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19(1 / 1)

石榴樹上結櫻桃 李洱 526 字 2個月前

離開了丘陵,他們往回走的時候,繁花順便拐到了學校。校長是新來的,姓許,本來在鄉教辦工作,據說是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被人揪了辮子,才下放到鄉村小學的。繁花很少和許校長打交道,倒不是怕人說閒話,而是因為學校是歸祥生管的,每年置辦桌椅板凳,購買教具,裡麵多少都是有些油水的,她不想攪進來。許校長正背著手在操場上踱步,走的是外八字,有些穿著戲靴子走台步的意思。繁花喊了一聲許校長,他立馬站住不動了,接著急速地來了個向後轉,在向後轉的同時,雙手伸了出來,然後一路小跑趕了過來。繁花介紹他認識了殿軍,許校長立即說,他早就想請“張先生”來學校講講課。“他能講什麼?”繁花說。“講講改革開放的大好形勢啊,村裡上千口人,誰有張先生見多識廣?”殿軍說:“知道一點,但不是很係統,我隻是一般的工程師。”繁花白了殿軍一眼,對校長說:“老許,你彆聽他瞎吹。”許校長立即板起臉,把繁花“批評”了一通:“孔支書,我比您大幾歲,可敢批評您。張先生的成就可是有目共睹的,成功人士,弄潮兒。張先生在哪裡工作?深圳!深圳是什麼地方?改革開放的最前沿。張先生要是不能講,‘改革開放’四個字整個溴水縣就沒人敢提了。眼界,關鍵是眼界。時間是金錢,眼界是效益。具體到教育上,眼界就是成績。所以孔支書,您可不能藏著掖著,一個人獨享啊。”繁花想,這麼會拍馬屁的人,上頭怎麼會舍得把他下放呢?看來不光是生活作風問題。繁花說:“許校長,這事先放著。聽說上頭要來聽課?那麼多村子,為什麼單單挑了官莊?吃柿子專揀軟的捏?”許校長“哼”了好啊,天上掉餡餅了。尚義的普通話怎麼樣?”許校長“咦”了一聲說:“好著呢,都快攆上趙忠祥了。”轉了一圈回到家,繁花就盯著殿軍看。殿軍以為臉上黏了東西,抹了幾下,又去照鏡子。繁花繼續盯著他,嘴裡說:“行啊,行啊。”殿軍發毛了,說:“有什麼你就說嘛,老盯著我乾什麼?”繁花說:“行啊,什麼時候搖身一變,成了工程師了?”殿軍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後來,殿軍清了清嗓子,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人要精神樹要皮嘛。”繁花說:“什麼皮不皮的。彆的本事見長了沒有,我沒看出來,吹牛皮的本事你可是見長了。現在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我都分不清了。殿軍,你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我吧?”殿軍說:“瞧你說的,我對你可是忠心耿耿。再說了,我也沒說什麼呀。你的理想是帶領官莊人民走上小康,我的理想就是當工程師,當資本家。怎麼了?”繁花沒有跟他囉嗦,而是把雪娥的那堆鞋拎了出來,“砰”的一聲丟到了他麵前:“好吧,工程師,請你把它們拾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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