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在場幾個活人不寒而栗。楊先生更是險些失態從沙發上跳起來,臉色鐵青而陰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之前偷窺自己女兒的鬼不是綠綺夫人?不是她那會是誰?一想到暗中還有陌生卻懷著不為人知心思的鬼偷窺著自己女兒,楊先生內心又焦又躁。楊愛蓮還有幾分理智,拉住了丈夫。她同樣擔心女兒,甚至比丈夫更慌,但她還記得女兒身上有從寺廟求來的護身符,也是這張護身符保護了女兒,驅趕了那個偷窺女兒的陌生鬼。剛想開口安慰丈夫,腦中卻閃過一個念頭。緊跟著便是雙頰血色完全退去,隻剩一片如鬼魅般的煞白。“意思是——你怎麼確定將那個鬼驅趕走的是‘護身符’而不是綠綺夫人?”裴葉的聲音傳入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如最後的判決讓人心慌心涼。綠綺夫人剛才也說了,跟楊先生締結陰緣的鬼是個小肚雞腸的,無法接受跟自己結了陰緣的楊先生在陽世還有老婆和孩子,生出殘害的念頭並付諸行動,隻是被綠綺夫人出麵破壞了。現在的問題是——那張寺廟求來的護身符有沒有效果!如果有效果,孩子應該還安全。如果沒有效果,那麼孩子離開這個家就相當於失去綠綺夫人的庇護。想通了這點,楊愛蓮雙手顫抖地從包包拿出手機,撥打母親的電話。記得滾瓜爛熟的電話號碼這回卻摁錯好幾遍,終於對了,電話響了好久也無人接聽。【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the subscriber ybe eow……】楊先生喘著粗氣,壓抑擔心安慰妻子。“咱媽睡得早,你撥打雅雅的電話試試……”老年人注重養生,精力也不如年輕人,一般八點九點就洗漱睡覺了。兩個孩子不同。楊愛蓮又撥打陳賽雅的電話。找回陳賽雅後,全家人都在儘力彌補,但多年的分彆造成的遺憾卻不是簡單的物質能彌補的,更遑論陳賽雅在養父母家庭受儘了委屈,還險些被養父覬覦傷害。他們隻能選擇更溫和的方式讓她融入這個家庭。而陳賽雅救過自家女兒,女兒對這個年齡相近的小姨媽也格外喜歡,舅甥二人玩得來。這回家中出事,便將兩個孩子都打包出去,也讓陳賽雅多親近親近親媽。本是好意,誰知道卻給了惡鬼可乘之機。楊愛蓮悔得腸子都青了。從打出電話到接通的幾秒,心情猶如過山車一樣劇烈起伏。幸好幾聲嘟嘟嘟過後,電話終於接通。手機那頭傳來陳賽雅的聲音。“大姐你……”話未說完,楊愛蓮已經急切抓著手機,用帶著點兒哽咽的聲音問妹妹。“雅雅,你跟寶寶有沒有碰到奇怪的事情?”“奇怪的事情……”楊愛蓮聽陳賽雅聲音情緒平穩,繃緊的神經不由得一鬆,脫力一般靠著丈夫才不至於軟倒在地上,口中連連喃喃:“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個惡鬼還沒動手……”聽到楊愛蓮慶幸的低喃,陳賽雅下意識抬頭看看被外甥女當風箏一樣吊著飛的小紙人。“大姐,你說惡鬼?”楊愛蓮深呼吸,努力讓自己聲音不顫抖。“有惡鬼要害寶寶,你跟寶寶現在待在家裡哪裡都彆去,等我跟你姐夫去接你們。”陳賽雅又看看仿佛生無可戀的小紙人。“大姐,你說的惡鬼,來過了……”“什麼!!!”楊愛蓮聲音陡然拔高。“惡鬼找上門了!!!”“沒事沒事,就孩子受了點驚嚇,咱媽還摔了手機,其他都還好。”陳賽雅簡單說了下前不久發生的事情。現在回想那時的場景,唯有“驚險刺激”四個字形容。她本就是個聰明的女孩兒,再加上原生家庭的影響讓她變得早熟且懂事,深知姐姐和姐夫將她連同外甥女一起打包過來的良苦用心。她儘量配合,試著接受親媽給予的關心和親近。“雅雅,快吃。媽媽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讓人都做了一些……”“沒,我都喜歡的。”親媽坐在她對麵,努力擠出一抹不算太生硬的笑。“喜歡就好……你現在學習壓力重,應該多吃點補腦的……雅雅,我從你姐姐和姐夫那邊知道你現在上的學校不怎麼好,師資教育資源似乎不太行……要不要考慮換個學校?如果舍不得同學,在那個學校繼續讀著也行,但想要考好大學,媽媽還是建議你跟家教老師多學學……”“嗯,我會努力好好學習的。”陳賽雅想了想姐姐姐夫還有親媽親爸以及其他親戚的學曆,心虛地低頭扒飯。她以一己之力拉低了整個家族的學曆,慚愧。“媽,我、我還想……學點樂器……”她從小到大就很聰明,學什麼東西都很快。在老家念書的時候,總為自己的天賦而沾沾自喜,到了s市有些跟不上,但她覺得自己聰明,考前多突擊,最後的分數也不會太難看。真正讓她意識到差距,是她發現每個同學都能歌善舞,才藝五花八門。大多都是從小就開始學,課外班輔導班丟進去不知多少錢。