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看到手機上備注的名字，嘴角微勾，隨即按下接通鍵，“喂，小凡呀，今天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那頭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隻聽林凡沙啞著嗓音，沉重的道，“嫂子，按理說，這事兒我不該給你打電話的。”
“可我想，應該讓你知道下。”林凡欲言又止。
翠翠聽得一頭霧水，調整了下坐姿將手機放到另一個耳朵，“小凡，你我不是外人，有話就直說。”
林凡這才悠悠開口，“嫂子，我爸他去了……”
馬翠翠怔愣幾秒。
“什麼叫去了？”馬翠翠。
林凡：“我也是才知道的。”
翠翠看了兒子林逸一眼，給他個眼神，林逸低下頭，沒吭聲。
記得幾個小時前，奶奶還和姑姑來求他，沒想到這才幾個小時他就去了。
此刻的他心裡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說是懊悔，又不像，總之不太好受，他感覺自己是不是有些無情？
可他們做的事，一直都讓自己生不出啥好感，更何況他才來這個家不久，天天往家拿錢也不合適。
想到此，他又直了直腰，一隻手搭在老婆肩頭，“要不，我回去一趟，不然顯得太不孝順了。”
“媽，你要去嗎？”林逸看著母親問。
馬翠翠想了想，這道，“去趟吧，人都死了。”
電話那頭的林凡，將嫂子和侄子的話聽得是一清二楚，臉色這才多了一絲安慰。
他剛才正在開會，就隻聽得手機在桌子上嗡嗡嗡的震動。
他那會兒沒顧得上接。
待忙完了才拿起手機，不成想看到十幾個未接，都是自己妹妹林嬌嬌打的。
他不情不願的回過去。
隻聽那頭的林嬌嬌哭的話都說不了，聲音顫抖，“哥，你快回來呀，爸……爸他沒了。”
林凡手機啪的掉在地上。
雖然父親小時候對他來說，幾乎就是個透明。
可畢竟自己叫對方一聲爸。
他去世了，他的心裡不可能沒啥波瀾。
再加上前一陣子，他在手機上看到大哥的事。
母親妹妹怕都還不知道。
果不其然，他一進家門，母親就哭著撲過來，“小凡，你快給你大哥打電話，這麼大事兒他不出麵可不行呀。”
林凡……
她不想這會兒氣母親，隻能說聯係不上。
“爸呢？”這時他才想起自己的父親，連忙道。
林嬌嬌一指裡屋，“在裡頭。”
其實田蓮葉和林嬌嬌壓根就不敢進去。
剛剛回來他們兩人看到地上怒目圓睜，死不瞑目的林大力，心裡恐慌至極。
尤其是田蓮葉。
她隻要一想到，老伴兒是因為自己把錢給娘家弟弟的事兒才會跟她吵架，才會摔倒。
所以在她潛意識裡，她自己認為老伴兒就是她害死的。
林凡看著妹妹指著的裡屋，急忙走進去。
此時的爸爸還那麼麵目猙獰的躺在地上。
手指還指著門口，那雙眼睛眼珠子翻了上去，隻剩眼白。
嘴巴張的老大，臉色發青，看著是有些恐怖。
他是無神論者，再加上他自認為沒什麼事是虧了心的，就走上前蹲下去，伸手將父親的眼睛合上。
可怎麼也合不上。
他手掌抹了一下又一下，可最終一點用也沒有。
“嬌嬌……你們先過來下。”林凡蹲在那裡朝門外喊。
林嬌嬌和田蓮葉磨磨蹭蹭的走進來，看著林凡，“有……有什麼事？”
林凡抬頭，皺著眉頭，“把爸抬上床去，難道就讓他這樣一直睡在地上。”
林嬌嬌隻掃了爸爸一眼，就嚇的捂著眼睛不敢去看他。
田蓮葉比女兒更加嚴重，連往前走都不敢。
林凡沒好氣的瞪著兩人，沒吭聲，自顧自的強行將父親拖起來。
可這會兒人已經僵了，要把他抬上床，是何等困難？
“哎……”搗鼓了半天，地上的屍體絲毫未動，林凡卻已經累的滿頭大汗。
“媽，你們趕緊通知鄰居來幫忙呀，棺木，墓地的事還沒著落……”林凡見母親杵在門口，真是急的撓頭。
田蓮葉哦的一聲轉過身，跑向門口……
……
可過了好久好久，她自己又蔫頭耷腦的自個回來了。
“人呢？”林凡本來還想著鄰居來了，可以把爸爸抬上床，可看到母親一個人回來，他掃了一眼母親身後。
疑惑的道。
田蓮葉低下頭，都快哭了，“他們都不願意來。”
林嬌嬌也低下頭。
林凡都快被這母女倆氣死了，看著二人傻愣愣的杵在門口。
他站起來徑直繞過他們朝門口走去。
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嫂子馬翠翠同侄子趕來。
“嫂子，逸兒……”林凡高興的上前，想要拉嫂子的手，可看到一旁的林逸，手又垂了下去。
“小凡，你這火急火燎是要乾嘛？”馬翠翠抬頭看著林凡問道。
林凡長歎一聲，“哎，說來慚愧，算了，不說了。”
“你們先進去，我去去就來。”林凡說完就走了，馬翠翠隨之走了進去。
她一進屋，看到林家還是原來那個擺設。
不對，應該說是比她在之前亂了些。
“田……田阿姨。”馬翠翠探著腦袋朝屋裡叫了聲。
可此刻，屋裡的燈光忽明忽暗，林嬌嬌抱著田蓮葉，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田阿姨，嬌嬌……”馬翠翠再次叫了聲。
“有人，有人耶。”林嬌嬌聽到屋外的叫喊聲，眼睛瞬間亮了。
一個轉身快速閃出屋子。
“原來是嫂子和逸兒呀。”田蓮葉一見到馬翠翠和林逸，就喜的不得了。
她如今是要錢沒錢，要身體沒身體。
要是能得她們恩惠，那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馬翠翠淡淡應了聲，“嗯。”
“叔叔在哪兒？”她抬頭問田蓮葉，田蓮葉手指指尖顫抖的指向裡屋。
馬翠翠徑直繞過她們走了進去。
林逸緊跟其後。
馬翠翠看到麵目猙獰，瘦的隻剩一把骨頭的前老公公，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再看到對方死不瞑目時，她蹲下身子，隻輕輕靠近他，說了句，“人死如燈滅，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接著伸手合上老頭的眼睛，這次倒是出奇的順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