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塊晶瑩剔透且不太規則的冰塊,飛舞在冰寒天中,擦出絲絲火花,隱隱帶有呼嘯之聲。打到陳天鴻胸口的刹那,大門附近的所有蜘蛛網突然獲得了某一力量的操縱,瞬間將陳天鴻與冰塊纏成一個大棉球。那不是冰塊,那竟然是一隻冰蜘蛛。冰蜘蛛咬住陳天鴻喉嚨的霎那,全身突然靜滯了。似乎,陳天鴻的體內有一種神秘的熱力,迅速熔化著冰蜘蛛。陳天鴻隻是覺得,一絲絲冰涼感先傳至眉心的鏡子,然後化為一絲絲純淨的冰靈力,像是漫天雨露,灑向丹田玉府中的七星神盤。神盤上的七顆星胎同樣得到著額外的冰靈力,各自產生微弱的暗湧之力,並共同反哺於神盤,令七星圍聚的神盤空間徐徐發生著微妙的變化。“老七,你說這算什麼事?怪我們嗎?”青年道士雙手一攤,無奈的說道,“以後,要是安師兄前來問罪,可該如何是好?真是愁人。”“一個廢物、死羅鍋而已,過上幾年,或者幾十年,誰還會記得?將來,若是安師兄追查下來,讓他老人家來這裡,殺了‘冰蛛王’,替他兄弟報仇,也就是了!”另一位青年道士說話時,眯眼瞄向四位少女,將滿滿的惡意傳遞過去了,“老六……”“看把你急的。常言道:‘色’字頭上一把刀。老七,要多多注意身體啊。”青年道士笑道,“我記得西南角有一家乾淨的客棧,要不,我們在那裡享用上三天三夜。再將她們四人賣給店家。我想,遲幾天與閔師兄會合,應該沒什麼事吧?”“嘿嘿~”“給給~”“斷了!”兩道淫`笑聲未止,突聽一位少女驚呼,“蜘蛛網斷了。羅鍋哥出來了。”少女的驚呼聲,像是冰天雪地裡的一道霹靂,瞬間劈進了兩位青年道士的心臟。那一刻,他們不知所措的看著站在大門口的那個羅鍋身影,等待著。豈料,那人很輕鬆的從胸前拿下來一隻大蜘蛛,提著蜘蛛向門內繼續走去。好似提著一道下酒菜回家一樣。四位少女那敢怠慢,原本被嚇軟的雙腿很快恢複了力量,小跑步著跟進了門。同時,二位青年道士的身後出現了一道身影,喃喃道:“碰上了這麼一位厲害的人物,還能活到現在,你二人真是命大呀。唔,對了,此人叫什麼,來自何處?”“‘任瓁純’,‘劍來鎮’。”青年道士的喉嚨打結,說話都不流利,努力扭頭,欲看向身後的人時。突見一隻骨爪捏向自己的脖頸,近乎瞬間,脖子被一股熱力熔為灰燼。青年道士的那張臉,依舊栩栩如生。脖頸斷裂處不見血漬,好似被吸乾了一般。另一位青年道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上仙饒命……”沒有人回應他,他自己一頭栽倒在地,一動不動。附近嗅到新鮮食物的野獸,第一時間向這裡聚集。* * *大宰院。它應該是一座被廢棄很久很久的書院。院子裡整齊擺放的桌椅,布滿了蛛網,蛛網上落下厚厚的灰層。有幾張桌子上,仍然整齊地放著幾本書,旁邊硯台上搭的毛筆,依舊是蘸飽墨的模樣。此刻,那裡正坐著一位聚精會神的書生,一絲不苟的苦讀,似乎才應景。朝南的三層樓,橫向占地約九丈餘,第一層樓的唯一一扇門,是僅有的出入口。乍一看,更像是一座牢房。從小曆經磨難的陳天鴻,麵對如此情形,出奇的坦然。此情此景,與他初次拜在聖武真君座下時,被送往重明峰的待遇,差彆不大。當推開那扇唯一的門時,頓被屋內溫暖的氣流驚了個機靈。屋子內十分乾淨整潔,乾燥溫暖,沒有一件物品有破損。右邊三分之一空間是臥室、書桌等日常起居、工作的空間。左邊是僅有一條通道的書架空間。環視一圈,不難判斷,這樓是一個有著極致潔癖的人居住過的地方。同時也可輕鬆判斷到,這裡的主人應是一位極有地位的人。四位少女膽怯地跟進小樓,寒氣頓退,微縮的身形展開,便有了幾分女兒家的魅力。“這隻蜘蛛,是今日的午餐。”陳天鴻將蜘蛛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一個小爐灶,吩咐道:“你們做飯,我到樓上看看去。”說罷,轉身向右邊走去。右邊的一道木梯,是唯一通向二樓的通道。二樓,正中間僅有一道一人寬的通道,通道兩旁各三丈的縱深空間,安置的是設計奇詭的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書,擺放的十分整齊。走在通道裡,看似很遠的書架,隻要去取書架上的書,就像書架在手邊一樣。陳天鴻從頭走到尾,沒有發現絲毫玄機,心中琢磨道:書擺放的如此整齊,還有什麼事可做?