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晴空,天上漂浮朵朵雲,清風沁人,農田上儘是忙碌的身影,草長鶯飛,春色春景便是如此。高家,燕櫻趁著晴天,把囤積的草藥都拿出來曬曬。正忙著,老遠就聽到高三一的說話聲,她無奈地笑了笑。她這小叔子,年紀不算小,卻還總是一副孩子心性的模樣,想到什麼便是什麼,永遠都是風風火火的。“三一,你小點聲,貴兒才睡下。”她起身,看到高三一同個生人從外頭進來,她人一定,擦擦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嫂子,我又帶客人來家裡。”高三一領著戚宿平進來。戚宿平正想問好,當看到眼前的人竟是燕櫻,他也是吃驚,隨即一喜。當真是他鄉遇故知,天大的喜事。“阿櫻!你,你怎麼也在這?”“宿,宿平哥,真是你啊!”燕櫻回過神來,喜得該做什麼都忘了。“怎麼如此巧,能在這遇到你。快進來坐,快,三一快去倒茶。”這讓高三一很是鬱悶,明明是他帶回來的朋友,怎麼倒成了燕櫻的舊友?戚宿平和燕櫻再相見,感慨不已。他們沒想到在這偏僻的百雲壤竟然能遇到故人,實在難得。當初燕櫻是在戚宿平離開後才走的,也不知道他離開是為了什麼,還隻以為他這一走就不再回來。能再次見到他,燕櫻自然是歡喜的。看到燕櫻和戚宿平聊得如此熱絡,這讓在旁邊插不上半句話的高三一有點尷尬,心想他們倆人過去到底發生何事,怎麼會分離呢?該不會……他忍不住往彆的方麵想。“來,看看,宿平哥,這是我的兒子,貴兒。”燕櫻把貴兒抱來。如果說她半點不想川溪的人,那都是假話。百雲壤的人再好,也隻是外人,哪怕她在這裡紮根有了新家,她還是時常惦記著燕光,陳登夫婦,自然還有戚宿平。她和戚宿平一同長大,是親如兄妹的感情。戚宿平抱著貴兒,心下感慨萬千。當年的事,若是受傷最深的,便是他和燕櫻了。現在看到燕櫻生活安樂,他也就放心了。他們二人敘舊,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當年的事。畢竟對他們而言,終究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末了,燕櫻問:“對了,宿平哥,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她離開川溪,是為了躲避傷心事,她想戚宿平也是一樣。“就到處隨意走走,也沒事乾。”“那你在哪落家,還是……”她見戚宿平臉上儘是滄桑之色,想來過得並不好吧。戚宿平逗著貴兒,無奈地笑了笑,“走到哪,哪就是落腳處。”期山。肖莫娘問著黑狼:“怎麼回事,她怎麼會不受你控製?”除了他們,甚至連阿繪自己也不知道,那個能控製阿繪的男人聲音竟會是出自黑狼口中。正確來說,阿繪體內,是有黑狼一半的存在。那個男人聲音是黑狼的,卻能從阿繪體內發出。一人一狼,是互相共存的。“是她自己強行控製住。再者,那些人此前應該是認識她的,對她刺激很大。還有,我隻能控製她一半,另一半是受她自己控製。”黑狼說。那天他發出命令,本想讓阿繪打暈戚宿平,擄走達哥,不曾想竟失敗了,阿繪竟然不受他控製。“那怎麼辦?”“這事壞在就壞在那個什麼戚宿平身上,要不是他,那孩子我肯定能奪來。現在好了,他肯定會生疑心。”黑狼頓了下,“不行,我得先除掉他!”肖莫娘忙阻攔住它,說:“你可不能亂來,他是人,又不是狼,殺人可是大事。”“我又沒說讓我動手,不是還有阿繪嗎?”“這,也不行,太危險了,沒必要為他冒如此大的險。”黑狼不免急躁起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如何?”“不如就讓阿繪和他們繼續待著,興許能因此恢複記憶呢?再說不還是剩了一個嗎?到時候再一同收網。再者,有阿繪在,那孩子又跑不了。”黑狼覺得她說得在理,點點頭。隨後,它舔舔嘴巴,口乾舌燥地說:“我口渴了。”肖莫娘隨手拿起把刀子,撩起袖子,想也沒想,對著手臂上準備割。這時,黑狼瞧見她手臂上已經有大大小小的傷痕,眼裡閃過一絲的心疼,忙說:“等等!”“怎麼了?”