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瑾工作,遲寶是開心的。在短短的不到兩個禮拜的時間裡,她就學到了在學校裡也許一輩子都學不會的東西。遲寶有信心自己可以做到更好,直到有一天,也會像許瑾一樣,成為一個非常厲害的人。隻是沒想到遲寶卻是措手不及地迎接了第一個打擊,就好像是在嘲諷她盲目的自信。“遲寶,我想你應該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hedda用來給她媽媽治病的救命錢,會在你的包裡出現?”說話的人是財務室的daisy,她的聲音引來更多人的注意,紛紛張望著,希望能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這錢會在我這裡!”遲寶為自己辯駁,難道要承認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你不知道?難道這個錢會自己飛進你包裡?”daisy仗著自己是這個公司的老人,說話開始無所顧忌起來,“a告訴我,今天除了hedda和你,一上午都沒有外人進過財務室。我現在問你,你今天為什麼去財務室?”“之前幾天都在加班,許總特許我可以提早報銷這個月的打車錢,所以早上我去了財務室,把發票和收據交給你們,這個a就可以作證的。”遲寶張望,希望a可以給自己作證。“我今天並沒有收到遲寶的發票和收據。”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穿著低調,戴著眼鏡的女生站出來說,不停地扶眼鏡框,眼睛也不敢往遲寶這邊看。開始的時候,遲寶因為委屈和害怕,感覺身體被抽空,全身像失重一樣,一不小心就會墜落無底深淵。等聽完a的話,遲寶反而冷靜了,這已經是明顯的陷害了。既然是陷害,就一定會露出馬腳。遲寶不說話,看著辦公室越聚越多的人,仔細觀察著每一個的表情。“我之前就聽說,她爸爸坐牢,每年的學費都是東拚西湊才夠的,常年都寄居在彆人家,一下子看到五萬塊錢,估計是眼紅了吧。”說話的人是財務室另外一個女人zoe,雖然聲音很小,但是遲寶確定,這房間的每一個人都聽清楚剛才她的話了。“啊?這種人是怎麼進我們公司的?”“聽說是被個有錢人**了,開後門進來的唄。”“看她年紀那麼小,沒想到思想這麼肮臟。”“你們有誰親眼看到我拿了這些錢麼?還是攝像頭記錄了我偷竊的過程?”遲寶氣地有些顫抖了,不管哪個年齡層,總有人喜歡挑起是非,惡意中傷。遲寶是誰?她是整個讀書生涯一路這樣子走過來的人,處理這種事情就像家常便飯。剛才還竊竊私語的人一下子都安靜了。“這還需要親眼看見了麼?證據都從你包裡搜出來了,你還狡辯什麼?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財務室的攝像頭壞了,當然不會記錄你做過的事。”zoe一見沒人說話,站出來質問遲寶。遲寶微闔著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一次睜眼的時候,遲寶盯著zoe,語氣中透露出強勢,“你知道給人定罪需要哪三個要素麼?是人證、物證和動機。人證你沒有,拿著所謂的物證和動機來質問我。既然你這麼肯定是我做的,那就報警立案調查吧。若是我做的,那疊錢上自然會有我的指紋。”遲寶覺得要解決就要速戰速決,而且要讓敵人措手不及,無力反駁,又轉回身從包裡拿出皮夾,抽出一堆卡擺在zoe麵前,“你惡意中傷我爸爸坐牢,說我沒見過錢,見到五萬就眼紅?這張卡裡有兩百萬存款,還有這些,每張卡的透支額度在五萬到百萬之間,你覺得我缺錢麼?”zoe麵對遲寶的反問,眼神中閃過懊惱之色,連連倒退說不出一句話來。“既然如此篤定,我們就讓警察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乾的。”遲寶一副不追查到底就誓不罷休的架勢盯著zoe,嘴角的弧度也變得有些邪惡,“陸小姐意下如何呢?”大家都沒想到遲寶居然是有錢人家的小孩,而她說得話有理有據,之前還用鄙夷地眼神看著她的那些人,這個時候都已經對遲寶是無辜的這個結論深信不疑,反過來開始質疑一直追著遲寶不放的zoe。遲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隨時都有暈厥的危險,自己扯了這麼個天大的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拆穿。形勢很明顯,陷害自己的人大概就是zoe了。但是自己人微言輕,越退讓越會讓人得寸進尺,隻希望這一番恫嚇能夠唬住她,讓她知難而退而不再找自己麻煩。“公司什麼時候變成了集市?不想工作的可以立刻遞辭呈給我。”許瑾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她的心情明顯很不好,語氣都冷到冰點。