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並不是人人都開心,陶越心不在焉的喝酒,偶爾抬起頭看傅禮衡一眼,卻不巧對方也不經意地掃了過來,四目對視,他嚇得魂飛魄散,本來就心虛,這會兒小腿都在發軟,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他拿起手機走出包廂,來到洗手間,確定沒人以後,這才撥通了秦易的電話號碼。“哥,易哥,那什麼……”陶越摸了摸鼻子,表情不自在的說著瞎話,“雨霧今天沒來,好像有什麼事吧。”陶越好賭,頭上有嚴厲的長輩,在輸掉了自己的錢以後,就隻能跟朋友借錢填補窟窿,一圈兒哥們兒都借遍了,最後還是秦易看在過去的情誼上,借給他幾百萬周轉。他欠的不隻是錢,還有人情,所以在秦易請他幫忙透露消息時,他即便害怕惹麻煩,也隻能硬著頭皮應下,這年頭人情債最難還了。如果今天隻有佟雨霧來了,那陶越也沒什麼心理負擔,可現在傅禮衡來了,如果發生了什麼不可控製的事,他還能抽身嗎?越想越害怕的陶越隻能趁著秦易沒來時,趕緊打電話暗示他彆來了。“恩,知道了。”“誒?”本來陶越以為要費很大的口舌才能勸住秦易,沒想到這麼輕而易舉?“陶越,謝了啊。”掛了電話以後,秦易坐在車上,這停車場光線偏暗,他卻看得到停在他對麵的那輛車的車牌。那是她的車,更何況,他剛才還看到傅禮衡下車了。他通過陶越得知,她之前所在的班有同學聚會,好早他就打聽好時間跟地點了,昨天晚上在忙工作幾乎一夜未睡,早上起來又有幾個重要會議要開,直到他抽出時間已經是下午兩三點了,他顧不上休息,也顧不上吃午飯,開車去了鄰市買了她愛吃的麻薯還有鍋貼。為了讓她吃上一口熱的,他用保溫壺裝著,又一刻不敢耽誤的趕回來。秦易透過車內後視鏡,看到後座上足足堆了七八個保溫壺,不由得自嘲一笑。他怕她不肯吃他單獨送來的,自欺欺人買了許多,想著以他跟她班上那些人的交情,過去吃頓飯再請他們吃麻薯跟鍋貼也不會太突兀,他一路上都很緊張,也在雀躍,似乎回到了當年,她晚上隨手發了一條狀態說想吃鍋貼,他就連夜開車去鄰市……當年啊當年。他活這麼大,從未向她以外的人低過頭,哪怕被父親拿皮帶抽,他也不肯妥協,卻一次次的為她低頭,那時候無論因為什麼事吵架,他總是那個首先低頭求和的人,在她麵前,他沒有尊嚴,也不要尊嚴。可什麼都不要了,她也不會再回頭看他了,是嗎?***同學們都是各自開各自的車去往班長開的KTV。傅禮衡跟佟雨霧是最後離開的,因為要買單,佟雨霧站在一邊,看著她的丈夫從錢包裡掏出一張卡給服務員,服務員三下兩下就刷了……她突然get到了傅禮衡的帥氣。明明以前她的生日還有結婚紀念日,他送的禮物總是大手筆,可為什麼現在他為她買單,隻刷了區區幾萬塊,她的心跳就加速,內心的小人在不停地為他呐喊宛如狂熱粉絲呢?都是係統惹的禍,她現在也太容易被打動了,這樣不好、不好。傅禮衡將卡放回錢包裡,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正出神地盯著他,眼神……有些奇怪。“怎麼了?”佟雨霧笑嘻嘻地上前挽著他,“沒什麼,就是覺得你今天特彆帥。”傅禮衡嗯了一聲,在走進電梯以後,還特意看了一眼電梯鏡麵壁裡的自己,穿著打扮跟平常沒有什麼不一樣,有什麼特彆的嗎?“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去KTV那樣的場所。”“是不太喜歡。”處於傅禮衡這個位置,已經不需要再對誰睜著眼睛說瞎話了,“隻是我看你好像很想去。”佟雨霧麵露感動,“你今天怎麼這麼好?”又是主動過來接她買單,又是陪她去KTV,他好得有點兒不真實,如果不是確定他現在有點兒喜歡自己,她真的要懷疑他是不是心虛、或者這是“最後的晚餐”了。傅禮衡被她這個問題問到了,思索了片刻,也沒想到一個準確的答案,便道:“這兩年來,我很少陪你。”原來是良心發現了?佟雨霧思忖,按照以往,她肯定是要裝賢惠說他的工作最重要的,今天她不想這樣說了,便嬌俏一笑,“你知道就好,上次我們有個同學結婚,徐延清都陪宋湘去參加了,就我是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傅禮衡細細品味了這個詞,明知道她這是在抱怨,卻也不會順勢答應以後都陪她,隻是沉默了片刻,走出電梯後,才沉聲說道:“徐延清才接手公司,上麵還有能出力的堂哥跟大伯,自然比較清閒。”“?”佟雨霧目瞪口呆。沒想到傅禮衡真的會拉踩彆人為自己找借口,還如此淡然、理直氣壯。他都這麼說了,難道她還要跟他辯駁說徐延清很忙嗎?佟雨霧不說話了,傅禮衡又緩了緩語氣,“不過,以後如果我能抽得出時間,這種場合也會儘量陪你。”