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妲香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她習慣了高床軟枕席夢思,現在卻隻能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即使地上鋪著兩張寬大的芭蕉葉,寒氣仍舊一點點透過肌膚滲入骨髓深處,讓她在睡夢中也下意識蜷縮弓背,雙手抱肩。夜半三更被凍醒,小腹位置隱約有些遲鈍的下墜感,她睡意朦朧間睜開眼,不遠處橘色火光映出一道軟萌身影,她含糊問道:“你還沒有睡呢?”坐在火堆旁的國寶轉過頭,熊爪似乎拿著什麼東西捅了捅篝火堆。劈啪兩聲,火堆木柴發出輕微爆鳴。篝火堆的火苗躥高了一點。“我守夜。”夜宿未知森林也沒個守夜的人,什麼時候被野獸吞了都不知道。她注意到安妲香的睡姿和略顯青白的小臉。挪了挪位置,對她道:“你要不往火堆靠一靠?天氣轉涼,森林深夜到了後半夜氣溫隻會更低,你還沒有禦寒保暖的獸毛,很容易生病的。擱在這裡生病了,你有可能會死哦。”雖說在原著中明確提到安妲香的身體在穿越過程發生了不為人知的優化改造,但不意味著她百病不侵,安妲香還是會被姨媽痛折磨、發燒感冒,還沒有針對性的醫療手段。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病愈全靠打不死的小強精神。因為獸人體魄強健,除了外傷極少有其他病痛,所以在這個醫療手段粗糙的獸人世界,既沒有發展出中醫也沒有西醫,有的隻有不太靠譜還很玄學的部落巫醫。有段情節讓裴葉記憶深刻,女主淋雨發燒了,燒得迷迷糊糊,一副“老娘已經搖號搖到投胎名額”的架勢。男主灰蟒、青還有金獅一個個急得原地打轉。正巧這個時候,他木木部落唯一的巫醫外出采藥出診回來了。這位來曆神秘的巫醫就是女主早期後宮f5之一,也是身份隱藏比較深的大佬,獸人世界最大部落的皇子。因為種種原因流亡到獸人大陸邊陲之地,被外出狩獵的金獅撿了回去。巫醫是獸人世界比較受尊崇的職業。一般情況下隻有實力較強、規模較大、經濟較為富裕的獸人部落才配擁有。金獅收留了他,他自然而然以報恩的借口,以巫醫身份隱居在他木木部落,偶爾賺點外快去附近其他獸人部落幫忙診治,換取生活所需的物資,日子過得還不錯。三個男主立馬將他拉過來給女主治病。【熱氣散去怎麼散?】男主們懵圈了。巫醫翻白眼:【你們說呢?她不是你們的雌性?】以獸人世界簡單粗暴的思維方式,他們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法子。光是想想那個場景便下意識激動地滾動喉頭,吞咽口水散熱的治病辦法就是……分分鐘會被河蟹大神追上的多人·互助·點對麵·液壓杆式·運動。裴葉看著這段內容的時候,心中波瀾不驚,腦中還應景地浮現先前回到聯邦那段時間看的那些貓片——果然,不管是什麼時代,越是沒經驗的小白越喜歡杜撰這些獵奇的知識。裴葉深深懷疑。女主在獸人世界的金手指根本不是讓人發狂的香味或者引發幼獸提前進入成長期的姨媽血,而是她這條打不死的小強命吧?這耐用性簡直比高檔納米軟矽膠製造的娃娃還要高。仗著自己現在頂著一張毛茸茸又可愛的大圓臉盤,根本看不出表情變化,裴葉就有些放飛自我了。安妲香雙眼迷蒙,遲疑地看著熊熊燃燒的篝火堆。她也想靠近,但又怕自己睡相太差,滾著滾著滾進火堆,或者被火堆迸濺出來的火星子燙傷……可她又實在太冷了。眼尾泛著微紅的水潤雙目落在裴葉身上。唔,國寶看著蓬鬆軟綿? 如此寬闊胸膛抱著肯定很舒服很保暖。隻是她沒敢說出來。裴葉道:“我會盯著火堆的。”“嗯,好。”安妲香將芭蕉葉挪了挪,往篝火堆和裴葉這邊靠近。源源不斷的熱度通過火堆傳到她皮膚上,驅散了先前的寒意? 她口中溢出舒服的喟歎。沒一會兒,困意重新襲來,安妲香繼續去夢裡做那個沒有做完的夢? 呼吸逐漸平穩舒緩。第二天早上,第一縷陽光透過厚重樹冠灑落在枯葉上。安妲香腰酸背疼得醒來。睜開眼看到陌生的蔚藍天空而不是熟悉天花板。她怔了怔,過了好一會兒? 昨天的經曆才如潮水般向她湧來。還沒來得及收拾收拾複雜心情? 耳尖聽到嘩啦水聲。循聲看過去? 卻見一隻國寶在水中認真叉魚。岸邊已經躺著十來條,國寶還在往岸上丟。“大早上就吃魚? 會不會口味太重……”安妲香之前有點兒口臭? 