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晚了一步,現在能看得過去的二居室都租出去了。”中介,還是那麼有禮貌。他站在最後的房源裡欠了欠身,一副非常遺憾的模樣。而梁意歡呢,正對著這套並不比研究生樓好多少的房子氣得直發抖。齊淼心驚膽戰地瞪中介:“我好容易把人找齊活了,你現在跟我說都租出去了?玩兒我呢!”在齊淼眼神的強勢威逼下,中介敗下陣來:“如果不介意再多一間房的話,那就好辦多了……”中介號稱,那是他手上性價比最好的房源——三居室,頭次出租;主人愛護,家具嶄新;最重要的是,租金隻多幾百塊。唯一的缺點是,它不屬於任何學區。“學不學區關我什麼事!”梁意歡激動而歡快地叫道,“就是它,就是它了!”她一點兒也沒注意到齊淼在旁邊弱弱地提問:“那多出的房間誰住啊?”世上最殘酷的事,不是沒有過夢想,而是夢想曾離自己無限近,最後卻擦肩而過。“那多出的房間誰住啊?”齊淼皺眉,看著梁意歡,繼續弱弱地問。梁意歡露出奇怪的神色:“我住啊。”這樣均攤下來,人均月租還不到一千四,真是劃算!齊淼一臉不可思議地聽完她的回答,同時也聽到了夢碎的聲音。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明明、明明說好的是同居,那種住在一間房裡的同居啊!就算齊淼有百分之一萬個不願,可最後卻還是毫無轉圜地搬了進去。自己的狼性還沒爆發就被扼殺在搖籃裡,何其慘烈!但確實也沒什麼正經理由能說服梁意歡改變決定,總不能同她講:情侶住兩間房算什麼同居,還怎麼經營男女關係?雖然這是事實,但若宣之於口,肯定會被她打死吧?所以,每每望著蔣天和女友出入同一扇臥室的房門,齊淼都懷著無比豔羨和惆悵的心情,直到有人發來了信息:“你還真把我完全忘了……”然後,就出現了開頭的那一幕。“光熙和你的事不都已經過去很久了嗎?”這段台詞齊淼背誦了超過五十遍,現在聽起來既平靜又純熟,“況且,他住進來還能幫我們分攤房租呢,多好!”“我不在乎那幾百塊!”梁意歡很乾脆。女人真是善變的動物,前兩周明明還為了幾百塊跟中介搏命……不過這種反應完全在齊淼的意料中,他調整呼吸:“意歡,明天是本科畢業生留在宿舍的最後期限。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收留他,被掃地出門後,他就隻能睡大街了。”理由充分、情感真摯、言辭懇切,滿分!但寂靜橫亙在兩人間,時間仿佛都停滯了。梁意歡抬頭環視,月光如洗,草木蔥蘢,多麼美好的夜晚啊!可再美好的夜晚都經不住眼前白目的摧殘,她深深歎口氣。這是要……答應了嗎?長歎之後跟著的,應該就是點頭說好吧?然而……“他有病嗎?快捷酒店滿街都是,為什麼非要住到我們這裡?”怎麼不按常理出牌?預備好的台詞順序全被她打亂了!前幾日發來“你還真把我完全忘了”那條信息的,正是裴光熙。他說:“我到現在也沒找到人合住,你真是有異性沒人性。”字裡行間充滿哀怨。看著屏幕,齊淼忽然想起他和裴光熙的約定,就在去年的這個時候他保證過:“光熙,如果你租房,兄弟我一定跟著。”一股慚愧感湧上心頭:自己,不僅在和彆人的前女友交往,還讓彆人因此無家可歸,真是罪大惡極!“是我邀請他的,因為他……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啊!”靈光乍現,被堵住話頭的齊淼終於找到了突破點,“你又不是不知道,光熙要申請東大,還得在北京待半年。半年啊,那麼長時間他哪有錢天天住酒店?不過是同住半年而已,有什麼關係……”齊淼絮絮念著,然後乍然瞪眼,露出驚駭又受傷的表情,好像這才意識到其中的關竅:“你那麼反對乾嗎?難道、難道你們,你對他還……”“對付意歡這種金剛芭比,用強肯定不行。”聽說齊淼打算讓裴光熙住進來,蔣天雖然同樣也覺得他瘋了,但也了然。男人之間友誼的體現,不是上廁所牽手一起去,而是在對方真正需要自己時肝膽相照。“不然試試激將法或是裝可憐?她那麼要麵子,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真是全中——“說什麼呢,我跟他早就沒關係了!”梁意歡的臉因生氣而扭曲起來。“那你為什麼不同意?”齊淼趁熱打鐵。梁意歡看著他,皺眉,終於吸氣:“好,行,沒問題,我同意!一切都聽你的!”不就半年嗎,能出什麼幺蛾子!話音剛落,齊淼一掃浮在麵部的妒忌,大步上前把她攬在懷裡:“意歡、意歡,謝謝你,光熙也會和我一樣感謝你的!”咦?好像有種上當的感覺。可眼前的男孩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的玩具,那麼高興,跟隨他的喜悅,梁意歡也情不自禁地笑起來。聽起來賭氣般的應允,帶著急於自證清白的意味,但,也不隻是那麼膚淺。裴光熙啊,那個冰一樣的男生,曾是自己最喜歡的人呢。儘管兩人交往的時間不長,分手也已經有三年多了,但畢竟她曾經為他,有過甜蜜的心動,與他,也有過美好的回憶。雖然結局不完滿,走不到終點,兩人現在也成了陌生人,然而,即使是陌生人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無處可去,自己到底也不能這麼冷血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