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剛要點頭稱是,另一個宮女連忙打斷道,“哎哎,什麼兩個人,我看他就單相思了。你們忘了嘛,我們熙寶公主可是拓跋珪殿下的常客。就像紫琦公子經常來我們祥和宮一樣,我們公主也經常往拓跋珪殿下那跑的。”“有嗎?”新來的宮女皺了皺眉,確定道,“沒有吧。”宮女搖了搖頭,告訴她,“是陛下將熙寶公主賜婚給慕容殿下後,才收斂的。”“啊?還有這種事。”新宮女露出好生敬佩的表情,“真看不出來,我們平日裡不動聲色的熙寶公主,居然和幾位皇子交往甚好。”“唉,這也是沒辦法的。”嬤嬤突然體諒起她來,“她一個弱女子,活在深宮後院不容易,難免得交幾個幫手吧。”“到底,就跟她的母親一樣唄,都是狐狸精。”“嗬嗬……”眾人再次相視一笑,眼底露出瞧不起的神色。幾個機靈的宮女一邊聊著還一邊左右注意著,看周圍有沒有來人。沒有人來,她們或遮嘴或低聲的又竊竊私語起來。所謂的空穴來風,人言可畏大概就是這樣吧。然而熙寶早已經看透……這些深宮裡的無名女子自被帶進宮,將韶華都耗儘在陰冷的牆闈裡。她們日複一日的做著粗重的活,最大的願望也是找個好主子,多得點賞錢,好捎回家去補貼家用。除了勞作,她們的韶華毫無意義。所以她們很容易就將皇宮裡的怨恨、不甘、可憐、偷窺等事物收集起來,然後再散播出去。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彙成無形的暗河。看似無關緊要又卑微可憐,但有時也會像饕餮之獸,一口就能將強大的人吞噬,嚼得連骨頭都不剩。這就是怒奴的悲哀……屋外煙雨蒙蒙,窗沿潮濕陰冷,靠著窗沿擺放的盆景葉兒已凋得一個不剩,勉強能看到幾片落在盆中的泥土裡。順著長廊走到頭就可以來到這裡,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裡麵的陳設簡單,青色的帷幔在風中輕晃,透著一股清雅之氣。這裡是公主的裡屋,熙寶喜靜,一般無事不會有人打擾。楓凰走了進來,見得案幾邊坐著一位妙齡女子。她衣衫單薄,一手握著書卷一手拖著下顎,傾斜著身體,體態輕盈。不知是不是冷的緣故,她的麵色有些蒼白,眼眸凝望著書卷的一角愣愣出神。而案幾邊擺放著一把銀色的匕首,散發著一絲陰冷之氣,與她優雅格格不入。楓凰進到裡麵,默默的關上了半麵窗戶,熙寶眼眸一顫,回過神來。“回來了?”“公主。”楓凰行了一禮。她換上了侍女長的衣裳,周身血腥之氣已散,挽起長發插一支玉簪,顯得溫柔許多,但還是那樣的清冷。熙寶正色道,“有查到什麼情況嗎?”“有。”楓凰抬起頭,眼眸雪亮,“那個人是皇子連的部下。”“八皇子?”熙寶沉吟,“他為什麼要殺我呢?”“應該是上回為了文錦公主大鬨甘寧宮的事。”楓凰那剛巧沒跟熙寶出去,但她事後卻將事情盤問得很清楚。“他是個謹慎的皇子,就算懷恨在心,頂多在往後的相處過程中為難我一下吧。總不至於為了這點事就要殺我?”“他不會,但尚陽公主會。”楓凰壓低了眉宇,眼眸微微上揚,“上次鬨得皇後震怒,差點就將尚陽公主給收了去,此後尚陽就再沒跟你交際過,她可不是寬宏大量的人。“是尚陽請他哥哥幫忙嗎?”“以她的脾氣很可能這麼做。”熙寶撫了撫額頭,她不想去冤枉一個人,但也更不能去寬恕一個要殺死自己,甚至威脅到身邊人安全的毒蛇。“你確定逃脫的人是皇子苻連的部下。”“連那些竹林裡的屍體都被一一確認了身份,確實是皇子連的人。”楓凰非常篤定,她行事謹慎利落在虞美人中是出了名的。以往被她確定的事,從沒有出過錯。“不管是皇子連還是尚陽,他們都是希望我死的。”熙寶清麗的眼眸漸漸浮起縷縷陰寒之氣,言語也冷冽起來,“既然他們做得那麼無情,就彆怪我也出手教訓他們一頓。”楓凰不動聲色,淡然問道,“公主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熙寶看向窗外,四下寂靜無聲,細雨綿綿,如萬千絲線纏繞在心頭。她起身,緩緩的走過去,將剛剛掩上的半扇窗戶重新打開,好像要衝掉某些晦氣一樣,任由寒風撞上自己的臉頰。“等雨停了,就請尚陽公主和皇後娘娘來我們院喝喝茶吧。”“是。”楓凰點頭,眼眸裡泛著肅殺的光芒。隻隔了兩,綿綿的細雨總算是下停了。久違的太陽再次掛上空,不免叫人欣喜。“啊呦,也是怪妹妹不常來姐姐這,看著滿院子的淒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冷宮呢。”尚陽披著厚重的華服走在長廊裡,看著滿院敗景,忍不住就算了幾句。熙寶習慣了她的挖苦,也不介意,“妹妹是性情中人,喜歡些花兒草的,姐姐這裡不比甘寧宮。嚴冬已至,自然院景淒涼。”尚陽揮了揮手,哼笑道,“可彆這麼,好歹也是九公主的住處,你是無關風月的人,可我們皇族那是要臉麵的。若被人看了去,隻怕要連累得我們大家都受嘲笑了。”“妹妹得是,等到明年春,我再多種植些吧。”“算了算了,我院子裡有幾顆樹,秋季裡剛種的,回頭挖兩顆過來吧。”尚陽大發慈悲的施舍了兩顆樹,自覺了不起的樣子。“那多謝妹妹了。”熙寶神情無喜無怒,淡淡了一句。在長廊裡走了一會,又下軟石路,然後走上一座亭子。雖周圍花謝樹萎,但那個亭子卻被主人精心打扮起來。白色與青色的雙重紗幔被高掛在亭子四周,然後在半空又優雅的收攏起,最後垂直的落向地麵。輕風路過,紗幔微微晃動,也彆是一番風味。尚陽斜了兩眼,看著簡樸的紗幔露出嫌棄的神色。“妹妹請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