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部,團長辦公室,祁峰一臉嚴肅的坐在團長成保和的對麵。“成團,這事我必須得給您彙報了。其實之前我們已經收了兩封匿名信,都被我給壓下去了。可現在,那人把大字報貼到了營部門口!我再不跟您說,他們萬一哪天貼到團部來,您連點思想準備都沒有。”聽到這兒,成保和抬起了頭,將手裡拿著的信紙往桌子上啪的一拍!“就這?”他用手指著信紙念:“縱容家屬驕奢浪費,不厲行勤儉節約精神,懷疑有極大的貪汙可能性。懇請組織調查一下財產來源……這不是胡扯八道嘛!他沈青耘家裡世代貧農,有什麼財產?再說了他是軍事乾部,不管財務不沾錢,軍需也不歸他負責。他貪汙,他從哪兒貪汙?!”聽他這麼說,祁峰也深以為然。“所以我之前收到匿名信豆豆時候都當無稽之談,根本沒當回事。而且這信上舉的例子,無非是說青耘家吃的好,油水大。可這咱整個營都知道啊!人寧工他們在青耘家搭夥,人家夥食標準在那兒放著呢。收了人家那麼多糧食,要是油水少了,那才是貪汙!那才說明昧了人家二老的東西。”“那你怕他貼?”成團一臉的不耐煩:“身正不怕影子斜,這種沒根沒底的事,讓他鬨去!越鬨越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無理取鬨!”他越說越氣,嘴裡還恨恨的罵道:“彆讓我抓住是哪個兔崽子在這攪事兒,抓住了看我怎麼收拾他!”越鬨越明……聽他這麼說祁峰一臉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如果是以前,這事他也不會在意,彆說來找成團了,他自己就在營裡開會,趁這種歪風邪氣沒有形成之前,把這無中生有的人揪出來,狠狠的罰,殺一儆百了!可現在這形勢——他沉默了一下,重新考慮了一下措辭,這才又繼續說道:“團長,這事不能鬨大,必須得壓!現在青耘在艦上,你也知道,能上艦的人都是經過層層把關的,不光對業務能力,對政審的要求也非常高。這會兒但凡有一點事,不管大小,萬一有人拿著做文章,再把青耘給擠下來……”後麵的話他沒再說,可成團聽後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作為一個軍事乾部,很多時候在政策把控,人心揣摩等方麵還是沒有政工乾部的敏感度高。聽祁峰這麼掰開了跟他說,他這會兒才真正明白了這小子一大早就跑到辦公室來堵他的意圖。不禁也正了臉色。“你的意見是什麼?”“找到那個寫這些信還有貼大字報的人,做工作讓她放棄。”成團的眉毛跳了跳:“你有目標?”“有。”祁峰的臉上帶出了幾分鄙夷:“是團組織處的林慧林乾事。”“她?”成團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隻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你有證據嗎?這事可不能隨便亂說,那還是個小姑娘呢。”他語氣嚴肅的說。“沒拿到證據我也不來找您了。”祁峰說著又從包裡拿出了一張紙:“這是一份情況說明,是我們營一個戰士寫的。他承認那大字報是他貼的,說內容是林慧提供的。他和林慧有點遠親關係。”說完,祁峰又和成團說了林慧之前和沈青耘相親,以及那天林慧還有劉創在家門口與尹小滿發生衝突的事。“按照我的分析,林乾事貼大字報的目的不在青耘,她應該是看不慣青耘媳婦,想報複她。想把她攆回家的可能性更多一點。”“混賬!堂堂一個軍隊乾部,這麼不分輕重!”成團聽了祁峰的彙報,氣得火冒三丈!“現在是什麼時候?居然因為這點破事破壞我們的戰鬥計劃!要是沈青耘因為這事被攆回來,我立刻把她開除軍籍!你彆管了,我現在就把她叫來……”看他真火了,祁峰也急了,趕緊一把拉住了他。也顧不得上下級關係了,直接又把成團給按了回去。“團長,你冷靜點!要是這麼簡單,我不會自己找她?我拿著證據呢!不管威脅還是嚇唬,一個小屁妮子我會怕她?可現在是什麼時候?現在的風向是什麼?隻要不能一棒子打死的都不能輕易的動。萬一把她惹急,再破罐子破摔,狗急跳牆了,把事使勁往上捅。就算咱全都知道是假的,可青耘也真的會被趕回來了!”全團那麼多部隊,那麼多想上艇的人。選來選去就選了十個。多少人羨慕就有多少雙眼睛看著。這時候隻要有一點問題,沒人管你是真是假,一句回家等待調查結果,想再返回那基本就是不可能了。