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很少有這麼不冷靜的時候, 他常年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辦事情有時冷血到接近無情。即使是這幾年從商後,依然維持那種處事態度。他站直了身子, 手插在口袋裡,看著江策聯係。江策能聯係的第一個人, 自然是陶醉的舍友丘媛,發個微信秒回, 看到信息後,江策也放心了。他說:“小陶醉去了虎蘭山,她代替秦思思參與那個項目。”那個項目李易也有參與, 他是安排人去考察, 準備給那邊通山。這些年,李易實現資本融合外,更多的是暗地裡做這些事情, 他點點頭,眉心鬆了一些, “所以她現在在飛機上?”“是的,估計還需要一個多小時才到。”李易臉色恢複冷峻, 他說:“知道了。”“車子呢?”“在那兒。”江策指著那頭。李易往車子走去, 說:“回公司。”江策:“好的。”上車後, 李易坐在後座,指尖輕轉著手機,心裡隱隱有些火氣。她上飛機之前,一條信息都來不及說?或者,是不想說?兩天的時間很快到。她卻離黎城千萬裡。*虎蘭山遠著, 下了飛機,這邊氣候挺冷的, 好在之前秦老師就通知了陶醉,多帶了一些衣服,一出機艙,就多套一件外套。這邊機場環境還不錯,但其實沒什麼人,一行人出來都可以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陶醉搓了搓有些發冷的手指。拿出手機,結果信號不太好。她先給陶馨,李姑姑報平安,又給舍友群發了信息,回頭才看到有好幾條短信。是手機關機發來的信息。李易給她打了電話。陶醉本想也給李易發條微信報平安,後神差鬼差地按了李易的號碼,撥打了出去。電話很快接通。李易接起來,男人的聲音傳來,低低沉沉:“到了?”陶醉有點忐忑的心下落了些,她笑著道,“到了。”“哥哥,你打了三個電話給我啊?不好意思,我上飛機有點緊急,忘記跟你說了。”李易那頭有翻文件的聲音,感覺有點嚴肅,陶醉指尖撓了下鼻梁上掉下來的一根頭發。她想著,是不是李易生氣了。這時,那邊男人才出聲,問道:“哥哥不是你最親近的人?”“是啊。”陶醉反射性地表忠心。“既然是,怎麼不是第一個通知的我?”陶醉:“......”果然還是生氣了。她沉默了一會兒,李易那邊也很有耐心,說完就等著。他那兒偶爾還有翻文件的聲音,陶醉看著秦老師叫的車開過來。她遲疑了下,問道:“哥哥,需要我哄你嗎?”你都生氣了。那頭李易筆尖一頓,半響,他說:“小丫頭,你才是那個需要被哄的。”陶醉臉一燙。“我還好,也沒那麼需要被哄。”李易那股氣倒是消了不少,他也不是那種會計較的人,他更是不會隨便跟女人生氣,尤其是像陶醉這種年紀的。他放下筆,往後靠,問道:“有車去接你們嗎?”“有,我們準備上車了。”陶醉的行李已經被秦老師拿上車了,攝影師正在跟司機聊天,大概是了解一下這邊的情況。現在就等他們談完,上車。李易嗯了一聲,“山裡入夜天氣冷,多穿點,沒什麼事不要走太遠。”秦老師示意陶醉上車。陶醉坐進去後,車子有點擠,她往車門靠了靠,回李易的話:“好,放心吧。”李易回憶了下虎蘭山的環境,又道:“吃的東西比較單調,忍忍,回黎城後,我帶你去吃好吃的。”陶醉笑眯眯地道:“好啊,謝謝哥哥。”她喊得很甜。李易在那頭聽得享受。“哥哥,我們要出發去山裡,先掛了...”陶醉看其餘的人都上車了,趕緊跟李易說,李易嗯了一聲。補了一句,“好好考慮,兩天隻剩下一天了,我等你好消息。”兩天考慮。剩下一天。陶醉突地覺得他的話像催命符。她小聲地哎了一聲。說實話,她至今還不知道肖噯說的感動是什麼,她真的需要這份感動嗎?而這份感動又是什麼樣子的?掛了電話後。車子啟動,這車子挺破=老舊的,是銀色捷達,一行人都擠在車裡,後麵坐了三個大人,前麵副駕駛一個,當地司機則在駕駛位。車裡空氣也不是很好。陶醉靠在車旁,本來開著窗戶,後來當地司機表示,等下有一段路有很多黃沙,讓陶醉把車窗關上。陶醉不得已,隻得關上車窗。這味道就更明顯了。秦老師攬了下陶醉的肩膀,低聲道:“忍忍。”陶醉笑著點頭,“我沒事。”車子顛簸一下,出了城鎮,基本就越來越荒涼,而且到處在修路。