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順利拿到進入第三關的“通關卡”,視線不遠處出現一扇純黑的大門。還未上前靠近便嗅到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腐爛腥臭。越靠近,空氣溫度也越低。不同於夏日室內空調吹出來的習習涼風帶起的“低溫”,也不同於冰天雪地的徹骨嚴寒,更像是屍體上由內而外的溫度。空中涼意貼在肌膚上,輕而易舉便讓肌膚表皮激.asxs.點疙瘩。屏幕前的觀眾看著這扇門覺得有些邪乎。乍看上去沒毛病,仔細一瞧卻覺得門上浮現一張張猙獰嘶吼的人臉。有網友被嚇了一跳,腦袋猛地向後一仰。待他們揉眼再看,卻發現黑門還是那扇黑門,根本沒什麼猙獰人臉,忍不住嘀咕“見鬼”。“……帝君,其他幾組嘉賓闖過第二關,也會麵臨這樣的第三關?”如果說前麵兩關普通嘉賓還能一邊嘻嘻哈哈一邊摸索著通關,第三關就絕無可能了。無他,這扇黑門的怨氣太重太重。普通人踏進去根本就是找死。神荼帝君道:“道友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如果是其他嘉賓先進入第三關,便會觸發不同的“遊戲環節”。隻有她跟裴葉這組的第三關會固定通往事發居民樓的地下室,也就是圈養“野魔”的地方。裴葉沒有多問,徑直上前打頭陣。她抬手要推開那扇“黑門”,手掌卻觸摸到猶如實質的黑色膠狀粘稠物。無數嘈雜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幕幕陌生場景在她眼前走馬觀花般掠過。那些都是被困在這裡喂養“野魔”的碎魂記憶。【如果先出生的是你弟弟,怎麼可能還會有你啊……】微胖的中年婦女理所當然地說出這話,她旁邊那個十來歲的球衣少年笑著應和。【……老婆,咱媽給醫生塞了大紅包,說這一胎是女兒,聽咱媽的話,打了再要一個。如果這個女兒生下來,下一個又是女兒,咱們的壓力太大了。先博一個兒子,第二胎再要女兒……】皮膚黝黑,一臉老實相的男人如此勸說。【……你是不是不想乾了?不想乾了趁早給老子滾蛋……什麼酒精肝,多喝一杯酒會要你命啊!三四十歲一事無成,讓你陪客戶喝個酒也喝不了,你說你一個大男人還會乾什麼?】西裝革履的老板將辦公桌敲得老響。【……為什麼彆的同學都不欺負,就欺負你一人?你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教師辦公室,老師鼻梁上的厚重鏡片映出一張懦弱可欺又委屈的男孩兒臉。【要錢要錢又是要錢,你看看彆人家的孩子,全國大獎拿到手軟,你看看你——你拿了這麼多錢學什麼亂七八糟的課外班,你連人家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你怎麼不去死了算了!】女人一邊說一邊用長著長指甲的食指戳孩子眉心,力道之大在眉心留下點點淤青。【爸媽,我現在手頭上也緊啊,你兒媳管得嚴,我這兒也沒錢,五百也拿不出來……不說了,老板那邊又催我了,有什麼事情回頭再說,電話掛了……艸,這都什麼破手氣……再來!】麻將桌上,男人從口袋掏出厚厚一疊紅色鈔票,從裡邊兒數了六張分了出去。【我爸媽就這麼一個兒子,他們年紀也大了,我當姐姐的當然要幫襯一下……老公,就這麼一次,添點錢幫我弟買了房子結了婚,他成家就懂事了,我爸媽也能放下一樁心事……】耳邊是女人含著蜜糖的勸說,視線內是一張空空如也的存折。【這條狗的脖子上還帶著狗牌,宰了會不會不好……】【廢話怎麼這麼多啊你,你不說我不說,誰tm知道?】