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卻遞給他一張紙巾,他這才注意看到自己的衣袖上印著一絲紅痕,不由得皺起眉頭。他討厭血,臟兮兮的。不過他現在喜歡這種乾脆利落的解決方式,為了這種乾脆,也能忍受些肮臟。酒店的停車場滿了,他的車停得有點遠,正是散場時刻,酒店門口積滿了熟悉的麵孔,所幸沈意並不掙紮,老老實實地跟他從後門溜了。“頭疼嗎,喝點水。”他把置物櫃打開,在裡麵摸索著,自從半年前起,他就養成了在車裡放食物的習慣,“你車是停在哪?明天我來幫你開回去。”身邊的人沒有吭聲,他已經習慣了,一隻手彆扭地把吸管插進盒子裡,把牛奶遞了過去。一分鐘、兩分鐘……牛奶被接了過去,他歪了歪嘴角,雖然從不搭理他,但是沈意從來也沒明確拒絕過他。“困了就先睡一下。”車子在下個路口轉彎的時候,他感覺到沈意轉頭看了他一眼。還挺敏感的,他笑笑,這不是回家的路。目的地是城郊的一棟彆墅,從頭到尾沈意都沒抗議,當然他想抗議估計也沒力氣。“你先坐著。”他半拖半拽地把沈意扔到沙發上,去換了一套衣服,他和沈意身材差不多,衣服完全可以混穿,可惜沈少爺的衣服太單調,除了襯衫還是襯衫,穿起來一點也不舒服。換衣服時,他順便研究了一下牆壁上的畫,這房子是沈意的,可是這屋子裡的某些擺設,著實稱不上高雅。牆壁上掛的畫居然是一條狗,他還能確定,這幅畫是從某張照片上剪輯下來,然後放大到模糊裝裱的。估計是為了懷念吧。他想,注意到那幅畫下麵的櫃子上擺滿了燃燒了一半的素燭。“跟迷宮似的。”他換好衣服拿著繩子下來抱怨,來過三次了,他到這裡每次都找不到臥室。牛奶的藥沒放多少,按道理來說,也不至於完全沒有力氣,但沈意老老實實地躺在沙發上,動也沒動,甚至連被繩子綁起來的時候也隻是漠然看著天花板,以至於他無聊地綁了好幾次,最後一次才順利地打成了蝴蝶樣式的。“頭疼不疼?沒事喝那麼多酒乾什麼?”他把麵包撕開了喂。宴會那種地方,除了酒,肯定不會有人吃東西,沈意向來就胃不好,“你知道我要乾什麼嗎?”英挺的五官,薄削的唇,連眼睛都是冰冷的,這個人身上每一寸都寫滿了拒絕靠近的氣息,但是真的相處起來,其實非常老實。沈意乖乖地含著麵包,見他發問,眼珠微微動了動,於是他笑意更深了。“陸嘉澤說,你總是不高興。”他把門窗關好,關了燈走回來,屋子裡隻有熱帶魚缸裡發出的一點淺藍色光芒。那個魚缸原本是陸嘉澤買在家裡的,可是沈意不喜歡小魚,於是它就被拋棄了丟到這裡。凡是沈意不喜歡的,在陸嘉澤那裡,都沒有意義。幽藍的光線很淡,照得一切都模糊而陸離,包括他手上的針筒,像是某種邪惡的器具,雖然某種意義上而言確實就是。沈意從來不對他說話,即使偶爾開口,也是小小聲地跟陸嘉澤耳語,他遠遠地聽著,所以這算得上他第一次真正聽見沈意的聲音。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一點也不剛硬,尾音拉得長長的,還略顫,有種軟軟的溫柔。沈意說彆這樣。他蜷縮著身子,竭力避開碰觸,淩南知道,這估計是犯病了,這地方門窗緊閉不說,還昏暗陰沉,沈意肯定特彆害怕。以前陸嘉澤老說沈意怕這些,家裡連一扇門都沒有,可是他並不信,沈意能自己開車的不是嗎?現在看來,還真可能是真的。“誰讓你剛才那麼聽話呢?”從來都那麼聽話,也不懷疑,像個孩子。這麼聽話的孩子,總讓人覺得,不欺負對不起自己。他摸索到沈意的胳膊,陸嘉澤養得很用心,手下的肌膚柔韌結實,還能摸到肌肉的紋路,如果能掙紮,肯定非常有力。他把針頭戳進去,沈意微弱地掙紮了一下,像是一隻脫水的魚,隻是瞬間,卻再無力氣了。陸嘉澤總是說,沈意不高興。今天,沈意可以開開心心了吧?致幻劑的效果是致命的,對沈意效果卻不明顯,他又注射了一管,很久很久之後,沈意臉上才浮現出一股薄薄的紅。“你還是不開心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沈意,“這叫GH028什麼來著的,致幻劑,或者高純度海洛因,我花了很多關係才弄到,但是為了能讓你心想事成,我並不心疼。”他做了一個停頓,拖也幾個放映機,高科技就是好,一瞬間四麵八方都是薄薄的圖像,那個女人在黑暗裡綻放得到處都是,“聽說比做夢效果好,以後你就不用每晚夢裡叫媽媽了。”淩南第一次見到人的眼睛可以這麼變化,像是大型的貓科動物,瞳孔都劇烈收縮起來。空氣裡都是紛飛的情緒,這句話,比兩管致幻劑效果都強。“你……”沈意的唇在抖,剛浮起一絲血色的臉又漸漸蒼白下去。他們住在一起,那間屋子裡什麼都聽得見,所以他每晚都能聽到那些夢裡的囈語,形形色色的,有時候是媽媽有時候是延江,偶爾會是陸嘉澤,極其偶爾還有低泣。那些絕望的囈語從來沒斷過,好像這半年來,沈意總在做一個噩夢,還是連貫的。“你媽媽不是死了那麼簡單吧?”他繼續掰麵包喂沈意,心中隱隱有種快感。沈意就像一隻冷淡的貓,無論你是抓還是哄,總是不屑一顧的樣子,但是等你踩上他的尾巴,才發現這家夥原來表情這麼豐富,有那麼多綿長的痛苦。陸嘉澤和他說,沈意是因為一夕間失去父母和情人才會這樣的,他一個標點也不信。這半年朝夕相處他早發現了,沈意其實精神極其強大,根本不是會因為這種事就打擊到幾乎麻木的人。答案隻有一個,那些人的死亡,全部都和沈意有關。“你害死了你媽媽是不是?”沈意抖動得更加厲害了,那張逐漸慘白的臉陡然又紅了起來,像是臉上所有的毛細血管都爆掉,答案已經昭然若揭。這樣的沈意真討喜。他想,像他養過的小貓,他把手伸過去,沈意的頭發很軟,很難想像這樣冷漠的人,身上會有這樣柔軟的發質,就像他也很難想像,這個人拔除了外表那點偽裝後,其實脆弱得要命。“她很愛你是不是?”他按住沈意眼睛不讓他閉上,這麼多的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