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啊。”陸嘉澤折回來之後就站在門口,也沒有摸鏡子,隻是笑了笑,小酒窩特彆明顯,“跟我站在這裡,彆偷看他洗澡啊。”我為什麼要偷看延江洗澡啊,沈意想,我連你都沒有偷看吧,不過他有點高興,四五年了,這算是他第一次跟人交流吧,雖然他什麼也說不出去。“我之前想了很久,把你找回來應該說些什麼,或者直接諷刺你之類的。”陸嘉澤把手插在睡衣口袋裡,他穿了一件淡藍的睡衣,胸口盛開著一朵向日葵,還沒有成熟,於是細細密密的瓜子都是粉白的,特彆搞笑,“不過我覺得如果你一直在,瞞著也沒什麼意思的。”他望著客廳,眼睛虛虛的,好像不知道該落在哪,隻是明明滅滅:“嗯,我喜歡你,喜歡很久了,我很後悔當年沒有告訴你,但我現在回來了。”現在是該告白的時候麼?沈意有些彆扭,繼續摩擦著銅鏡,有一瞬甚至覺得慶幸,幸好自己現在不用回答,否則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拒絕也太殘忍了。昨天他就推論出這個結果了,但是他並不太敢相信,或者說,沒有直觀的聽到,還是想當不知道,但是現在,親耳聽到了,就很難受。他是不知道陸嘉澤什麼時候喜歡他的,但是他,確實沒有喜歡過陸嘉澤,甚至討厭過,但是現在陸嘉澤卻在竭力幫他。延江在浴室裡喊了一聲,似乎在問什麼,沈意沒有聽清,陸少爺可能也沒有聽清,笑了一笑,然後就走了,走的時候他還在講話,聲音遠遠的:“真好,我聽不見你拒絕,那在你回來之前,我就當你在考慮啦,以後你拒絕了,我也算滿足了。”真是好可憐的樣子,沈意想,當年他追雲默的時候也這樣,告白的時候緊張又不安,最終還是被拒絕了,於是簡直萬念俱灰覺得生無可戀。當年那麼年輕啊,還相信什麼喜歡能持久一輩子,所以第二天又爬起來,繼續瘋狂追求,越挫越勇,像個傻逼。他不該喜歡的時候隻喜歡雲默,現在想喜歡的時候,其實已經什麼都不喜歡了。感激和喜歡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而他也覺得自己有些討厭,好像在看一本悲劇結尾的書,自己成了主角,明明很想扭轉結局,卻無能為力。於是我與那輛車漸離漸遠,我回家做飯。他輕輕地背書,他最近跟著陸嘉澤看了很多書,但他還是喜歡背這個結尾,讓自己逐漸平靜,他把手放下去,不再摸這個銅鏡了,陸嘉澤和延江似乎在討論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洗了個澡延江精神多了,臉被熱水蒸的通紅,連眼角都有一絲紅痕:“鏡子哪裡來的?”陸嘉澤蹲下去拍了拍後勤部,後者還是懨懨的,不肯吃飯:“一個老道士給的,我在他那裡買了好多符,他說錢太多了,就送了我一個銅鏡。”他皺著眉頭想了很久,看起來也有些迷茫,“他和我說,這個鏡子是鎮宅的,照的見臟東西,我就掛門口了,但是你看到了,其實什麼也看不到。”結症不在鏡子上,是朱砂,沈意想,他摸過彆的鏡子了,都會穿透過去,果然陸嘉澤和延江也那麼覺得,在討論朱砂和那些符號。延江跟著去摸了一下後勤部,然後去門口捏著中國結看了看,皺著眉頭,他看起來也是一夜未眠,滿臉倦意:“你把符貼哪了?”“吃了。”陸嘉澤隨口回答,努力哄後勤部進食,“那些符不是用來貼的,他說要吃了能開天眼之類的,我吃了兩天,什麼也沒看到,倒是拉了兩天肚子。”“胡鬨。”延江斥責,“這東西也能瞎吃的?這你也信!”陸少爺指指中國結:“我以前也不信的,誰跟我說這個,我非抽死他。”他聳聳肩,反倒心情好多了,右頰一個小小的酒窩,睫毛顫顫的,“但是現在,我什麼都信,我都恨不得出家了,自己當個大師去。”延江張了張嘴,嘴唇蠕動了一下,最終還隻是什麼都沒說。“那你去睡一會兒吧。”陸嘉澤指指房間,“把空調開了,這鬼天氣,怎麼突然就冷成這樣了。明天我去找那個老道士,讓長鳴準備朱砂和銅鏡,你就回去好好休息,最近你也夠辛苦的。”“你不睡?”陸嘉澤蜷縮在沙發上笑了笑:“我白天睡過了,現在想坐一會兒。”他目送著延江進了房間,才輕輕道,“喂,你在不在,過來陪我坐一會兒。”第四章遙不可及沈意這些年來習慣最多的就是陪坐,有時候後勤部曬太陽,他坐在一邊看,有時候雲默一個人看書,他也會陪著坐一會兒,當然前提是冒牌貨在玩遊戲之類的,陸嘉澤搬來之後,他也沒少陪著陸嘉澤深夜發呆,但是等真正被人邀請著一起坐坐之後,他反倒特彆不習慣。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一個人默默地看彆人吃飯睡覺親熱,遊離在世界之外。他立在門口沒有動,陸嘉澤頓了頓,然後伸手在空氣中摸了摸:“嗯,你在哪邊?左邊還是右邊?”後者的五指在半空中伸展又合攏,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抓到,於是就微微笑起來,“你坐右邊好不好?”陸少爺往沙發的左邊移了移,將右邊空了出來,沈意默默地想,哪怕你不讓,我也能坐在那裡,我又不占空間。他依舊沒有過去,他之前晚上,會跟陸嘉澤擠在一張床上打滾,但是現在,他一點也不想靠近陸嘉澤。他甚至有點煩躁,想跟陸嘉澤說你回去吧,彆管我了。他一點點也不想欠陸嘉澤的情,人情債,最可怕,因為還不清,更何況鬼知道他還能不能變成人還債。陸嘉澤的手輕輕搭在右邊的半空中,又笑了笑:“喂,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坐在一起,你也坐右邊的。”他的眉毛舒展開來,真是眉目俊秀,讓人如沐春風,“那時候才是初中。”我坐你旁邊,你也從來不待見我,考試忘了帶橡皮,讓你掰一半給我,你都不忘嘲笑,還要訛我一頓午飯,沈意想,不知道怎麼的,聽陸嘉澤說這些,又突然放鬆下來。管他欠不欠呢,反正陸嘉澤看不見他,於是他又飄到沙發的右邊坐下來。“延江已經結婚了。”陸嘉澤說,蜷縮在沙發上,一腳踩著地上的輕鬆熊,他說的很快,好像隻是傾訴,並不需要回答似的,當然,他也確實等不到回答,“他有個小女兒,快兩歲了。”延江居然已經結婚了?還有了小孩了?沈意一愣,進而有點心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