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寶這麼問,自己心裡也沒底。可她心裡是最藏不住事情,想到這個可能的時候就自動自發地問了出來。是不是一直以來,都太不關心宋繁了,腦中搜索良久,才發現自己對宋繁知之甚少,甚至不知道他在聞達是做什麼的。她一直知道宋繁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但如果是聞達家的公子,那也,差太多了!遲寶有時候總是很後知後覺,比如對於宋繁的身份。腦中迅速地過了一遍相處的細節。那次糯糯找到宋繁家來的時候,許瑾似乎在席間提起過總裁?還有還有,幾天前在醫院的時候,陸醫生叫爺爺的名字的時候,許,聞達?答案呼之欲出,是自己太蠢還是太補在意。宋繁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他也沒想隱瞞什麼,“我爺爺的名字叫許聞達,這是他一輩子的心血。”遲寶扒拉車門,透過窗戶看到,許之泰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進了聞達大廈,表情有些僵硬,“噢,原來是這樣的。”她的情緒太過外露,以至於宋繁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麼,“寶寶,這些和我喜歡你有關係麼?”她越裝著不在意,他就偏要問,問個透徹明白一清二楚,宋繁喜歡簡單直接粗暴,遲寶也吃這一套。遲寶依舊看著窗外,但是她聽到宋繁問她了,內心翻湧,卻偏偏要表現的若無其事,“從邏輯上來講,沒什麼關係。”“聞達早在你我出生之前就已經存在,它是客觀存在的既定事實,也不以我們的意誌而轉移。若是用死物衡量感情,遲寶,你把宋繁的真心看得太過廉價了。”宋繁把遲寶的腦袋掰正,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遲寶的脖子被扭得有些疼,她想去扒開宋繁指節分明的手掌,一邊又想著法子逃開他的視線。宋繁用最直接的法子把遲寶從殼裡揪出來,霸道地連緩衝時間也不給,愣是逼迫她看清事實,她既已上了他的賊船,就彆想輕易逃開。媽的,她突然有些討厭這樣的簡單粗暴。是啊,他是有這個資本這麼說,隨便他怎麼說,他的真心愛用什麼衡量就用什麼衡量,可是遲寶不同啊,她從來過得節衣縮食,卻依舊努力保持內心清明,但是周圍的有放棄過嘲笑她嘛?秦硯家算不上什麼大富大貴,頂多也就是中產階級吧?他媽媽就巴巴地跑來學校,把她當螻蟻驅趕。是,宋繁的家人都不在意這些,他們已經站在頂端,不需要再通過一個兒媳婦來加持他們的社會地位。可是遲寶怎麼辦?日後還有多少冷嘲熱諷等著自己,遲寶不認為自己會像葉思梧,許瑾或者是木卉那般心臟強大,她,她慫的很!見遲寶這顆榆木腦袋不開竅,宋繁又生出了把她掐死的衝動,剛巧兩隻手就抓著她細嫩的脖子……宋繁的路虎甚是高調地停在聞達的門口,已經引起了後麵司機的不滿,各種喇叭聲絡繹不絕,有些暴躁的已經跳下車過來理論了,車裡這些大佬是自己一個小司機能得罪得起的?嗯,路虎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車,司機在這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也知道狗仗人勢。“你們走不走!不走還不滾遠點!擋了後麵車上的人你們得罪的起麼!”一個胖胖的司機狠命敲著宋繁的車窗,他就是奔著乾架來的。宋繁有火發不出來,正巧趕著有人撞到槍口上來,他淡定的放下車窗,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睥睨著胖子,“你車上什麼人?”聲音冷得冒著寒氣。胖子一瞧這人不到黃河不死心,翹著大拇指指著天吆喝,“小子誒,恒通建材聽說過沒!擦亮你的眼睛看看清楚,彆他媽到時候哭都哭不出來。”宋繁的右手就沒從遲寶脖子上挪開過,遲寶被掐得血都要倒流了。某人盛怒當頭,遲寶這慫貨怎麼還敢惹他。同情地看著車外的胖子,對不起啊,我現在自身難保。宋繁也不惱,半眯著眼不說話,生是把胖子給急出汗來,嘿,這人還軟硬不吃?遲寶覺得氣壓低的血管要從裡麵破開來,可憐兮兮地扯了扯宋繁的衣服,能不能把我先放開啊。瞧著遲寶跟撲撲一樣無辜的眼神,宋繁才意識到把她給弄疼了,尷尬地收回手,又不好意思主動開口,無處發泄的怒火隻好朝外發。“叫你們的老板來見我。”什麼破恒通,信不信讓你很痛!見胖子楞在那裡,宋繁的耐心耗儘了,“怎麼?你們家老板的屁股叫502給粘到座椅上了?”宋繁脾氣一上來,也是個混不吝的,什麼話都敢說,“也行,少爺我今天心情好,格外招待你們一次。”說完就把遲寶從副駕駛上拖過來,拎著她一起下了車。宋繁關車門的那架勢和力道,遲寶真擔心路虎的車門會被他直接卸下來。乾架還不忘把遲寶帶上,宋繁是怕她逃走,到時候躲起來不見人那就更麻煩。來到奔馳車前,用指關節扣了扣車窗。許久,車窗才不耐地放了下來。胖子在一邊五味陳雜,到了這個節骨眼,他也有些忐忑起來,莫不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先生貴姓?”