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料峭,夜色安寧,看著身邊因剛唱完歌而薄紅了臉龐的嚴珂,樓成心情舒緩而平靜,徹底褪去了沉鬱。喘了口氣,瞄了他一眼,女孩揚了揚下巴,故意哼唧道:“姐姐唱得還不錯吧?”她兩隻腳垂在樓外,輕巧而俏皮地晃動著。“不僅僅是不錯。”樓成笑了一聲,伸手攬住了嚴珂的腰肢,讓她將腦袋靠在了自己肩頭。他目光遙望著遠處的微水湖,帶著幾分自嘲地說道:“人總是會一點點貪心起來的。”“最開始,我對打敗彭樂雲沒多少把握的,雖然在你麵前那樣說了,但其實心裡還是蠻打鼓的,覺得不僅要和你哥聯手,還得期望火異能二度覺醒的效果不比預想的差,期望我們都以最佳的狀態麵對彭樂雲,並且也就是拚一把贏下他,不奢望最終能戰勝山北。”“可是,隨著火異能二度蘇醒帶來的提升明顯,隨著丹境修行的突飛猛進,我漸漸有了信心,不再滿足於以前的想法,不再覺得挑翻山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等到獲得了‘者字訣’‘兵字訣’和‘前字訣’,並且很快練成,我更是有了野心,覺得可以和彭樂雲扳扳手腕了。”“我知道自己肯定比他差,但不再認為這個差距無法彌補,當初我能戰勝張祝同和韓知非,現在就有希望打敗彭樂雲。”“彆笑,我之前確實是這樣的想法,哪怕你哥苦戰了方誌榮,沒能對彭樂雲造成太大損耗,我上場前依舊飽含著希望,誰知道,被現實教做人了,我竭力了全力,彭樂雲卻遊刃有餘,似乎不管我怎麼打,他都能穩穩壓住,要不是最後冒險用了變異的‘當頭棒喝’,我恐怕都看不到他最強的一麵。”“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認清的事實更是比較殘酷,所以我才那麼懊惱那麼低落,那麼容易因為彆人的不好評價而生氣。”“現在想想,真是有些膨脹有些自大了。”聽著樓成聲音輕飄地剖析內心,嚴珂抿嘴笑了笑道:“不是說漢子都不希望將自己失敗的難堪的事情暴露在女孩子麵前嗎?嗯,男人所謂的驕傲和自尊心,橙子,你為什麼會給我說這些?”樓成低笑了一聲:“因為你是嚴教練啊,是我人生的導師。”“還記得就好~!”嚴珂頓時眉開眼笑,故意老氣橫秋地說道,“那你現在有什麼想法呢?”最讓她高興的是,橙子似乎已經從失敗的陰影裡走出來了!“想法?嗯,認清差距,迎頭趕上!”樓成直抒胸臆地回答,“珂珂,我有個小目標,想在彭樂雲畢業前,打敗山北!”說到這裡,不等嚴珂回答,他忽然又道:“聽說彭樂雲不喜歡走正門走樓梯,習慣性跳窗跳樓?”嚴珂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想做什麼?”以自己對橙子的了解,他不可能平白無故提這件事情!樓成望著讓人膽戰心驚的下方,微笑開口道:“我想試試,要一起嗎?”嚴珂雖然不恐高,但也沒有尋死的想法,沒有跳樓的愛好,望了眼遠離自身的地麵和能使恐高症患者腳軟的景象,條件反射地便要開口拒絕。就在這時,樓成側頭看向了她,平靜笑道:“相信我。”聽到這三個字,嚴珂輕咬了粉唇,點了點頭道:“嗯。”話音剛落,她就感覺自己被樓成拉了過去,打橫抱起,一手托著腿彎,一手箍緊背部。“怎麼這個姿勢!”嚴珂羞得打了樓成一下。還是第一次被公主抱呢!不對,這種時候怎麼能公主抱?樓成輕笑了兩聲回答:“如果情況不對,這個姿勢方便我把你拋出去。”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小仙女受到傷害!啊?嚴珂還在回味這句話時,忽然發現樓成往前躍了出去,頓覺自己耳畔的風聲一下變得激烈。身體急速下墜,頭發胡亂上舞,地麵越來越近,越放越大,以飛快的姿態撞擊而來,慣來自詡理性的嚴珂周身寒毛豎起,本能地想要尖叫,仿佛聽到了死神的敲門聲音。這就是蹦極的刺激吧?而現在比蹦極還可怕,腰上沒有繩子!這就是生死之間的感覺?她下意識摟緊了樓成,將臉靠在了那讓自己覺得安心的地方。眼見著即將落地,樓成突地凝縮了氣血勁力和精神,一抱緊跟一放。他的身體似有展開和膨脹,改變了與氣流的摩擦,往前做了個小弧度的滑翔。砰!他雙腳踩落,地麵如有晃動!