從牆上卸下帶回,拆地板取瓷磚。他們拿了兩件老板娘的工作服,還有牆上的兩張海報,因為他們覺得可能會對色彩解析有幫助。回到聯邦大樓六樓,技術組長又花了兩小時輸入數據後,用荷莉·強森來做程序校準,進行測試。“你覺得如何?”他問麥葛斯。麥葛斯聚精會神地看著荷莉的正麵照片,然後傳給其他人。米洛維奇最後拿到,看得最仔細,用手遮住一些地方,額頭皺了起來。“看起來太瘦了。”他說。“我覺得右下角不對,寬度好像不太夠。”“我也這麼想。”麥葛斯說。“下巴看起來很奇怪。”技術組長退回功能畫麵,調整了幾個數字,再試了一遍。雷射打印機響了起來,吐出一張硬紙。“看起來好多了。”麥葛斯說。“這樣準確多了。”“顏色可以嗎?”技術組長說。“應該是深桃紅色。”米洛維奇說。“她的套裝是深桃紅色的,我記得是意大利品牌。”技術組長退到調色板功能。“指給我看。”他說。米洛維奇指著其中一個色階。“大概是這個。”他說。他們又測試了一遍,出現硬盤運作的聲音,雷射打印機響了起來。“這樣好多了。”米洛維奇說。“套裝顏色對了,發色也好多了。”“那好。”技術組長說,他把所有參數都存在硬盤裡。“可以上工了。”聯邦調查局從來不用最新型設備,局裡覺得最好是用實用點的機種,也因此跟密西根湖北岸有錢人家小孩的電腦相比,技術組長的電腦運作起來稍微慢了點,但速度還算快。麥葛斯在四十分鐘內拿到五張照片,四個綁匪四張近照,還有一張車子前半部的側麵特寫,全是鮮明的彩色照片,上麵的紋理經過強化潤飾,麥葛斯不禁覺得這些是他看過畫質最好的照片。“組長,謝謝你。”他說。“這些照片很清楚。局裡好長一段時間沒人做事這麼俐落了。不過不能說出去,說過是重要機密對吧?”麥葛斯拍拍技術組長的肩膀,頓時讓他覺得自己成了全大樓最重要的人。六名女子努力工作,在兩小時快結束時完成了任務。木板間的小縫隙是她們最大的問題。縫隙夾得很密,但血水還是滲得進去,刷子卻塞不下去。所以她們必須用水把血水衝出來,把夾縫擦乾。木板顏色因為浸水而變成棕色,這些女子隻能祈求老天木板乾了之後千萬彆變形。其中兩個人工作時吐了出來,造成其他人工作量的增加,但最後還是及時完成工作,等著指揮官來檢查。她們拘謹地立正站在潮濕的地板上等待,他每個地方都不放過,潮濕的木板在他的體重下嘎嘎作響。不過他對清掃的結果很滿意,於是再給她們另外兩小時清理走廊和樓梯的血痕,不要留下屍體拖過的跡象。轎車的部分很簡單,很快就認出是輛四門淩誌,最新款,從合金輪圈的樣式可以明確斷定。車身顏色不是黑色就是深灰色,無法百分之百確定。電腦的鑒識效果不錯,但在大太陽下還是無法分辨深色的車體烤漆。“贓車嗎?”米洛維奇說。麥葛斯點點頭。“幾乎可以確定。”他說。“你去查一下好了。”由於日圓的波動情況,一輛四門淩誌新車的價格可能就抵得上米洛維奇的年薪,所以他知道哪些轄區值得進行調查,哪些連試都不用試,環狀道路以南就免了。他打電話給芝加哥市警局,另外從北岸區一直到福雷斯湖的所有分局也都打了。他在中午前就得到線索,結果跟他預期的不一樣,淩誌不是被偷,而是失蹤。威密持分局回報說,他們那邊有個牙醫開了輛淩誌新車上班,時間是早上七點之前。那名牙醫把車停在辦公大樓後方停車場。有個隔壁辦公室的脊骨神經醫師看到他轉進停車場內,但牙醫一直沒有出現在大樓裡,他的護士打電話回他家,他老婆隨後打電話到威密特警局報案。丈夫失蹤的案件時有所聞,因此警局接獲報案後先擱在一旁。他們說這男子名叫魯賓,車身采用新的黑色調,烤漆中加了雲母粉,會讓車子看起來發亮,而且用了個很自以為是的車牌,寫著ORTHO 1(意謂骨科第一名)。米洛維奇掛上電話,電話立刻又響了起來,是芝加哥消防局打來通報的。他們其中一組人稍早前往撲滅一場汽車火災,夾帶汽油的濃煙剛好飄向進入梅格斯機場的路側飛行路線。消防車在周一中午一點前抵達廢棄的工業用地,看到一輛黑色淩誌的火勢正猛。他們當時想反正已經燒得隻剩車體金屬,濃煙不多,所以就不浪費滅火泡沫,讓火勢燒完。米洛維奇記下地點後掛斷電話,趕忙到麥葛斯的辦公室尋求指示。“你去查查。”麥葛斯跟他說。米洛維奇點點頭。他一向比較喜歡實際調查工作,這樣他就有機會開自己全新的福待探險家,比開局裡的老車好多了。而且局裡也樂意讓他開自己的車,因為他懶得申請油資。於是他駕駛著發亮的四輪傳動車往南開了五英裡,發現那輛淩誌的殘骸,過程全不費功夫。車子停在廢棄工業大樓後方的水泥地上,地麵高低不平,車子斜角停著,車輪已經燒爛,隻剩下鋼圈。車牌還是看得出ORTHO 1的字樣。他伸手穿過餘煙往車內探探,裡麵還有點溫度,然後他把車鑰匙從點火器上拔出來,打開後車廂,突然倒退四步,吐在水泥地上,又是乾嘔、又是吐口水,滿頭大汗。他趕忙從口袋拿出手機,直接撥電話給聯邦大樓的麥葛斯。“找到牙醫了。”他說。“他人在哪裡?”麥葛斯問。“在車廂裡!”米洛維奇說。“被火慢慢烤焦,看樣子車子剛著火時他還活著。”“媽的!”麥葛斯說。“跟案情有關嗎?”“絕對有關。”他說。“確定嗎?”麥葛斯問他。“絕對有!”米洛維奇又說了一次。“我還找到其他東西,雖然被火燒過,不過還是看得很清楚,有把點三八手槍放在看起來像是鉸鏈的東西上,可能是女用手提袋上的零件,裡麵有錢幣、口紅、手機機殼,還有調用器。車子地板上還有九個衣架,乾洗店用的那種。”“老天!”麥葛斯又說了一遍。“結論是什麼?”“他們在威密特偷了那輛淩誌。”米洛維奇說。“牙醫可能看到他們正要偷車,所以上前找他們理論,但是打不過他們,被丟進車廂裡頭,連同其他物證一塊被放火燒掉。”“可惡。”麥葛斯說。“可是荷莉在哪裡?你有什麼結論嗎?”“他們把她帶到梅格斯機場。”米洛維奇說。“距離這邊有半英裡遠。他們開私人飛機把她帶走,把車子留在這裡。老麥,那四個男的一定是這麼乾的,他們開飛機把她帶到某個地方,還有這個能耐把另一個被害人活活燒死。荷莉孤單單地被這票人帶走,現在可能已經離這裡幾百萬英裡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