參加什麼xx奧數比賽、xx音樂大賽、xx書法大賽、xx科技發明比賽……拿獎拿到手軟。而陳賽雅光是提防養父的覬覦、養母的羞辱、弟弟的欺負已經精疲力竭。除學習和考試,也沒有彆的特長。認了親媽,這種自卑感更重了。而消除自卑讓自己變得自信的最好辦法就是讓自己變得優秀起來。興趣才藝不僅要砸時間,還要砸錢。提這個要求,她蠻不好意思。親媽卻開心地表示支持。“培養興趣好,你想學什麼,媽幫你聯係機構……”陳賽雅也不知道自己想學什麼。但她知道要努力讓自己成為更好的自己。如此才能擁有全新的未來。想起這話的時候,腦中浮現的卻是救命恩人“筱蒼”的臉。想起那雙眼睛注視著自己、拉她出地獄的樣子,宛若天神降臨。以後找男朋友,還是照著這個標準找……少女的雙頰微微發燙。“慢慢想,不急的。也彆光吃飯,多吃點菜……”陳賽雅繼續扒飯。“嗯……”也不知道碗中的米飯被親媽偷偷壓了幾回,她都快吃飽了,碗裡還有三分之一,更彆說長條餐桌上還擺著十多道色香味俱全卻沒有動幾筷子的菜——這就是有錢人的快樂嗎?在養父母家,她放學回來很遲,隻能吃剩菜和隔夜的冷飯。努力將剩下的飯扒完,起身幫忙收拾碗筷。看到親媽一副要出門的樣子,隨口關心了一句。親媽說她晚上要去醫院看個閨蜜。“……是你張姨,以前一個院住的鄰居,前幾天腦溢血住院了,聽說情況有些嚴重……”“張姨住院的話……我要不要也過去探望一下?”不知道張姨是誰,但既然是親媽的閨蜜,於情於理她也該去看看?親媽拒絕了。她道:“趕明兒吧,你現在過去也看不到人,頂多看看他們家的家庭倫理劇。”她這個小姐妹年輕時候就喜歡玩,喪偶之後可勁兒造作。聽其他人說,在外麵包養的小鮮肉沒有十個也有九個,據傳聞她那天急匆匆出門就是為了去見新包養的心頭好,一個還在大學的小鮮肉。小鮮肉年紀再小幾歲都能給小姐妹當孫子。結果呢?出門被鬥犬嚇到腦溢血搶救,昏迷了好幾天。一群兒女在病房爭家產分遺產,一個個鬥得跟鬥雞眼似的。她可不想讓失而複得的小女兒看到這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正準備出門,卻聽到樓上傳來孩子的尖叫和哭聲。二人心中一驚,急匆匆跑上樓。猝不及防,一副能嚇得人心臟驟停的恐怖畫麵直直闖入眼球。孩子的雙腳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抓著,一上一下地甩。這架勢分明是鬨鬼!陳賽雅破聲大喊:“放開孩子!”這話不奏效。孩子早被嚇得嚎啕大哭,手腳胡亂揮舞,但這點兒掙紮跟暗中施加的傷害相比太微弱。小小的身軀就這麼被那隻無形的手拖到露台。陳賽雅二人追上去,露台的門自動關上,將她們阻隔在外。感應裝置失靈,這扇門怎麼也打不開,親媽已經被刺激得險些暈厥。聽著孩子口中哭喊的“奶奶”和“小姨”,陳賽雅腦子一熱,當機立斷抄起房間櫃子,她使出渾身力氣,用尖銳部分砸向玻璃門。連砸數下,玻璃門應聲破碎,炸開的玻璃碎片撒了一地。這時,孩子倒懸的腦袋已經越過了露台扶手。整個身體懸空。雖說是三樓,但這個高度腦袋著地就是個死!陳賽雅人生經曆過兩次絕望時刻,一次是酒吧,一次便是現在。慶幸,兩次都逢凶化吉。“果真有邪祟作亂,找死!”一柄木劍飛射而來。厲鬼有點道行,滾滾陰氣擋下這一劍。卻沒注意一道人形剪紙爪爪一揮,一道雷鞭照著厲鬼甩了過去。電光劃過小孩兒腳腕上方。厲鬼吃痛慘叫,鬆開了手,孩子直直向地麵墜落。那一瞬,陳賽雅的心臟幾乎要停下。“不——”她還未收聲,在她眼前墜地的孩子又飛了上來。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張小紙人費勁兒地用兩爪抓著孩子,慢悠悠飛向自己。陳賽雅張開雙臂,孩子穩穩落入她的懷中。與此同時,一名身穿風衣的青年逆著月光翩然落下,右手一揚,桃木劍飛回他手心。秀雅斯文的青年神色凝重地望著某個方向。“讓它逃了。”小紙人坐在青年肩頭,老氣橫秋地兩爪抱胸,圓圓的腦袋輕搖。很顯然,青年的表現讓它很不滿意。而青年也有問題想問小紙人。“你怎麼知道這裡會有邪祟厲鬼出沒害人?”小紙人翹著二郎腿,不說話。青年看了半晌備忘錄也沒有字出現,便知道追問也沒結果。其實小紙人不說,他也猜得出來。玄門術法造物雖是主人的一縷意識,但本身不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它們的行動受本尊和本尊潛意識的影響。沒有本尊指令的時候,它們就循著潛意識,漫無目的地瞎逛。而本尊下達指令,它們的行動才會有明確的目的。從小紙人身上也看得出來,小紙人的製造者絕對是個沒有正行的主兒。自戀、自傲、脾氣臭、獨斷專橫……“我因為你被開了好幾張罰單,駕照都得吊銷。犧牲這麼大,你也不肯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