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走著,後麵跟著延江,並未打傘,豎著衣領擠在陸嘉澤身邊。應該不是幻覺,他想,用濕漉漉的食指去接窗口的雨,但是他什麼也沒碰上。他低下頭去,那灘水還在那裡,被他食指再次碰了一下,居然輕微地蕩起了漣漪,血絲在裡麵一縷一縷地飄著。血,問題是血,沈意想,簡直想狂喊出來,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個銅鏡的朱砂他能碰,陸嘉澤煮的朱砂不能碰了,因為銅鏡朱砂裡麵可能加入了血!隻是朱砂本身就是紅色的,他們都沒發現。他有點恍然大悟,難怪他看到那一大鍋紅就會發暈與惡心,也難怪他看到陸嘉澤手上的血會暈眩。提示早給他了,他太遲鈍了。他輕輕撥了撥食指,水波蕩漾起來,血居然還沒乾涸,他幾乎不再考慮,就著這灘半雨水半鮮血的液體就開始寫字。問題是真的出在血上麵,那些血雖然很少,但是還是在白色的地磚上柔順地被攤開來,沈意激動的快哭了,又想寫長點的留言,又怕血乾涸了,什麼都來不及。他幾乎是顫抖著的,先寫了一個血,然後又寫了一個言,那灘水有點多,血雖然少,但是居然寫完了兩個字還能支撐著寫彆的,於是他又在後麵補充了一個沈字。他寫的很快,因為強烈的恐懼與希望,抖抖索索的,以至於他都沒有聽到門開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客廳裡有了腳步聲,而他把沈字寫完了才發現動靜。陸嘉澤忘了東西了?他一陣強烈的興奮,雪白的地板磚上,三個字不算特彆清晰,寫的也像毛毛蟲似的東倒西歪,甚至還是紅色的,有點可怖,但應該還是挺明顯的,會被一眼看到。隻要陸嘉澤看到這三個字,應該就能明白什麼情況吧?隻要有血就能交流,這樣好多了,醫院買點血袋,應該可以講很多話,他可以告訴陸嘉澤,那個冒牌貨名字裡有個林字。他激動的在半空亂飄,剛才還有點擔心陸嘉澤回來晚了,雨繼續下著,會飄進來把字跡弄糊了,現在陸嘉澤居然已經就回來了!他興衝衝地衝進了客廳,巨大的喜悅下等到的永遠不會是喜悅,站在客廳裡的那個人不是陸嘉澤,而是雲默。沒錯,雲默,他的情人,他以為再也不會見麵的前情人。五月的天了,雲默換了一套凡賽斯的休閒服,沈意當年看上他,確實是有理由的,雪白的衣服映襯下,五官俊美的幾乎無可挑剔,站在客廳裡,在這個小雨飄零的日子裡像是一個憂鬱的公子。沈意驚怒交加,完全不能理解這貨怎麼會又回來的,並且還是不經同意直接拿鑰匙開門進來的,這年頭的房東都是這樣嗎?喜歡直接闖進租客的家?他圍著雲默轉圈圈,雲默顯然看不見他,隻是站在客廳裡發怔,完全不像冒牌貨過來那樣亂晃,發了一會兒呆就直接去書房了。書房經過好幾次的摧殘,其實裡麵基本沒什麼東西了,也有是圓圓小姑娘的東西,雲默看了一會兒,拉開了桌子右邊的第一個抽屜,然後把手伸進去掏了掏。沈意完全知道雲默在找什麼,這個家是他一手弄起來的,彆的地方他可能有點疏忽,但是書房是他的地盤,他清楚每一寸土地。雲默從裡麵拉出了一疊薄薄的紙張,然後默默地塞進了口袋裡。居然還是來惦記這種東西的麼?沈意有點吃驚,這些東西藏這麼深,其實並不是什麼秘密之類的,都是當年他寫給雲默的信,那年月還流行寫情書情詩,他那會兒追雲默自然是也少不了這套的,裡麵有一些還是延江幫他想的情話,被他工工整整地謄抄了送出去。跟雲默在一起後,這些信雲默就都還給他了,他表麵上彆彆扭扭的,其實當真是喜歡雲默喜歡這些信得厲害,所以搬家後買了這個有暗格的桌子,想來想去自己也沒什麼機密,便把這些信都塞裡麵了,寶貝一樣的藏著。其實裡麵除了信,還有些彆的零碎的,他第一次跟雲默出去吃飯的那家餐館的發票,還有雲默給他留的一些短語或者第一次跟雲默告白時那棵桃花樹下的一片葉子之類的,都被他雜七雜八地塞在裡麵。雲默把暗格裡的東西都掏出來了,卻也並不看,隻是粗暴地揣進兜裡,沈意驚愕地看著,完全不能理解雲默想乾嘛。這些東西都算他的私人小秘密,他不驚訝雲默知道,畢竟他們住在一起,但是這些東西,說白了都是腦殘期的一些愛情見證之類的,雲默拿了去乾什麼啊。他左想右想也想不通,看著雲默把抽屜又關好,然後像上次冒牌貨那樣,沿著各個房間都走了一遍,沈意跟著他,在臥室的時候,還聽到雲默低聲說了一句不可能。陽台是最後一站,沈意跟著雲默過去,他之前在等陸嘉澤看那些字,現在他又覺得,看看雲默見到那些字的反應也不錯。雲默大概會以為是這個租客在搞鬼?會被嚇一跳?或者看到沈字會心驚肉跳?他不知道怎麼來了點興趣,飄到了半空中。雲默到陽台上的時候,如他所料的那樣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血字,然後臉也如他所料的那樣白了,一寸寸白下去的,最後幾乎再無血色,連唇都成了青灰色。“沈……沈意?”雲默打了一個哆嗦,四處看了看,表情與其說震驚不如說害怕,“你、你真的還活著?”什麼叫我真的還活著,聽這話倒好像知道點什麼,沈意想,看著雲默篩糠一樣的顫抖著。這個人,算他這輩子最喜歡的人了,知道他活著,不是激動,是害怕一樣的顫抖著,他有點疲倦,更疲倦的是,他居然沒覺得自己有多憎恨。這五年他看太久了,也恨過了,事到臨頭,他已經沒力氣去憎恨了。“不可能。”雲默喊了一聲,跟剛才在臥室裡說的一樣,“我以為他騙我的啊,怎麼會呢,怎麼會呢?”沈意低頭看了看那灘水,基本已經乾涸了,但是又落了雨,於是用手去蘸了蘸,那裡有點點淺紅的痕跡,他用那股淺紅的痕跡在地磚上劃了一個圓,血太少了,已經稀釋的差不多了,那個圓畫了一半他就再也碰不到水了,他把手縮回去,覺得這個圓其實也能說明點情況的,畢竟沒人能看到地磚上憑空畫出個半圓還保持鎮定。半圓的出現讓雲默方寸大亂,簡直又驚恐又無助,臉上的表情慘不忍睹,說話都是抖抖的,並且沈意完全沒聽懂雲默的那句話是在說什麼。“他說你還在,要害他,我……我以為你投胎了……”雲默一直在抖,話都說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