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陸嘉澤在吃的是一顆杏仁,陸少爺吃東西很神奇,不知道為什麼吃什麼東西都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你有心。”雲默的聲音淡淡的,“風花雪月的事,有錢才行啊,你不就仗著你那點錢麼?”陸嘉澤咬著杏仁聲音含含糊糊的:“我被我爹抽出血的時候,我天天希望他沒錢呢,彆出去,你出不去。”他把手舉起來,連手掌都是修長而秀氣的,看起來柔軟而無力,“不要攻擊我,你打不過我,我也懶得揍你。”雲默沒動,沈意琢磨了一會兒陸嘉澤說的話,覺得陸嘉澤說的還真挺有道理的,陸少爺看起來瘦削,但是那些年跟他打架好像也沒吃過虧,甚至偶爾還會占據上風,隻是每次打完了再見陸公子,他又會產生這個小白臉為什麼這麼弱的錯覺。陸嘉澤跟延江一樣厭惡沙發,老老實實地貼著牆根站著:“不是,你撞過人,你怎麼還會想著報警啊?。”雲默不動聲色地看了陸嘉澤一眼:“證據呢?”“證據不是你自己搞出來的嗎?”陸嘉澤歪頭看著雲默,像看個神經病,“六年前林晚被撞的時候,他們倒是報警了,沒找到那輛車,但是後來林葉自己找到了……”他的眼神微帶憐憫,“他們一廂情願地覺得警察不會管這個案子,所以直接就代入了沈意,也沒有再報警,但是對我們來說,隻是時間問題罷了。”“哦?”“找到林晚被撞的那天啊,那天沈意在公司上班呢,所有人都看著他,那輛車是聲控的,除了你沒有人能開了啊。”陸嘉澤的神情更加溫柔了,好像在給小姑娘講睡前故事,“不過這是警察的問題了,你彆擔心,他們會查清楚的。”他甚至還有點遺憾,“其實你不進監獄更好,我比較喜歡自己折騰,唔……等我騰出時間再說吧。”“其實這事怪你自己。”陸嘉澤補充,“沈意明明給你買了車,你非要開那輛拉風奢侈品,留下證據了吧。”雲默對此並不相信,也不緊張:“有罪論不可能成功的。”“我會讓它們成功啊。”陸嘉澤攤攤手,“就像你剛才報警一樣,就算警察真來了又怎麼樣呢?他們看到我虐待林葉打死胎兒?把我抓起來?你信麼?”他的神色淡淡的,“這是階級特權啊,你最渴望的那玩意兒。”沈意難得的覺得陸嘉澤的刻薄不討厭。“投胎是個技術活,譬如你,沒找好有錢的老子,隻能少爺心小廝命,譬如林葉的兒子,連他媽媽都甘願把他送過來犧牲。”陸嘉澤說了一半,猛然彈跳起來,手掌上的杏仁落了一地,他的手軟軟的,但是捏成拳的時候一點也不軟,一拳就打在雲默的胸膛上,又迅疾地向上落到了咽喉處,後者被打的往後退了一點,臉上有點不可置信,“我不騙你的,你真打不過我。”“我比你還委屈呢。”陸嘉澤噗嗤一聲,“我自己辛辛苦苦地追著,看著一個果子一天天長大,養的肥肥的,你過來了,它倒主動掉你嘴裡了,你吃了就算了,還要給我呸一聲難吃……”他的手指從雲默的脖子上移開,在空氣裡張了張,似乎想抓住什麼,“其實我真不算你羨慕的少爺,我要是那種少爺,早把你軋成肉泥了。”沈意偏過臉去,完全同意陸嘉澤的話,他真不知道雲默有什麼好羨慕他們的。他不是也有錢麼,一樣的悲慘。陸嘉澤低頭把杏仁撿起來,邊撿邊嘮叨:“我們的生活沒你想的那麼美好的。”他的眉梢往上提了提,“除了沈意那種天生工作狂,真沒人喜歡學習工作的,我從小到大,為了趕上他,跟他在一個學校一個班,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氣。”七八顆杏仁落的到處都是,陸嘉澤打了一拳,雲默果真不再動了,不知道在想什麼,陸少爺也無所謂,隻是把杏仁一顆顆都撿起來,裝在口袋裡的小袋子裡。還真是挺奇怪的,沈意想,陸嘉澤老在他身邊晃,從小就跟他拚成績,他還以為,陸嘉澤跟他一樣,性子要強呢。不知道是不是陸嘉澤說的太直白了,雲默的臉上略有青灰,過了好一會兒才揚起臉:“我被抓了,沈意不是一樣有罪麼?我們是一起的,加上他和林晚的兄弟問題,隻要我咬定是沈意要我撞的又如何?”沈意趴在窗戶上往外麵看,他想,他要試驗一下。“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好了,林晚的身體被毀那天,是沈意的身體去醫院看的,我手上有錄像也有照片,最多就是魚死網破。”雲默這麼說,陸嘉澤一時居然都沒找到什麼好的來反駁,隻是站在那裡,臉上有憤怒有不屑有鬱悶,都是被束縛的痛,沈意突然就愉快起來。他把頭悄悄湊近雲默的耳朵。他說,暗格裡的,是海綿還是氣囊碎片或者衣服碎片?那麼小的聲音,連近在咫尺的陸嘉澤都沒聽到,甚至他都不確定自己是否能聽到,可是他知道,雲默聽到了。因為雲默戰栗了一下。看來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了,沈意遺憾地想。他回憶了很久,那個小小的暗格裡藏著什麼,或者說,幾張紙之間,那裡麵能潛藏著什麼秘密。那個被寄過來的墨玉,雲默不間斷地看著林葉,眼神閃爍,林葉可以原諒撞自己弟弟的雲默等等,這一切漩渦一般地彙聚到一起,終於讓他意識到了那些似是而非的線索是什麼。他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想咆哮、想哭泣、想微笑、想……撕裂所有人。“你很愛父母吧。”雲默再也沒有之前的瀟灑,近乎淒惶:“是。”“你知道,不管我回來沒回來,他們都在我手上吧?”“是。”“我可能會因為林晚有我身體而投鼠忌器,但是你知道,你沒有那種好運氣吧?”“是。”“雲默。”這次他沒有再小聲,隻是一字一頓,“你們得到的,我都會再拿回來,但我可以原諒你。”他沒有看雲默離開的景象,穿過牆壁去看母親,她大概是真累了,外麵這麼吵吵鬨鬨了半個多小時,她都沒醒。應該是真的打擊很大吧,他想,仔仔細細地看著她睡覺,他在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坐過這種事情。沈家大少爺注視另外一個人入睡,那是雲默才有的待遇。所謂諷刺,大概也就是如此了。他在客房裡靜靜地坐了一個小時,等外麵徹底安靜下去了才飄出去。延江沒有回來,隻有陸嘉澤在廚房搗鼓東西,不知道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