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當我死了嗎?在我跟前議論小舅,真不知死字怎麼寫。”淩晁倏地打斷他們的話題。裴葉目光幽幽,淩晁心不甘情不願地小聲嗶嗶。“除了你。”識時務者為俊傑。他不知道裴葉會不會寫“死”,但他知道這貨絕對會手把手教他怎麼寫“死”這個字。“榮王是你小舅?”這些犯禁的熊孩子爬得渾身都是泥,又累又疲又狼狽,此時也顧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石階上休息,順便聽八卦。當他們聽到淩晁喊“榮王”為小舅,幾個學生腦子打結沒轉過彎來。“小爺我是長帝姬之子,喊他小舅怎麼了?”淩晁憋紅了臉,解釋自己不是吹牛皮。作為天門書院校霸,他的名聲可想而知。學生聞風能退避三尺,淩晁在優等生中間人緣更差,不受待見。也虧了裴葉,不知什麼時候就跟這些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淩晁才有機會融入其中。唯一讓他鬱悶的是這些學生總忽略他的身份。他可是長帝姬之子!本以為會惹來眾人畏懼的眼神,誰料裴葉一聲嗤笑將氣氛打破。“你們真是舅甥?為什麼我們是爬一次往返,你是爬兩回?舅舅對外甥的特彆關照?”明明淩晁是跟其他學生一起犯禁被抓的。淩晁:“……”其他幾個犯事兒學生哈哈大笑。淩晁又羞又惱,額前散落的發絲幾欲炸起。恨不得跳腳:“笑什麼笑?小舅的懲罰完成了嗎?”一群少年披星戴月爬石梯,偶爾還能聽到一兩句拌嘴吵架的聲音。待淩晁爬完兩個來回,其他人已經爬完回去睡覺。他狼狽得像在泥地滾了兩圈,兩條腿都酸軟得站不穩。唯獨裴葉坐在最高處等他,手裡玩著古怪會發光的東西。“喂先生,我爬完了。”淩晁看著披著一層清冷月光的裴葉,心下微微得意又冒出三分竊喜。儘管裴葉總是變著法兒折騰他,但內心還是挺關心他的。低頭玩手機的裴葉回過神,起身拍拍衣裳。“爬完了?那我們回吧。”她將手機塞回袖子。遊戲剛才更新了,更新包還不小。正如裴葉預測那樣,【戀與養崽】許願池上新。【大威顯聖敦仁榮王】這套套裝一瞧就知道是親王規製的華麗禮服。五色九冕旒冠,配玉珠九顆,上著繪著龍、山、華蟲、火、宗彝共五章青衣,又著繪著繡藻、米粉、黼、黻共四章裳,配蔽膝、大帶、玉佩、小綬、大綬等物,看著非常端重。這套冕服的規製僅次於帝王。裴葉看著新內容,不得不承認遊戲策劃垃圾但美工優秀,總能勾起玩家想要氪金的心。不過氪不起啊_(:3)∠)_興許是遊戲策劃終於想做人了,新套裝多了一條獲取渠道。兩種獲取方式總結來講就是“拿錢氪”、“拿命肝”。所謂氪就是掏錢充值,所謂肝就是耗費大量時間做任務。這讓裴葉看到集齊套裝的希望。儘管貧窮的她氪不起許願池,但她渾身是肝,絕對能靠著毅力將新套裝肝出來。“淩晁。”淩晁正專心看路,免得腳下一空扭到腳。“嗯?”“你的小舅,那位榮王是什麼時候遇刺的?”其他人或許不知,但淩晁作為柔慧長帝姬之子,他絕對知道。淩晁道:“差不多四個月前。”四個月?裴葉眸子閃了閃,略過一絲恍若錯覺的笑意。“你知道是誰想害他?”“凶手迄今還未抓到,也不知是何人指使。”淩晁搖頭,麵色莫名凝重,“小舅……他算是宗室內脾性最好的一個,從不與人結仇。此次追殺他的未必是仇人,也許是他攔了誰的道。”不是隻有結仇才會招來禍事,攔了彆人的道也會被當做眼中釘。裴葉笑道:“你這話裡有話,怨氣頗重啊。”淩晁自知失言,麵露懊悔之色。他不說,不妨礙裴葉追問。她想知道更多關於這位“榮王”的事情。榮王,姓司,名延,字承宗。其父乃是朝夏第四任皇帝,也就是世宗的弟弟,其母出身不高卻是先帝晚年最疼愛的寵妃。之後先帝病重,而寵妃腹中已有五月胎兒。為了安頓好這對年輕母子,先帝在龍禦上賓前做了一係列安排。兩月內將寵妃冊封至副後又封為皇後,給孩子嫡出的身份,又賜封號為“榮”,給的封地土壤肥沃、物產豐碩,派遣心腹去協助打理。可惜年輕的皇後福薄,生孩子的時候難產而亡。一出生便無父無母的榮王是被陛下當兒子養大的。作為先帝遺腹子,某些地方的待遇甚至比作為儲君的太子還好。“……從他談吐來看,不像出身皇家,倒更像是書香之家出來的……”淩晁嗤笑:“隻看皮相太膚淺!彆看小舅十五歲才入朝參政,許多老臣都怵他。”太子十二歲入朝參政,比榮王早三年,而榮王被皇帝兄長找借口拖到十五歲才入朝。結果依舊是單方麵吊打。太子在朝中的聲望被榮王壓得死死。如果太子的心眼是蜂窩煤,榮王的心眼兒大概是馬蜂窩吧。淩晁和母親柔慧長帝姬一度懷疑司延遇刺目盲是太子乾的好事。要知道瞎子或者死人是不可能當皇帝的。“淩晁。”有人喊了一聲。淩晁抬眼,發現自家小舅正提著兩盞燈籠站著,不知等了多久。“小、小舅???”淩晁受寵若驚。作為紈絝,他跟優等生中的優等生小舅接觸不多,也特彆怕對方。這次居然會主動等他,真是……太感動了。被雙倍懲罰的他瞬間就選擇原諒。榮王笑遞出提著的兩盞燈籠。“……還有這位娘子,夜路難行,注意安全。”“多謝榮王。”三人不同路,走到岔道便分開了,淩晁跟榮王同行。“小舅,你怎麼突然回書院了?”榮王麵色清冷如月光,不見方才的柔和。“替皇兄來書院辦點事情,順便來看看有沒有值得征辟的苗子。”淩晁道:“征辟?”榮王回道:“封地這些年有專人打理,但時下局麵不好,各處都緊缺。”淩晁不解:“書院的學生太年輕,倒不如征辟那些名聲在外的名士名儒之流。”“自己的人用著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