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不尷不尬地聊了幾句,很快上菜了。陳簡是真的想吃飯,康喬卻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東西沒吃多少,總是動不動看他。陳簡本來以為能閒聊一些東西,現在卻感到乏味,也許是身份不對,也許是環境不對,總之什麼都不對,他麵對康喬並不想說話,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說的。康喬顯然也是,他太緊張了,似乎怕陳簡,兩人麵對麵坐著根本沒有話題可聊。一餐結束,唯一讓陳簡覺得今天沒白來的是,他吃飽了,其他的不重要了。後來康喬提議去看電影。不得不說,電影院是個好去處,最適合無話可聊還想一直呆在一起打發時間的人,至少康喬是這麼認為。陳簡想了想,沒拒絕。現在他在康喬麵前的態度就是這樣,既不接受也不拒絕,整個人漫無目的似的,做什麼都意味不明,讓人想不到下一步會走到哪兒。康喬猜不透他到底怎麼想,對他和江硯的情況完全不知情,也許是鬨矛盾了,拿他當工具,也許是厭倦了,尋求刺激,也許是一直以來都這樣……他們是開放關係?還是包養關係?很快到了電影院,在一家商廈的五樓。最近沒什麼好片子可看,隨便挑了一個相對熱門的,選座位時隻剩下最後一排了,康喬拿著票,問陳簡要不要吃爆米花。陳簡看著手機,頭都沒抬,說不吃。手機屏幕上是江硯發來的消息,沒彆的,問他在家乾什麼,吃了嗎。陳簡說在外麵吃,還沒回去。江硯沒有再問了,如果繼續追問“和誰吃,什麼時候回來”,反倒顯得刻意,他們以前關係最好時也從不這樣限製彼此,現在更沒道理。後來那電影演了什麼,陳簡完全不記得,連片名都沒注意。他剛坐了一會,看熒幕上主角與人打架、相愛、生離死彆……這一切都與他無關,看不進去,沒多久就覺得困了。陳簡漸漸閉上了眼睛,但是在這樣的環境裡睡不沉。不知過了多久,他隱約感到身邊有異樣,有熱度在靠近,像是真的,又像是錯覺。突然,他搭在扶手上的左手被按住了,康喬仿佛在試探,猜他是否真的睡了,見他沒反應,上身靠了過來,似乎想親他。陳簡猝然睜眼,頭往右一偏,這個吻便落在他側臉上,還沒落實,他把康喬推開了。放映廳裡的光線時亮時暗,座位幾乎是滿的,就最後一排隻有他們兩個,前麵那麼多人,隨時可能有人回頭。康喬緊張到一定程度,竟好像喪失了五官六感,陳簡涼薄的眼神也不再使他膽怯,他這輩子可能都沒乾過這麼不要臉的事幾乎用儘全力,扳過陳簡的臉,深深地吻了過去。……電影沒結束,兩人提前離場了。陳簡走在前麵,那臉色簡直稱得上十分難看,康喬在後麵叫他:“我不能親你麼?”陳簡沒吭聲。康喬又說:“你不和我談戀愛,也不和我上床,連稍微親近一點都不允許,那我是什麼?連炮友都當不上嗎?”語氣竟然很委屈,陳簡火了,這火氣非常莫名,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冒出來,像是心裡一個無比珍重、慎之又慎的東西被褻瀆了,讓他厭惡康喬,更覺得自己惡心。他腳步猛地頓住,口吻冷冷的,回頭說:“我強迫你了嗎?你不願意就滾那邊,坐電梯,離我遠點兒。”“……”態度堪稱暴躁,風度儘失。可惜康喬要是想滾早就滾了,一個明知對方有伴侶,還心甘情願主動當第三者的人,本身就沒什麼尊嚴可言,挨句罵算什麼?不痛不癢,相比之下他更怕陳簡真的讓他滾。康喬皺著臉,麵色微微泛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陳簡心裡火氣更大,正欲再說什麼,商廈五樓過道上的奶茶店裡突然走出一個人,是個年輕女人,她手上拎著外帶的包裝,原本與陳簡擦肩過去了,突然回頭,過來打招呼。“陳總好,您怎麼在這?好巧。”“……”陳簡一愣,認出來了,這是江硯的助理,之前在醫院裡陪護時見過很多次,也算熟了。他隨口敷衍了一句,沒說太多。女助理當然知道他和江硯的關係,見他們最近都住一起,以為他們早就和好了,便說:“阿硯突然想喝這家的奶茶,叫我過來買,他那邊還在忙……”說到這,終於發現旁邊還有一個人,助理眼睛瞟到康喬身上,隻看了一眼,問當然是不會問的,她對陳簡笑了笑,禮貌地道彆了。陳簡深深吐出口氣,剛才那股無名火乍然散了,變成一陣難以形容的疲憊感覺,寒潮一般從全身掠過,將他呼吸裡最後一點熱氣也帶走了。他想起第一次見麵時,江硯站在謝霖家門外,笑容燦爛地對他說你好。不到一年,竟然變成了今天這樣。回不去了。第51章後來陳簡沒管康喬,自己走了。外麵是個陰天,夜色極黑,沒有風,在下小雪。他站在商場樓下,這裡是B市最繁華的地段之一,周圍燈火通明,將天空的陰霾遮掩得徹底,一絲不漏,連同霓虹下的細細雪花也顯得富有詩意,叫人感覺不到寒冷。雪景很美,一個人無意停留,總有其他人願意欣賞。陳簡走過去時旁邊有不少人在拍照,大多三兩結伴,舉著自拍杆,拍完一張換個角度繼續再拍。他聽到笑聲,回頭看了一眼。人有時很奇怪,獨自待著時未必有感覺,越看見彆人的熱鬨越感到自己的孤獨。陳簡坐進車裡,把音樂打開,放了一首江硯的歌。這首歌叫《夢中人》,是江硯第一張專輯裡的作品,實際創作時間還要更早,大概能追溯到江硯未成年的時候。有一次他們不經意聊到這個話題,陳簡問他,你那麼小就會寫情歌了?江硯說這首不是情歌,是寫給他自己的,歌裡的人不是情人,是他幻想中的未來的自己。於是陳簡問:“你的未來變了麼,符合預期麼?”江硯總是很會講話,甜言蜜語信手拈來,回答說:“本來不符合,遇到你就符合了。”陳簡明知他在說鬼話,還是忍不住想笑。如今回想起來,當時似乎忘了問得更具體一些江硯想要的未來究竟是什麼樣的?不過也不難猜,無非是變得更有才華,寫出更好的音樂,獲得更高的成就。比如,據他自己說,他對新專輯的質量很滿意,而且十首歌都與陳簡有關,這是什麼概念?很誇張,從這個層麵來說,江硯那句話也算事實了。陳簡開車到家,院子裡落了一層積雪,他停好車,從雪地上踩過,走到門庭下,打開門。門內是一片漆黑的,江硯還沒回來。他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