這是讓她不用羨慕彆人的意思嗎?好棒棒噢。不過佟雨霧也知道,這已經是非常大的進步了,總不能要求他這樣的人變成寵妻狂魔吧?那也太癡心妄想了。他做出改變了,她也必須得鼓勵,而且他今天實在太給她麵子,為她解除了那麼大的危機,她當然不能太吝嗇,思及此,佟雨霧突然停下腳步,趁著他沒注意的時候,踮起腳尖快速地在他的側臉上親了一下,“謝謝你!”偷親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不過那是對於佟雨霧來說,在傅禮衡看來還是很不知所措的,他側過頭看她,有些無奈也有些幾不可查的失措,卻不經意地瞥見一輛有些熟悉的車。傅禮衡的記性好,再加上又是不久以前發生的事情,他很快地就想起——這似乎是秦易的車。他很快地就移開視線,帶著佟雨霧往他停車的方向走,隻是表情淡漠了許多。他掩飾得好,佟雨霧今天也有些莫名興奮,一時之間也沒察覺到他的細微變化。曾世禮開的KTV離這裡並不遠,隻有兩公裡左右的距離,隻是現在是下班高峰期,車在路麵上挪動的速度堪比蝸牛,佟雨霧也不心煩,唧唧喳喳的說著同學們的趣事,自然也說到了跟宋湘一起懟那個文藝女同事的事。“我看徐延清好像都上了雜誌版麵誒。”“恩。”佟雨霧又問他,“怎麼都沒見你接受這些采訪,網上連傅家的消息都沒有。”她也是明知故問,偶爾還是需要裝一下小迷糊的。傅禮衡不愛出這些風頭,就是網上論壇裡那些顏值被吹上天的名媛還有富二代,沒有她,也沒有傅禮衡,這讓骨子裡愛出風頭愛聽人追捧的她經常暗自歎氣。論壇裡居然說宋湘是燕京第一美,當她是死人是不是!誰到底是燕京第一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傅禮衡嗯了一聲,手握著方向盤,在打轉的時候,露出左手手腕的腕表,他表情淡定,“這樣不好嗎?我們也不是明星,不需要被人矚目。”……他這是在悄悄diss徐延清嗎?佟雨霧憋著笑:“對啊,做人的確需要低調一些。”來到KTV包廂,先出發的同學們都已經到了。有幾個同學都在那裡點歌,佟雨霧好久沒在這麼多人麵前唱歌了,就往點歌台多看了幾眼。那幾個在點歌的人不是一般的有眼色,立馬簇擁著佟雨霧去點歌,佟雨霧盛情難卻,也的確有在傅禮衡麵前顯擺一下歌喉的意思,便去點歌台點了一首她很拿手的粵語歌。她很小的時候,爸爸在港城那邊做生意,媽媽經常會帶著她去港城玩。媽媽總說,她在語言上非常有天分,爸爸學了好久也不太會的粵語,她很快地就學會了。燈光四處折射,這被同學們吐槽為九十年代複古風的包廂,在佟雨霧坐在高腳凳上,手扶著話筒開嗓時,也一瞬間就安靜下來了——“參觀畫展後二人相擁滋味,羅浮宮都不可以比,然後登上摩天輪,迎著細雪轉動,我笑你超重……”“花都的聲浪突然歸於肅靜,你說你很想娶我叫我清醒……”“如能擁有摩天輪,寧願永遠不動,隨風宣布婚訊,哭著講我願意……”她的聲音偏甜美,開口的那一刹那,令包廂裡的同學們似乎一瞬間回到了學生時代。現在的佟雨霧頂著傅太太的身份固然光鮮亮麗,可當年的她也讓很多人著迷向往。傅禮衡坐在偏角落的位置,他看向坐在高腳凳上認真唱歌的她,耳邊是她的歌聲,他突然覺得:也許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她。包廂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穿著月白色的裙子,坐在高腳凳上,隱約露出一雙白皙纖長的腿,她的腳踝很細,再往下便是精致的高跟鞋。一頭長發微卷柔順,偶爾唱歌時,她會看向他這邊,明明光線這樣的昏暗,可他竟然好像在她的雙眸裡看到了星辰。他一直都知道她是美麗的。隻是平生第一次想了解這美麗的皮囊之下的靈魂。***幾天以後,周遲早就跟傅禮衡約好了中午吃飯順便談下海外的合作事宜。兩人是多年的好友,王助理也知道,不需要提前通知傅禮衡,周遲就可以直接推門進去。周遲到的時候,看見傅禮衡正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戴著耳機,一副認真的模樣。等走到傅禮衡麵前,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周遲有些好奇地問:“在聽什麼呢,這麼認真,我進來你都沒發現。”傅禮衡摘下耳機,表情從容,“法語廣播。”“是嗎?”周遲頓時失去了想要搶過耳機聽的興致,他坐在沙發旁邊,“你這人可真無趣,居然還聽什麼法語廣播,那是什麼東西?”“是你不配聽的。”周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