看來,早日離開這裡,另謀出路,才是正事。又來到三樓,與二樓完全一樣。陳天鴻隨意拿起入口書架上的一本書,開始翻看。漸漸地,臉上出現了古怪的表情。看到最後,脫口道:“真是無厘頭!”因為這本看似十分嶄新的書,有一個非常有文氣的書名——《天工開物》。裡麵記載的卻是一些異想天開的空洞遐想,日常的瑣碎生活遊記,甚至還有將自己的夢境記錄下來的內容。似乎,真正與書名相關的,僅有寥寥幾句。“人為萬物之靈,五官百體,賅而存焉。貴者垂衣裳,煌煌山龍,以治天下。”“天孫機杼,傳巧人間。從本質而見花,因繡濯而得錦。”(摘自原文《天工開物》)陳天鴻又翻了幾本,發現每本書都是同樣的情形。除了一兩句正常的語句外,其餘的全是廢話連篇,風牛馬不相及。由此判斷,這個有著奇怪潔癖的人,似乎更像是一個神經不正常的怪人。琢磨間,心念一轉,已然確定了接下來的工作。* * *四位少女已經做好了蜘蛛宴,四人的口水隻往肚裡流。好不容易等到陳天鴻走下樓來。“羅……”“你們吃。我等餓了時再說。”陳天鴻道,“唔,你們彆叫我‘羅鍋哥’,好不好?我年長你們不少歲數,要不,你們要是樂意的話,叫一聲‘大哥’或‘哥哥’就行了!”四位少女臉一紅。那位扁鼻子的少女噗嗤一聲笑出口。陳天鴻本是往書架那邊走,經過四位少女時,忽然站住,道:“大家相處,該有個稱呼。我叫‘任瓁(wo)純’,不知四位姑娘如何稱呼?”“我叫陸小風,鐵羅城人!”“我叫茅小月,鐵羅城人!”兩位看上去比較靦腆傻氣的少女,先報了名諱。第三位少女道:“我的名字中有一個‘寶’字,那就順著兩位姐姐的名字,大家叫我‘小寶’好了。”此人明顯聰明的多,謹慎的多。扁鼻子少女嗯了一聲,笑道:“我的名字,可有些為難了。不過,你們要是樂意叫我‘小鑒’的話,我也無所謂哦。”她隨即補充道:“‘鑒’是鑒賞的鑒,不是賤`人的賤。你們可彆故意想歪。”陳天鴻點了點頭,示意四人開吃,自己則走到書架旁,拿起整齊的大白紙張,仔細的裁剪起來。不到三刻,裁剪裝訂成五本書冊,每一本足有千頁厚。當取出筆墨後,很快融進了書海的世界。四位少女飽餐後,被強烈的困意征服,四人搖搖欲墜的擠上唯一的一張床,很快睡死過去。沉浸在書海中的陳天鴻,並沒有發現這一現象。他自己的影響中,大概是過了三天三夜,竟然從沒見四位少女走動過。此時,難免有些發懵了。他抱著厚厚的一遝書卷,來到床前,發現四位少女身上有一種神秘的冰封之力,將四人封印。致使四人像是冬眠了一樣,沉睡不醒,卻又能吸納天地間的靈氣。碰巧,他剛剛整理過的一本書中有這樣一句話:“人承獸靈,萃在人身,天地菁華,自然吐納。”他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所在,但看到四位少女的情形,聯想到她們吃過那隻冰蛛王,似乎,可以勉強地去解釋了。是故,他沒有去叫醒四位少女,而是繼續著自己的書海工作。* * *時間一天天的流逝,手頭的工作從未懈怠。經過三次打草稿似的完整整理後,陳天鴻漸漸覺得自己似乎有了過目不忘的本領。大概是自己勤修的“文曲星訣”又有了進精的緣故。又花時間,詳細翻看了幾遍自己整理的書冊。隨著對一些語句產生新的理解, 腦海中漸漸浮現出新的文字架構。他讓自己的腦海完全處於空白,閉目冥想三個時辰。然後,重新裝訂了各有千頁厚的書冊,不再去翻閱任何書籍,而是憑借腦海中形成的文字與記憶的文字,寫起書來。那一刻,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天龍寺的那一幕,完全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狀態。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覺得有一絲風意輕拂臉頰,好似春風拂麵,令人振奮。冥冥之中,他有意去尋覓那絲風意,可在心念微動的分神間隙,那絲風意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有十分專注於那個新的書寫境界,那絲風意才會一直停留在臉頰上,不停地拂著自己的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