宋繁單手抓著遲寶,一邊又很騷包地靠著奔馳車,說不出的痞氣在流竄。秦逸厚依舊保持著極好的修養,剛才他就覺得自己的司機有些過衝動了,此時才招惹了這個麻煩。他微顰著眉頭,朗聲道,“免貴姓秦。”“秦先生,來聞達有事?”宋繁眉頭一挑,姓秦的?恒通?好得很,真是說什麼,就給大爺我來什麼!“自是有事。”“就隻有這一條道能過?”“不儘然。”“巴著我們是為何?你瞧你們都把我媳婦嚇哭了!”宋繁突然把躲在背後的遲寶扯到那男人麵前,指著她紅撲撲的眼睛,活像個無理取鬨的撒潑小子。拜托!遲寶哭也是你弄得好不好!秦逸厚眼光一深,是她?“抱歉,是我的司機莽撞了。”宋繁沒錯過男人眼中那一瞬間的停頓,“秦先生是為了這次招標的事情來聞達的吧?”近期聞達將要開發定慧山莊的事情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想要同分一杯羹的大有人在。既然是做建材的,估摸著今天是來探底的吧?秦逸厚這麼多年風風雨雨,早就形不外露,沉聲道,“正有此意。”宋繁突然很有興趣上樓參加一下下午的會議,“秦先生,既然你我過錯各半,今天這事就揭過去了吧?”“那是自然。”“秦先生再稍等片刻,我們就把車挪開。”宋繁笑得好不奸詐。遲寶就這麼被宋繁拎過來又拎過去的,早就把之前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看著他把路虎飛進地下車庫,再一次把她拎出來準備拔腿上樓的時候,遲寶懦懦拉住他,“宋,宋繁,你乾嘛去?”宋繁回頭看著遲寶小鹿斑比似的大眼睛,也早把剛才的壞情緒扔到外太空去了,“開會!”“不,不是,你不是說下午沒事的麼,還要回家呢。”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縈繞在頭頂。宋繁乾脆繞到遲寶身後,推著她往前走,“開完會再走也來得及!”遲寶第一次進到聞達大廈的裡麵來,之前她覺得繁瑾所在的大廈已經很牛逼了,現在才覺得自己就是個井底蛙,先不說繁瑾隻是占著大廈的一層樓,而聞達占著整整一幢樓的事實,光這保安的氣勢就把人嚇得不輕,各各跟四大金剛一樣不苟言笑凶神惡煞。宋繁把她帶來這裡,也有他的想法,既然說穿了,今天就讓她看個全,彆下次還糾結這些事情,揪著這點破事放不開自己的手腳。宋繁好歹也在這裡出入了個把月,一進門就有人打招呼,“宋總好。”宋繁點頭致意,直接進了專用電梯,直達頂樓。也有人開始好奇,宋繁身後那個被半拖著的小姑娘是誰。遲寶囧的要死,拚命低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楊秘書,董事長在哪?”直奔主題。“宋總,董事長正在辦公室。不過……”楊秘書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在她身上,遲寶隻看到了嚴謹,嚴謹加嚴謹。楊秘書還沒說完,遲寶就被扯著往裡走,宋繁也不敲門,直接進了董事長的辦公室。房裡正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許之泰,另一個是剛才在樓下碰過麵的秦先生。宋繁好像知道秦逸厚在這裡一般,扯開嘴角,“秦先生,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麵了。”“阿繁?小寶?你們怎麼來這裡了?”許之泰也沒想到,剛才恨不得早點把自己甩掉的小兒子,現在又出現在自己麵前。“總裁有事,我臨時頂替來主持下午的會議。”宋繁胡編亂造的功力一流,連遲寶也知道他完全是在扯蛋!許之泰算是看出來了,他根本就是奔著恒通的董事長來的。秦逸厚也不惱,起身,笑著跟宋繁問好,“如此有緣,還不知這位先生的大名?”“宋繁。方才是晚輩唐突了。”宋繁主動伸出手,自降了一個備份。“哪裡哪裡,是我的司機太不懂規矩,衝撞了你和這位。”秦逸厚把目光放到了遲寶身上,“遲小姐。”昂?他怎麼知道自己姓遲啊,遲寶迷惘地抬頭看著眼前這位大叔。宋繁幾不可聞地嗤笑了一聲,行啊,來明的。簡單粗暴麼,正合老子胃口。正要開口,許之泰接過了話頭,“秦董事長,這位是我小兒子宋繁,莫不是剛才他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在這給你賠個不是,莫要和小年輕計較了。”“許董事長哪裡的話,隻是誤會一場而已。”秦逸厚馬上笑著圓場,“想不到董事長的兒子居然各個都這麼優秀,教我好不羨慕啊。”許之泰一聽有人誇他兒子,就算是阿諛奉承他也高興,“犬子年輕氣盛,日後還要多多仰仗秦董事長才是。”“仰仗可不敢當,彼此探討才是。”秦逸厚話說的滴水不漏。兩人跟打太極似的你來我往,聽得遲寶都快站著睡過去不可。“我與秦兄一見如故,明天就是家父九十歲大壽,不知可有這個榮幸邀請到秦兄一家人?”許之泰順著兒子的意思,見鋪墊了差不多,問秦逸厚。秦逸厚似乎沒想到許之泰會邀請自己,但是沒做多想,答應得乾脆,“該是秦某的榮幸才是,明天一定登門拜訪。”許家既然給拋了橄欖枝,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該去闖一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