腰背一挺,勁力傳導,樓成橫抱著嚴珂,往前邁起了大步,輕飄飄如同仙神。一步,兩步,三步,他將所有的反震之力徹底化解掉了,沒讓女孩感受到絲毫難受。“好啦?”嚴珂顫動了長長的眼睫毛,虛著眼睛看向周圍。她剛才竟然忍住了沒有閉眼,就那樣直視著地麵,“報告嚴教練,安全著陸!”借助這一跳,樓成宣泄出了所有的負麵情緒,亢奮著語氣,做出了幽默的回答。嚴珂噗嗤一笑,忙掙紮著站直,雙手不斷整理著長發,眼神明亮地左顧右盼,臉頰興奮得滿是潮紅,像是玩了個有趣遊戲的孩子。“好玩嗎?刺激嗎?”樓成樂嗬嗬問道。“嗯!”嚴珂用力點頭,老實承認。總是被橙子帶著做壞事!忽然,她記起一事,黛眉倒豎道:“你還有內傷的!怎麼能說跳就跳?不怕傷上加傷嗎?”“這不沒事嗎?”樓成活動了下身體,以示無恙,然後笑眯眯道,“年少總得輕狂一下嘛。”“哼,反正傷的又不是我!”嚴珂知道男友主要是想宣泄,見他沒事,也就不再多提。而樓成還殘留著剛才的亢奮,轉過身體,蹲了下去道:“珂珂,來,我背你。”“我,我不累啊,腳不酸啊……”嚴珂一臉懵逼地回答。“這有什麼關係?男朋友想背女朋友還需要什麼理由?”樓成笑了笑道,姿勢不改。嚴珂聽得眼波流轉,抿嘴扭頭,暗自啐了一口,可卻輕快地邁開了雙腿,走了過去,俯下了身體。背起女孩,樓成馱著她漫步於無人的西區邊緣,聽著她輕哼悠揚的歌曲,時不時閒扯幾句:“其實我哥受到的打擊應該比你更嚴重。”“我也這麼覺得。”“但他不需要也不想要同情和安慰。”“這很林缺。”“我相信他最終能跟上,落後的未必永遠落後。”“你這是在變相鼓勵我嗎?”“你說是,那就是吧~”“你說話就說話吧,能不能不要老往我耳朵裡吹氣?”“就吹口氣怎麼了?你還親呢!”“你也可以親的,我不介意。”“流氓!”月光溫柔,荒蕪也美。…………翌日清晨,受了內傷的樓成依然早起,來到微水湖畔,就著爽冽的涼風,修煉起“者”字訣,依靠入靜大成可以內視的境界和丹境武者掌控細微的能力,一點點修複著身體的不諧。施老頭抱手立在旁邊,隨口說道:“‘者‘字訣內練的療傷效果不錯嘛,我有空再教你‘冰部‘的療傷法吧,覺得多久能痊愈?”“十一二天吧,不劇烈戰鬥的話。”樓成說得都有點心虛了,自己昨晚年少輕狂,跳了下樓,要不然估計不到十天就能好。他能夠內視,對自身傷勢的恢複有著比較準確的判斷。施老頭嘿了一聲:“比老頭子我判斷得久啊,下場能打嗎?”“能,七天差不多就穩定了,不是上一場那種程度的打鬥,不會加重傷勢的。”樓成毫不猶豫地回答。雖然這樣隻能發揮七八成的實力,但也足夠了,正好給那些想撿便宜的家夥一個教訓!…………晨練之後,照例還是特訓,可施老頭不再像往常那樣靜靜旁觀,隻隨口指點幾句,糾正一下,而是站到了隊伍前方,環視了一圈,嗬嗬笑道:“昨天看見你們霜打茄子似的模樣,老頭子我就有話想說,但琢磨了下,覺得還是給你們一宿去體會體會吧,這樣印象才會深刻。”看見樓成李懋他們有些羞愧,施老頭擺了擺手道:“輸了重要比賽之後感覺痛苦感覺難過感覺不開心,很正常,甚至可以說很好,這不是軟弱的表現,隻能說明你們在意,說明你們還有渴望,還有衝勁。”“那些輸掉戰鬥後立刻就能恢複的,立刻就能平和心情的,立刻就能嘻嘻哈哈的,不是成熟,而是麻木,而是不夠在意,對失敗麻木,對武道麻木,對勝負失去熱忱,不夠在意。”“彆的行當我不敢說,但武道這條路上,這樣的武者往往也就失去了前進的渴望和動力,甘於失敗,甘於妥協,甘於在強者麵前屈服,你們還不錯嘛,對山北也沒覺得隻是走個過場。”“你們看‘龍王‘,不管有什麼理由,隻要輸掉了重要戰鬥,那真是生人勿近,一張臉黑得能滴下水來。”“不過嘛,他擅於將這種痛苦轉化為前進的燃料,你們這群小鬼也得學著點,彆老頹著,陷在裡麵。”這番話聽得樓成他們頻頻點頭,皆是有所感悟。這時,施老頭表情一肅道:“昨天難過嗎?”“難過。”樓成等人愣了下,然後才齊聲回答。“痛苦嗎?”施老頭再次發問。“痛苦。”林缺也猶豫著跟隨大家開口了。聽到這裡,施老頭頓時笑罵道:“既然知道難過知道痛苦了,還不都滾去苦練!”“是!”樓成他們的士氣重又變得振奮。看著他們開始修行和療傷,施老頭嘿嘿一笑,拿出酒壺喝了一口。剛用年輕人的話來說叫什麼來著?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