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權此君像極了一隻膽怯弱小的離群幼獸,不安地待在陌生環境,手足無措的他隻能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打量周遭,內心的茫然、害怕和無措全部透過那雙眸子袒露在裴葉跟前。“執夷……”他手指蜷曲勾著她的衣擺,想挽留又不敢用力。客廳的燈照在少年臉上,投下的陰影卻遮不住他麵上的仿徨。他口中喃喃:“執夷……”裴葉心軟三分,在少年身邊坐下。“你啊,我真懷疑你是真的醉了還是沒有醉……”“我沒有醉。”權此君額頭抵在她肩頭蹭了蹭。隨著沙發一角陷落,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心頭穩穩落地,連嘴角都抑製不住想要上揚。裴葉道:“看樣子是真的醉了。”權此君抬起垂下的頭,毛茸茸的腦袋埋入裴葉頸間,鼻尖嗅著陌生卻讓人心安的氣息。“我說了沒有醉,我千杯萬杯都不醉……”少年滾燙的臉貼在裴葉頸間鎖骨,熾熱的溫度似要透過肌膚直達她的心臟。溫熱氣息打在裴葉鎖骨處,勾得她有些癢。直到少年慢慢闔上灌了鉛般沉重的眼皮,口中含糊嘟囔什麼字眼,沒多會兒呼吸就平穩起來。裴葉維持這個姿勢不動,好笑地揉揉他的發絲——嗯,還是跟以前一樣,喝醉了愛撒嬌。待權此君睡著,她去浴室將身上的酒氣洗掉。剛出門就看到門口蹲著一團陰影。是權此君。他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己,臉上還帶著熟睡後的紅暈。一張口就是軟糯的“你去哪兒了……我、我看不到你……”裴葉不跟醉鬼計較:“洗澡。”“我也要洗。”“不行,等你酒醒了再洗。”讓這貨自己去洗澡,她擔心整個大廈都會被他拆了,畢竟不是沒有前車之鑒。“一起洗?”裴葉笑道:“小弟弟,你成年了嗎?或者你喊我爸爸,爸爸幫兒子洗澡也合情合理……”權此君氣得鼓起兩頰,蹲在地上,用後腦勺對著裴葉。裴葉莞爾:“這就生氣了?那你繼續蹲著,我回房間睡覺。”走了沒兩步,剛剛還賭氣的少年自己踉蹌著起身,手指蜷曲勾著她的衣服。“不行……”少年努力想睜開困倦沉重的眼皮,腦袋一點一點也不肯放鬆繃緊的神經,裴葉走到哪裡他就腳步飄著跟到哪裡,一臉沒商量的表情,“我要看著你……”前腳邁進裴葉房間,權此君頭也不回地抬起後腳。一腳將待在門口拖地的老古董機器人踹開。“不許跟上來,壞家夥!”哐得一聲帶上門。無辜被波及的老古董機器人:“……”放心,世上也就你一個眼瘸的……裴葉指著床:“你睡。”少年聽話地躺下,蓋上被子,雙手交叉放在胸腹,眼皮卻沒有闔上而是眼巴巴看著裴葉。“你睡你的,我不會離開。”裴葉跟他保證。“真的不離開?”少年的聲音帶著點懷疑。“真的,我不離開了,誰騙人誰是大熊貓。”裴葉隨口敷衍,抽出一本厚厚的書翻看起來。權此君沒說話,而是眼神怔怔地看著天花板,似乎在思考裴葉這話的真實性。良久,他從被窩伸出右手小拇指:“那就拉鉤。”裴葉:“……”以前喝醉酒就很幼稚粘人,這會兒似乎是幼稚粘人plus了。若是不配合,鬼知道他還會鬨出什麼幺蛾子。“行行行,拉鉤。”拉鉤承諾蓋了章,權此君跟吃了定心丸一樣,麵衝著裴葉方向側臥睡下。“晚安,執夷……”淩亂的碎發覆在額頭、眉間,呼吸舒緩,睡顏平和。裴葉怔怔看了一會兒才關掉房間主燈,隻剩一盞看書用的小台燈。“晚安,阿崽。”權此君許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甜。他似乎做了個很漫長又很美好的夢。當清晨陽光傾瀉在他臉上,他唇角還噙著一縷愉悅的弧度。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顧暮雪的聲音。“筱藍姐,起了沒有?早飯要吃什麼?”權此君睜開眼睛,仔細分辨自己所處的環境,房間內隻剩下他一人,桌上還壓著一本快看完的書。殘留的氣息告訴他,那人離開沒有多久。權此君壓下的唇角這才重新上揚回去。他去開門。門外的顧暮雪正要打招呼,看到開門的人是他,幾乎傻在了原地。“你、你怎麼……會在筱藍姐的房間?”顧暮雪嚇得倒退一步,左瞧右瞧,確定不是自己走錯公寓。“昨天喝了酒,老師就把我帶回來了。”睡相不好又剛起床,他的衣服這會兒皺巴巴的,領口口子鬆開,露出一片鎖骨來。“你昨晚……跟筱藍姐睡……一個房間?”顧暮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權此君笑得比外頭太陽還燦爛:“嗯。”顧暮雪:“……”她越過縫隙看到房間的大床一片淩亂,地上也沒有打地鋪的痕跡,也就是說昨晚……夭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