無關人等見**oss來了,迅速作鳥獸散,辦公室又恢複了往日的空曠,隻留下財務室的三個人,當事人hedda和遲寶還在,四個人的表情各異,各懷心事。“hedda,錢既然已經找回來,你就先拿回去急用。其他人都回去工作,zoe留下,遲寶你也先出去。”許瑾有條不紊的吩咐。遲寶跟著其他三個人出了門,心裡害怕的要死,許瑾會不會輕信zoe的話,就斷定自己是那個小偷。“遲寶,我相信那個人不是你。”一直沒說話的當事人hedda在出門後這麼對遲寶說,“吃完飯後我就發現自己的錢不見了,你今天一早上都在許總辦公室,吃午飯的時候也一直和我在一起,不會是你的。”“或許,在你離開財務室的時候,錢就已經在我包裡了,你和我都沒發現而已。”遲寶看著身後一直畏畏縮縮的a,“為什麼要說我沒把東西給你?我明明給你了。”a麵對遲寶的懷疑,隻是搖著頭,一句話也沒說就跑著離開了。照理說,a的指控完全是多此一舉,不管自己交沒交發票和收據,早上自己去過財務室那是誰都看見的,為什麼會說沒收到?“不管如何,hedda,我都要謝謝你,在這個時候還願意相信我。”遲寶對著hedda擠出一個笑。一下午遲寶的工作都心不在焉,許瑾和zoe的談話進行了半個小時,zoe出來的時候狠狠瞪了遲寶一眼,沉默著走掉了。許瑾也隻讓遲寶稍安勿躁,繼續安心工作,一定會把事實查清楚。被人平白冤枉後,誰還有心情工作!下班後,遲寶一個人擠地鐵晃倒小區附近,一個人在外麵吃過晚飯,一個人拖著拎包回到家裡,一個人撲倒在沙發上。遲寶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舒坦的,連日來的持續加班活生生剝了她三層皮。下午的事情更是讓她受儘委屈,而許瑾態度更是讓遲寶抓狂。偌大的空間裡,隻有玄關的一盞壁燈亮著,四周安靜的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牆壁上時鐘的滴答聲。八月盛夏,遲寶居然覺得有些冷,閉著眼睛從包裡抓出手機,打給了遠在海南的木卉。“遲寶寶,飯吃過了麼?”木卉的開場白永遠都是這一句,深怕她不在的日子裡,遲寶會虐待自己的胃。“吃過啦,今天吃了餛飩。”遲寶老實交待。木卉那一邊非常的熱鬨,遲寶聽不清木卉說了些什麼,經過一陣嘈雜,遲寶終於能清晰地聽到木卉的聲音。遲寶換了一個手接手機,“你們在乾什麼?”那一頭的木卉笑得肆意,“今天出去玩的時候碰到一對法國夫妻,人超級搞笑的,還盛情邀請我們到他們住的彆墅玩,現在好多人,大家也都玩得很嗨。”“玩得開心就好。你在海南呆著,有沒有變得和林俞夏一樣黑啊?”遲寶問完自己也笑了。“老娘有塗防曬霜的好麼?必須還是白白嫩嫩的好麼?”兩個姑娘隔著電話一齊咯咯笑起來,笑完木卉又跟她講了在海南的奇聞異事,還有可愛的林俞夏的爹媽,整日希望木卉和林俞夏能夠儘快結婚,林俞夏最近的表現也可圈可點,看起來就像打了情商蔟增劑一樣。安靜地聽著木卉講這講那,木卉彙報的差不多的時候,遲寶還是忍不住把最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來丫?”木卉是什麼人,一聽遲寶的語氣就知道她心裡有事了,“你又乾什麼壞事了?”“沒有啦。”遲寶急急否認,“就是有點想你們啊。”“是不是上班的時候被人欺負了?”木卉聽她不說,就開始猜測。“沒有啊,公司的同事都特彆照顧我,特彆是我們老板,對我可好了。”遲寶急忙辯解。“那就是宋繁欺負你了。”木卉對遲寶的社交圈一清二楚,她身邊有什麼事情什麼人,一個手指頭都能數過來。除了學校,公司,現在還有什麼事情能讓遲寶不愉快?答案清晰明了,舍宋繁其誰。遲寶一整天都沒有想起宋繁,這個時候聽木卉突然提起,講話猶豫了一下,“也沒有!隻是感覺一直超級麻煩人家。都是你啊,居然讓他到家裡來做飯。”“你小樣在老娘麵前還要裝,聽聽這語氣都不對了。還有,一個人吃飯和兩個人吃飯有什麼區彆,我也是偶爾跟他這麼一提,誰知道他就當回事了!”木卉的語速和機關槍一樣,“你倒是和我解釋一下,宋繁怎麼欺負你了?”“沒欺負!我還有材料要看呢,先不和你說啦。玩得開心喲,愛你。”遲寶匆匆掛了電話,她可不敢保證在木卉的炮轟下自己還能全身而退。情緒陷入最低點,遲寶把自己圈成一團,終於忍不住委屈的淚水,在黑暗中無聲地抽噎。在黑暗中最容易情緒失控,遲寶選擇了放聲大哭一場,反正誰也看不到。門外突然間有了一些動靜,遲寶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宋繁回來了,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滿心期待地開了門。迎接她的隻有另一片黑暗。剛止住的眼淚,又撲簌撲簌地往下掉。遲寶靠著牆壁滑坐到地上,把腦袋埋得更深一點。閉著的雙眼突然感受到走廊的燈光,遲寶緩緩抬起頭,此刻眼前站著的,不就是那個日思夜想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