沈青耘不僅是他兄弟,還是他們先鋒營的一麵旗。於公於私,祁峰都不能讓這事有一丁點的後遺症!“那你的想法是?”成團終於冷靜了下來,也沒有理會他態度的不恭敬,出聲問道。“您派人找她談吧。”說到這兒,祁峰又看了他一眼:“彆您親自找。不行讓副團和她談,他們應該關係不錯,當初撮合她和青耘的就是副團家嫂子。以攻心為主,再不濟也先拖著。青耘他們應該也快回來了,一切都等他回來再說。”—在祁峰和成團商量辦法的時候,崔燕也在將同樣的話掰開了揉碎了跟尹小滿講。一聽就知道這是祁峰派給她的任務。說完之後她勸解道:“沒事,有你祁哥在呢,他肯定有辦法。再說了,這都是無影之談,假的怎麼也變不成真的。你放心吧,那樣的小人,肯定會遭報應的!你不用往心裡去,該乾啥乾啥,就是彆亂跑。你祁哥說了,這時候你表現的越淡定,人家才越不會相信那些話。”尹小滿點了點頭。可其實她的心裡並沒有崔燕那麼樂觀。在外人的心裡,這都是捕風捉影,不怕查,可她知道,他們家經不起查。雖然她不知道家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可之前的那些記憶告訴她,一定會查出大麻煩!到時候,可能真的會影響沈青耘的前途。尹小滿心裡很焦慮,可是她一點都不敢表露出來。雖然她有記憶,可是原主並沒有經曆過她現在經曆的這些事,完全沒有任何幫助。她不知道怎麼做是合適的,可是多年的宮廷經驗告訴她,慌則亂。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要靜觀其變。幫不上忙,就不要添亂。果然,晚上祁峰回來後也是這麼告訴她的,說這件事已經壓下去了,讓她正常生活,不要去想太多就好。雖然尹小滿心裡依然不踏實,可還是點頭答應了。之後的日子,果然如祁峰說的一般還算風平浪靜。可她的心裡卻怎麼也不踏實,總覺得在這樣的平靜下,似乎是有什麼暗潮在湧動。果然,沒過幾天,她就收到了雙桂村的來信。這信並不是公公沈滿成寫來了,而是老支書托他小兒子,也就是當初去火車站送尹小滿的二娃子寫來的。在信裡,老支書跟她說了房子的事兒。先是說代表大隊很感謝她這種一心為公的想法,說她幫了隊裡的大忙,全隊的人都很感謝她。又說已經按照她的要求和大隊簽署了借契,並且隨信把這個借契給她寄過來了。在信的末尾,老支書專門提了一件事,說是現在全縣都在搞人口調查,特彆針對像她父母這種外來戶。說是要往上查三代,每一代什麼情況都要查得清清楚楚,不得有任何隱瞞。因為尹小滿家裡情況特殊,父母都去世了,她又隨了軍,現在連家裡的房子也是知青們在住著。沒可能找她當麵了解情況。老支書說,他們這幾個村裡的老人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決定幫她把這事兒給瞞了,對外一致口徑,就說他家本來就是村裡的老戶,世世代代就生活在這的。不存在什麼外來人口一說。畢竟,她對大隊有貢獻,而且 爹娘都已經去世,就算是真找到她問,也不見得能夠說得清自己家祖上幾代到底是什麼情況。老支書在信裡千交代萬囑咐,讓她心裡要有個數,不敢胡亂說。最後又特彆提醒她,說是這次查的確實特彆嚴,雖然村裡這一關過了,但是那些人很有可能會給部隊發調查函,讓她最好也能和部隊的人提前打個招呼,以防萬一。拿著信,尹小滿後怕到冷汗浸濕了後背。她都不敢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做出隨軍的決定,或者沒有將房子借給大隊,那麼現在會麵臨什麼樣的絕境?拿著那封信,尹小滿又陷入了為難。老支書說,讓她去和部隊的人提前打個招呼,可是這個招呼要怎麼打?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個什麼調查歸哪裡管?這一刻她無比想念家裡的男人。可是在想那人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到最後還是得自力更生。無奈之下,她隻得再次去了崔燕家,想找祁峰打聽打聽情況。現在她唯一能找的人也隻有他了。可是一進祁家大門,就感覺到了屋子裡的氣氛無比的凝重。一看到她,崔燕立刻說道:“寧工和華老被隔離審查了!”“什麼?”尹小滿頭嗡的一下,手裡拿著的信都因為太過於震驚而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