兩個三四十的男人,一人將狗脖子吊高,另一人手中拿著菜刀哆嗦著下刀。【喵嗷嗚——喵!!!】淒厲的貓叫一聲連著一聲,幾隻剛產下的貓仔屍首分離,血淋淋地躺在母貓身邊。幾個穿著小學校服的孩子互相打鬨,嘻嘻哈哈地離開。【……要不是潛規則伺候金主怎麼可能爬上去,還真以為自己是玉女了……】電腦屏幕亮著,說話的男人熟練地p圖,將某女星頭像p到一個不著寸縷的女人身上。……“道友?”耳邊傳來熟悉的少女聲音。“抱歉,剛才走了個神……”裴葉收斂心神,臉色如常,她還維持著伸手推門的動作。剛剛看到數百上千人的“碎魂記憶”,在外界看來卻隻過了一兩秒。“我們進去吧。”類似的陣仗她不是沒見過。剛才那些“碎魂記憶”跟之前七宗罪副本的黑塔相比,隻能算小巫見大巫。門後也是漆黑一片,隻能隱約能看到地麵蜷縮著一團爛泥似的黑色玩意兒。黑色玩意兒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動靜聽著像是在進食。裴葉二人一踏入,它第一時間嗅到這兩個不速之客的氣息。體表的黑色粘稠物體如煮沸一般軟化、冒著泡。“帝君,這就是‘野魔’?”裴葉隨手掐訣將蜂擁而來的碎魂禁錮封印,這一動作無疑進一步激怒“野魔”。這些碎魂記憶會釀造它最愛的食物,而裴葉的行動簡直是虎口奪食!神荼帝君站在她身後,儘職儘責地充當解說員。“對,就是它。”“瞧著是個小嘍囉,儘快解決了收功,我可不想熬夜拍攝節目。”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歡待在滿是魔氣的空間。被困在這裡的碎魂不是被她收走就是被“嘉賓闖關遊戲”喚醒,裴葉動手也不用顧忌什麼。“野魔”雖沒有統一的意識,卻能敏銳發現危險,毫不猶豫地選擇先下手為強。隻見它猛地從地上彈跳而起,如黑泥一般的身軀張開如網狀,粘附在空間的每一個角落。贅餘的黑泥滴答滴答滴落在地。裴葉嘴上嫌棄了一句。“真惡心!”手上卻在蓄力。這時一道掌風擦著耳邊襲來。“什麼玩意兒?”腳步一錯避開掌風,上身順勢轉過去卻瞧見一張黑漆漆的臉,黑得瞧不出五官。距離太近,撲麵而來的魔氣濃得要讓她窒息。裴葉一腳踹出,用了十分力,將那個腦袋形狀的玩意兒踹得四分五裂,黑泥四濺。下一秒,被踹散的黑泥融入其他黑泥,又聚攏出粗糙的人形。這次是兩個黑泥人。它們與裴葉距離極近,黑泥人又彼此心靈互通,默契配合,無需思索便選擇一前一後夾擊剛落地還未調整重心的裴葉。裴葉縱身一躍跳開,淩空時,指尖繪出兩道雷咒將其它們炸得細碎。黑泥散開再聚攏卻變成了四個,攻勢密集迅猛,比剛才快了數倍不止。裴葉仍是遊刃有餘,但也不敢繼續將它們打散。“怎麼不管用?”“因為這是‘魔’,由七情六欲衍生出來的。”裴葉哦了一聲,表示明白。尋常的物理攻擊和術法攻擊對它們不奏效。“那就換個方式。”將精神能量凝聚成一柄劍身細長的窄劍,三兩下便將黑泥人削成了十塊八塊。每切一下,凝聚在黑泥人身上的魔氣就散去一分。黑泥人的攻勢也從先前的步步緊逼改為畏手畏腳,鑽入黑泥不敢再冒出頭。它沒有靈智卻有趨利避害、欺軟怕硬的本能。黑暗之中,黑泥蠕動著、悄無聲息地要爬上神荼帝君的雙腿,緊貼著小腿肚準備侵入她的肉身,占據她的神識,再用這具肉身偷襲裴葉……結果,正對上神荼帝君冰冷的眸子。與此同時——裴葉嗤笑了聲:“膽子還挺肥,居然也敢來——”黑暗中白光一閃。那柄由精神凝聚的長劍從她手中拋出。隻聽叮得一聲,空氣中傳來一聲突兀而急促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