司機在前麵說:“這些路都修了有幾年了,還在修。”秦老師有點不敢相信,看了眼車窗外,“這麼多年?”這效率也太低了吧,換在黎城,都不知道高樓建了多少座了。“窮啊,沒錢啊,修一段時間就停一段時間,有時一年都不開工,這路也就爛在這裡。”難怪發展不起來,說到底就是一開始沒重視,好在現在開始重視了。陶醉還看到一些很破舊的老房子,保持著古舊的風格,像民國時期那種。在滿地黃沙的路邊,是挺顯眼的。秦老師說:“之前秦思思下好像也是在這段路,車輪子卡在泥地了,足足卡了三個小時。”“後來,她就連虎蘭山都沒上去,直接去了京都。”原來她連虎蘭山都沒去。陶醉心裡翻個白眼,之前大家都被騙得厲害呢。很快,車子過了那段修路,到了山腳下看起來反而舒服一些,山腳下有建築公司正在開路開山。駐紮在那兒。而且看起來很規範。司機刷地一下子把車就開上了那陡峭的山路,接著在顛簸的時候,說:“這車隻能開到半山腰,後麵的路得我們自己走。”秦老師:“辛苦了辛苦了。”半山腰說是半山腰,其實不過才開十五公裡。後麵將近二十公裡,都要步行。一行人才知道什麼叫辛苦。陶醉第一次見這種地方,心裡很複雜,像是突然被推出象牙塔看到了另外一個連糖紙都沒有的世界。陶醉對那司機說話,都要輕柔很多,她問:“那直播帶貨出去後,怎麼辦?物流走得通嗎?”“現在走不通啊,所以都是靠人工一車一車推到這半山腰的,你們看到山腳下的公司沒有?他們正在努力開路呢。”司機拿著帽子戴上,說:“其實上頭已經撥人下來處理這下麵這條路了,但願能早點弄好唄。”陶醉沒吭聲。她挽著秦老師的手臂,默默地走著。這路不好走,不平。秦老師想問陶醉累不累,又看她一聲不吭地走著,也沒喊苦。就知道陶醉很堅強,她也在堅持跟努力著。看她年紀那麼小,已經這樣了,秦老師幾個人更不敢說累。*山裡其實環境還可以,除了上廁所不太方便以外,其餘都還行。人也挺多的,孩子多,大人也淳樸。村長安排人給他們做了飯菜,他們幾個在房間裡吃,但可以看出村裡的人對他們並不是特彆歡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秦思思的緣故。陶醉腳後跟有點出血,她擦了擦,消了毒,靠在床上發著呆。後翻過身,趴在枕頭上,想點進去打遊戲,又退了出來,最後發了一條信息給李易。我是陶醉呀:【哥哥,你在做什麼?】信號不是很好,發出去好久,才看到發送出去了。十分鐘後,李易信息才回。李易:“準備吃飯,你吃了嗎?”陶醉:“吃了。”李易:“嗯。”他的聲音很沉穩,能令人安心。陶醉漂浮的心定了定,她說:“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種生活呀。”超乎她想象的生活。李易在那邊,愣了下,小丫頭是在思考人生嗎?於他這個年紀,看到虎蘭山那樣的環境,其實心情起伏不大了。小丫頭第一次見,感慨多點也正常。李易嗯了一聲。陶醉光聽他的嗯,就繼續嘰嘰呱呱地說今天的見聞,建築,馬路,山腳下,還有這個步行,最後還有這晚飯,以及住的這房子,最最最最重要上洗手間那感覺――李易一直沉默地聽著,幾秒後,他問:“想回家嗎?”陶醉啊了一聲,隨後道:“不,沒有。”說著,她坐起來,“我來都來了,不戰而敗怎麼行,對吧哥哥。”李易笑了聲,他慢條斯理地抽煙,說:“是,好好戰。”陶醉靠回牆壁上,伸長了腿在半空中抖著,“謝謝哥哥。”像這種話題,好像就適合跟李易說。“什麼時候直播?”李易問道。陶醉說:“明天下午開始。”“嗯。”李易攏著手抽煙,“我抽時間看看。”陶醉啊了一聲,“哥哥,你想看啊?”李易嗓音很低,“你的,我就看。”“彆人的沒興趣。”突如其來的寵溺感,令陶醉愣了下,隨後,她猛地收回腿,看著頭頂的燈,哦了一聲。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朦朦朧朧,似乎有點感動的樣子?陶醉甩了甩頭,說:“彆用糖衣炮彈,還有一天,我絕不會提前回複你的。”李易:“......”半響,他說:“挺凶啊。”“答應哥哥那麼難嗎?還卡在最後一秒?”陶醉:“我這是講信用。”李易:“......”好一個講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