跟未婚前夫渣男親嘴兒的時候,偶爾會看到他嫌惡地皺起眉頭? 甚至坦言她嘴巴臭,她就很受打擊。養成了一天三刷牙? 隨身攜帶口香糖和口氣清心噴霧的習慣。不過現在沒有刷牙條件? 等國寶叉魚回來了? 她往上遊位置挪了挪? 雙手掬了一捧清水吸入口中漱口,反複十來下才感覺好受一點,又仔仔細細洗了一把臉。“唉,電動牙刷洗麵奶……前幾天剛買的cpb啊,靠,我那套shiseido水乳還沒拆,購物節剁手的蘿卜丁、楊樹林、香奶奶……口紅眼影粉底液眼霜麵霜……統統都沒了……艸tm的……”安妲香蹲在水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越想越氣,抬手拍水麵,看著水花四濺才氣呼呼好受了點。裴葉正坐在岸邊用昨晚無聊做的魚鱗刷刷魚鱗,圓耳朵顫了顫,嘖嘖搖頭。這才哪兒到哪兒?彆說那些化妝品護膚品了,連個抽水馬桶和廁紙都沒有,還沒有姨媽巾沒有棉條,甚至連棉質內【褲】都莫得。在獸人大陸邊陲之地,富有一些的硝製後的野獸皮衣,沒錢的直接用大的樹葉代替,冬天靠抖抗寒……不舒服的日子還在後頭呢。裴葉搖搖頭,任重道遠啊。當然,若是安妲香願意跟著那些獸人男主,生活質量和小命倒是有保障,就是整天整天不下地,費腰。裴葉出聲打斷安妲香的自言自語:“給我烤魚,吃飽了一起去收債。”安妲香走了兩步,突然表情古怪起來。“我、我想上個廁所……”她身體作息挺好,每天早上起來都要排宿便。裴葉:“廁所?”安妲香雙手捂著屁股,臉頰微紅。裴葉“了然”,熊爪指了指茂密的叢林:“去吧,彆太遠,有危險喊我。”安妲香臉綠了一下。“有、有紙嗎?”裴葉揪了揪自己的毛毛:“你看我像是有的樣子?”安妲香:“……”裴葉又道:“或者,我給你抓隻鴨子?”安妲香:“哈?抓鴨子……乾嘛?”鴨子跟拉粑粑聯係起來,總覺得怪怪的。“有些比較富裕的獸人部落很講究的,會拿鴨子脖子上柔軟的毛擦屁屁,也有用鵝的。”又能擦屁屁,又能洗乾淨了宰了吃。安妲香:“……”裴葉想了想,又從一旁摸了幾根削成一指寬的木片給她:“不過現在抓鴨子來不及,你用這個吧……現在獸人部落都是用竹片擦屎的,但我用了目標,材質應該比竹子更軟一些。”安妲香嘴角抽了抽,半晌才艱難地擺擺手。“算了,不用了,我自己扯幾張樹葉……”裴葉道:“那也帶著吧,用竹片挖個坑,記得埋好。”安妲香:“……”穿越的第二天,她開始懷念渣男未婚前夫。早知道會有今天,她昨天應該忍一忍風平浪靜,讓渣男以及跟渣男難舍難分的閨蜜從她婚床上滾下去,從她婚房滾出去,從她的世界徹底蒸發,而不是圖一時痛快給他們泰山壓頂。現在可好了。仇人死了沒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不敢走太遠但又不敢離得太近,整個過程經曆了羞憤欲死、尷尬無措再到麵無表情。為什麼上天就不給她一個係統之類的金手指?或者讓她的婚房當隨身空間,她就卑微得想用個抽水馬桶。扭扭捏捏折騰完,安妲香總覺得身上有異臭,洗手洗了好幾回才稍稍好受一點。安靜地烤魚,安靜地吃飯。全程無視如響雷一般得咕嚕咕嚕聲,是青弄出來的動靜。他昨天早晨就沒吃多少,午後脫離幼獸形態進入成年的蛻變過程會消耗大量體力,再加上成年雄性獸人基礎消耗,之後經曆被裴葉暴打和捆綁,米粒未儘、滴水未沾,早就餓得不行。唇瓣乾得著火,五臟廟又敲鑼打鼓。他忍不住盯著烤魚香味的源頭,但裴葉跟安妲香都沒理會他。吃飽喝足,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啟程。裴葉將青從樹乾上放下來,給他脖子拴上了厚重的藤條,看著跟狗鏈子似的。“走了,收債去!”哦,不,要免費勞動力去。小木人開路打頭陣。它們昨天去送“信物”已經大致摸清了路。安妲香看著牽著狗繩,直立行走的國寶……表**言又止。約定地點在他木木部落到惡魔森林的中間位置。那裡有一片小樹林,還長了不少跟棗樹一樣的東西。雌性獸人喜歡用它們釀類似果酒的飲品。據說滋味酸甜酸甜的,夏日冰鎮解渴,冬日暖身解寒。裴葉覺得可以實地考察一下。畢竟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若是能打造成當地特色產品,也是一條門路啊,遠銷整個獸人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