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兩人過往 四(1 / 1)

少年後來打聽到了,有人把小姑娘帶回去了。

傳話的人一臉羨慕:“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哦。還有管家呢!我從來沒有見過還有管家的有錢人,原來電視上演的是真的。管家來帶她走,他叫她大小姐。”

知道這消息時已經是七天後了。

刀疤這次下了狠手。

“沒想到你這小雜種小小年紀居然是個情種。這麼肥的一頭小羊居然被你放跑了!”

他咬牙,疼得悶哼,除此之外,不發一言。

她那樣漂亮那樣可愛,像天上皎潔的明月,他怎麼舍得讓人挾持她。

他的懷裡揣著她給的糖。

他傷口發炎高燒得甚至出現了幻覺。

那糖好甜好甜,他舍不得吃完,大部分都藏了起來。

她說,長大了就好了,哥哥,我求媽媽來找你,帶你走。

他們沒有來過。

他不怨,她多小,她哪裡說得上話。

再後來,趁刀疤一個疏忽,他逃走了。

他逃走又落入另一夥人的手裡,他們跟刀疤相比,殘忍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心裡充滿了怨恨,對這世間的怨。

憑什麼他要遭遇這些!

這些人都下地獄去!

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語傳來:“這小子長得可真好看!再長大一點,就把他送給那些富婆。那些有錢的老女人應該很喜歡這樣的長相。”

這樣的話聽得多了,他對自己的長相也充滿了怨恨。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還會再遇到她。

她又給他送吃的了。

她已經把他忘記了。

他很想把她遞過來的麵包打掉,但他沒有。

他默默接了過來。

這次,她聲音急切:“哥哥,我叫人來幫你,你等我哦,你要等我哦!”

是不是不管她遇到的是誰,她都會叫哥哥,都會這樣善良,這樣多管閒事?

她知不知道,如果一念之差,她就會被他連累陷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這次,他沒有跑,他存了希望的。

他想跟她走。

他見過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看他的樣子,如看螻蟻和乞丐。

隻有她,一聲聲哥哥,不嫌棄,不厭惡,眼裡隻有心疼。

可是他的運氣還是差了一點。

他沒等到小姑娘,等來的是追捕他的人,是更讓人痛苦的煉獄。

那天他被人帶上了車,眼睜睜看著小姑娘一步三回頭上了車。

周周轉轉,傅家人在他十歲那年,找到他了。

他回到傅家幾乎沒怎麼說話過。

遺落在外的那幾年,他沒有遇到過任何善意,可能他運氣太差,又可能他自己就是壞種,正如刀疤所罵,所以,他根本就遇不到好人。

唯一的溫暖與善意來自那個小丫頭,管家叫她大小姐。

回到傅家,哪哪都不習慣。

母親葉淑香的眼淚,傅老太太的眼淚,其他人自責內疚的目光,小心翼翼的遷就,他都不習慣。

他們不是一家人嗎?

不是他們的錯。

他們也不想的,他努力為他們開解。

但沉入深淵太久了,心已經被染黑了。

有一個角落充滿著負能量和破壞欲。

他再也好不了了,再也做不了好人了,他想見到那個小丫頭,他要狠狠的折磨她,他怨她,為什麼要讓他見到光明又讓他殘忍墜落。

若他的眼睛從未見過美好,他就可以壞得更為徹底。

他不怎麼說話,外人傳言他連話都不會說。

他在傅家人麵前也有整整一年沒有開口,隻是點頭和搖頭,又或者,就是用那種淡漠無所謂的眼神看他們。

看他們急看他們痛苦,他仍然不說話。

他比他們更痛苦更難受。

他不讓他們碰他的身體,也不讓他們檢查。

背上的傷疤已經結了疤,但心上的傷痕卻無法撫平。

他很凶很狠,做事情不計後果,仿佛過了今天就沒有明天。

傅家人沒有一句怨言,去給他善後。

那些人表麵尊他為傅家三少,但私下裡的議論卻是不堪入耳。

“這個傅家三少長得可真是好。你說,他落在那些人的手裡,肯定做過不少肮臟的事吧?像他這麼大年紀的小孩,能做的,無非是坑蒙拐騙唄!還有啊,他能完好無損,是不是憑這一張臉?不是有那樣的人嗎,就好他這個年紀的少年……”

他打架,成天在街上混,成了南城有名的街溜子。

那些人論武力打不過他,論家世比不過他,再加上他打起架來就像是不要命似的,彆人都先膽怯了幾分。

隻有他明白他在做什麼。

就當他在自暴自棄吧。

他總有一種錯覺,仿佛哪一天,那個小姑娘就會出現在他麵前,向他伸出手:“哥哥,吃糖嗎?哥哥,你疼嗎?”

可是那一次,他受了傷,躺在巷子裡,還是沒有遇到她,反倒是傅家人暗中派來保護他的保鏢將他帶了回去。

回去後,他第一次向家人發了火:“不準派人跟著我!若是我再發現有人跟著我,我就再也不回這個家了!”

傅浩中也罕見地生氣了,氣得火冒三丈:“行,不管你是吧?你死在外麵也不管你?”

大哥傅庭瑞極其溫和:“好,三弟,彆生氣了。我會說服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不會再派人跟著你。你做什麼都可以,但記住一點,不要把人打傷打殘了,其他一切好說。”

他隻是冷淡的掃了大哥一眼,轉身即走。

後來,不管他傷得再重,都是自己爬起來去自家開的醫院,沒有人再跟著他。

傅沉淵記得,那一天,下了一場雨。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那天他一個人出來,被圍堵了。

那年,他十六歲。

十六歲的少年個頭已經超過一米八,身子清瘦,身高腿長,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

二話不說就是乾。

他吃了大虧,那一群人也沒有討到好。

下了雨,巷子裡濕濕的。

他的頭發很長,被雨打濕了,垂落下來,活像誰家被淋濕了的長毛狗。

有腳步聲傳來,少女們聊天的聲音,其中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有些咋咋呼呼,另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很是甜軟。

咋呼的那個女生話很多,甜軟女孩的話很少,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那聲音越來越近。

他聽到甜軟女孩咦了一聲,腳步停了下來。

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目光陰鷙地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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