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事情說三遍!裴葉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楊先生,準備等他情緒穩定。楊先生也是商場沉浮多年的老油條,自我情緒控製的功力非同凡響,很快就冷靜下來。他還跟裴葉道歉:“實在是抱歉,這件事情實在是超出我個人的承受能力了,以前也沒應對的經驗,一時有些抑製不住。”雙手捂著臉搓了搓,幾個深呼吸讓激蕩的情緒平複下來。裴葉表示了理解。畢竟這事兒擱在誰身上都有些受不了。“我剛才聽楊先生跟陰差的對話,你是想上訴?”楊先生斬釘截鐵。“必須的!這事兒我跟她沒有完!”彆說那個女鬼情敵還是個鬼,哪怕是大活人他也寸步不讓。這輩子不讓,下輩子也彆想他退讓一步!楊先生將希望壓在裴葉的身上,期待地看著她道:“大師,你看這個事情怎麼弄?”裴葉:“……”她又沒有考過陽間和陰間的司法考試,也不是律師或者相關從業者,她能怎麼幫楊先生?“我建議你找個專業人員幫你參詳,你愛人的情況也有些特殊……最好是聽聽她的意見。”楊先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愛人肯定站在我這邊啊。”裴葉望向一臉迷茫的楊愛蓮道:“現在的楊女士自然站在你這邊,但沒有轉世之前的她呢?每一對情侶,能在三生石上定下三生約定的,彆的不說,對彼此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楊先生越聽越有些煩躁。再理智的人也無法真正心平氣和聽愛人跟“前任”如何如何。“但我愛人已經轉世了,前世跟今生的她應該分裂開來分彆對待,她們不是一個人。”楊愛蓮也有些不自在。乍一聽自己前世有個戀人,還是蠻奇怪的。裴葉道:“問題的分歧就在這裡,你們夫妻都這麼想,那另一位當事人又是什麼意思?”記憶是感情的載體之一。轉世後的楊愛蓮沒有前世的記憶,自然也沒有前世的感情,而她對現在的楊先生是深愛的。如果讓沒有記憶、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她為前世買單,硬生生破壞今生姻緣……她也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裴葉的建議是讓楊先生找個專業人士幫他參詳,再私下跟另一位當事人心平氣和談談。楊先生聽了臉色陰沉著,也沒有表態。裴葉又道:“楊先生應該不是最近才知道的吧?”據楊愛蓮的描述,楊先生被陰差勾魂並非一次,先前也發生過數次,應該是被帶去陰間了解情況。但楊先生卻瞞著細節,隻跟楊愛蓮說他夢到了一個女人,隻是女人對他沒有惡意。楊先生繼續保持沉默。裴葉猜得沒錯,他的確是瞞了一部分。第一次被勾魂離開,他以為是自己工作太累,夢境荒誕。第二次第三次被勾魂離開,再加上女兒的遭遇,他才意識到情況不對勁。這世上是有鬼的,在陽間之外還有一個世界叫“陰間”——鬼生存的世界。世上有鬼,自然也有前世今生之說。於是他下意識恐懼那個“情敵”,擔心妻子真會被搶走,便瞞了一段。楊女士嘴角抽了抽,嗔怒地道:“我什麼人你還不了解?年輕時候也不是沒有其他追求者,我也沒看你將那些情敵放在眼裡……怎麼,你是覺得人到中年,年紀大了就對自己不自信了?”楊先生苦笑。“我沒將那些情敵放在眼裡,因為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們,你肯定會選擇我,我有恃無恐啊。”他的自信和勇氣是楊愛蓮給的。但麵對跟妻子在三生石有過約定的“情敵”,他可恥地慫了,沒自信沒勇氣了。他相信,他的“情敵”也曾跟他一樣,享受過“有恃無恐”的待遇。楊愛蓮啞口無言。思忖良久,她覺得有必要采納裴葉的建議——跟這位前世的“愛人”聊一聊。不管有什麼,好歹讓她將這輩子過完,等大家夥兒都成了鬼,再在地府好好將官司扯清楚。“我想見見她。”楊先生欲言又止卻又將想說的阻攔咽了回去。“大師,你能幫我,讓我跟她見一見麼?”裴葉道:“能倒是能,你們私下能談攏最好,也省了不少麻煩。”楊愛蓮暗中握了握丈夫熱汗不止的手心,借此安撫,讓他安心下來。楊先生這才慢慢有了血色。“是招魂嗎?要不要我出去買點兒奶蛋果蔬、金銀元寶、蠟燭線香之類的祭品?”“這就不用了。祭品一般是給被召鬼魂的招待品,性質類似於有客人到家裡做客,主人家端出好菜好酒招待。我想那位不用這些也願意上門的。”裴葉隨口介紹,手掐召陰符的手訣。手訣完成,整個彆墅的氣溫猛地低了好幾度。楊女士沒什麼感覺,但生魂剛剛離開肉身的楊先生感覺到了。“屋裡冷了好多……是她來了?”裴葉和郭奕菱將視線落向門口的鬼影。待她們看清來人(鬼)的模樣,頓時明白楊先生為何會不自信了。郭奕菱以為楊女士的愛人應該是民國人士,穿著合身旗袍,妝容濃豔,氣質明媚奪目。看了真人才知道自己想錯了,人家根本不是民國的,時代更往前。梳著一頭烏黑雲鬢,發間簪著朵朵絨花,石青色雲紋緙絲長褙子,百蝶穿花的上衫,下裙材質較為輕盈,蓋著腳背。這溫潤的書卷氣質,擱在古代後宅也是妥妥的正妻大婦。女鬼現身後,衝著裴葉頷首福身。“嗯,應該是她。”楊愛蓮神情複雜地順著看過去,隻看到一團空氣,那裡沒人。“大師能讓我看到她嗎?我想跟她談談。”楊先生也表示要盯著。裴葉給夫妻倆一塊開了眼,費用之後統一結算。楊愛蓮看著來人啞然了半晌。倒不是看到人恢複記憶或者有啥情緒觸動,而是覺得——前世的自個兒666啊。眼前這位古代美人兒明顯是書香富貴之家才能嬌養出來的。她忍不住懷疑是前世的自己混賬,勾了人走上邪路。“額……這位夫人怎麼稱呼?”楊愛蓮下意識放柔了嗓音。總覺得麵對如此有氣質的古典美人兒,高聲說話就是一種褻瀆和不敬!來人明眸微彎:“你喚我綠綺便好。”楊先生的臉徹底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