“等阿繪回來吧。”肖莫娘輕笑著說:“你不一直都喜歡喝我的血嗎?難不成是喝膩了,想換個口味?”黑狼邊往外走邊說:“我需要更多新鮮的血,你的,滿足不了我。”肖莫娘幽幽望向窗外青翠的竹葉,眼底裡有道不出的失落。她喃喃道:“再多的熱血,也喂不熟一匹冷血的狼。”晚上,孫家後院裡,格外熱鬨。阿繪今夜要住在孫家,高三一自然要湊過來。而小羽不甘示弱,也跑了過來,她正愁沒借口待在戚宿平身邊呢。加上達哥,便有了熱鬨的一群人。戚宿平和酒老兒坐在一頭,看著他們年輕人熱鬨。戚宿平問:“老伯,阿繪的異狀,您可看出來什麼沒有?”酒老兒搖搖頭,戚宿平把阿繪性情突變的事告訴他,請他看看阿繪身上到底有何病症。他給阿繪診過脈,發現阿繪除了脈象紊亂虛弱外,再無他病。“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達哥說她複活後,便有這症狀了。”“她既能死而複生,想來身上有不同常人之處。”戚宿平看向和眾人玩得正歡的阿繪,看到她笑,他莫名也跟著笑了起來。但一想她身上有太多的怪異,不免擔心起來,失憶且不說,還會無故發狂。“唉。”他長長歎息,那種無力感又湧上心頭。哪怕再次能遇到她,他發現,他還是護不住她。“還有,阿繪這姑娘身子有點弱,彆看她現在和常人一樣,她是心血虧空,隻是勉強撐著。”“身子弱?”他瞧了眼阿繪,身形確實比之前單薄了,臉色還發白,不過見她平日活潑得很,又經常往外頭跑,他也就沒留意。“正是,像是寒涼猛藥服多,加上失血過度。 ”“失血過多?”他一驚,低聲問:“她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會失血,難道她身上有傷?看著不大像啊?”酒老兒意味深長地瞧了眼阿繪,“誰知道呢,她身上藏的秘密太多了。”深夜漆黑無聲。戚宿平輕輕走進阿繪的房間,阿繪已然熟睡,被子落在地上。他小心把被子撿起,給她蓋上。他憐惜地摸了摸她頭發,感覺有點不真實。如果說之前在川溪與她相遇,是場悲歡的夢,而在這裡與她重逢,則是場關於離合的夢。他輕握住她的手,在顫抖。他直到現在還有點不敢相信,她又出現在自己身邊。他在夢中多少次都想留住她,可無論如何,他都留不住她。如今她就在自己身邊,這次,他能留住她嗎?無意間,他發現她手上有傷痕,而且不止一道,越往上越多。他想到酒老兒所說,尋思阿繪該不會是被肖莫娘虐待了吧?想到這,他顧不得那麼多,趁她熟睡,慢慢查看她手上的傷口。不看還好,一看,把他驚得倒吸口涼氣。她的胳膊肘上,全是傷痕,像是由刀子劃破的,有的還是新傷口。他這才明白酒老兒為什麼會說她失血過多了,她身上竟有這麼多的傷!他放心不下,還要解開她的衣衫來看。正巧睡夢中的阿繪聽到有動靜,勉強睜開眼來,看到是戚宿平在解自己衣衫,她頓時清醒過來。她是傻,但肖莫娘告誡過她,解她衣服的都不會是什麼好人。“你,你要乾什麼?”嚇得她縮到角落。他一臉嚴肅地說:“過來,讓我看看。”“看什麼?”她把被子摟得更緊了。雖然知道他是不會傷害自己的,但這事總歸多少有點難為情。他,他怎麼能解自己衣衫呢?他直接拽過她的手,卷起她的袖子,指著傷痕說:“這傷,是怎麼回事?”她看了眼傷痕,沒說話。“是誰傷的?是不是你娘?”他語氣中滿是怒氣。她抽回自己的手不言語,肖莫娘說過,手上的傷不許和外人提起。她怕疼,可也習慣了。“好,你不說可以,那讓我看看。”他知道,定是肖莫娘所為,不然還有誰能這般傷害她。不知為何,看到他眼裡泛著淚光,像是在心疼自己。她沒再拒絕,任由他把自己衣衫脫下。她還是知道害臊的,低下頭沒敢看他。當看到眼前潔白無暇的肌膚上有顯眼的傷痕時,他人怔住,發現她從脖子到肩膀上,儘是一道接一道的傷痕,最新的傷痕上還有血痕。他再忍不住,眼眶發紅,明明她是他付出所有都要保護的人,卻這樣任人傷害。“疼嗎?”他輕輕撫摸她手上的傷痕。她一個激靈,癡癡望向他,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在籠罩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