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峰。本是空置之峰,隸屬禦虛十三峰之一。大荒淵秘境曆練結束後,藏真親自執手,不惜一座仙峰的代價,將此峰布置成一個法陣陣胎,用來幫助三位弟子脫離險境。肯定的是,隻要三位弟子能夠活下來,即便是將雲煙峰變成一堆廢墟,那也是絕對物有所值。藏真掌教親自護法左右,自是大大增加了成功的可能性。轉眼,距離秘境曆練結束已過七日,位於法陣中的三位弟子的情形無限好轉。藏真才抽出時間,批閱宗門事務。辦公地點直接設在臨時的雲煙峰上。批閱完重要事務,聽完彙報後,藏真開口問道:“為什麼沒有執劍長老的任何消息?”“回稟掌教,秘境曆練結束的第二天,陳天鴻離開天影峰,親自巡視三天流雲城地盤後,才回到貪狼殿。接下來,又花三天時間,一個一個的單獨麵見了八百人。隨後,這些人全部閉關。暫時,他親自坐鎮貪狼殿,沒有其他行動。”“陳天鴻?”藏真嚴肅的看向彙報之人,道:“旭光,你認為宗門的執劍長老,淪落到讓你直呼其名不叫道號的地步了嗎?”旭光,禦虛殿傑出的弟子之一,藏真的絕對心腹之一,修為元嬰境中階,肥胖臃腫的身材配對一張嬰`兒肥臉,使得他站在人群中,總是那樣的彆致與醒目。旭光眉毛微挑,決然開口道:“陳天鴻何德何能配做執劍長老?若不是掌教師兄全力支持他,他早被和珅師兄點了天燈!”“看來,萬戶殿已經將手伸向了大宰峰。”藏真淡然道,“旭光,如果你不服執劍長老,大可以向他挑戰。不過,我建議你等等,看看他會如何對付萬戶殿。到那時,你自然會明白,他是一個什麼樣的神秘人物。”“哼!”旭光道,“眼下,掌教師兄您是抽不開身。我想,在這段時間裡,大宰峰必將易主。屆時,在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下,陳天鴻定會成為喪家之犬,會像狗一樣尋求掌教師兄的庇護。”“旭光,你還是太幼稚!”藏真道,“你難道不明白,大荒淵秘境曆練中,看得見的機緣根本不可怕,唯有看不見的機緣才最可怕這個道理嗎?你是不是沒有想過,在你口中一文不值的人,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安排八百人閉關?”“他那是故弄玄虛,拖延時間!”旭光道:“我就不信,在宗門中有和珅師兄這樣的大敵,在外有青華宗仁顏那樣的大敵,在中洲又有姚家這樣的敵對勢力,他還能上天了不成。”話音未落,一人急急趕來,稟報道:“掌教師兄,今天辰時,萬戶殿派人前往‘大燭峰’,成功接管其峰。而就在剛剛,重明長老回到了大宰峰。”“傳令禦虛殿,所有弟子不得擅自行事。若有違令者,廢除道行,逐出山門。”藏真微一沉吟,傳令後,緩緩看向旭光,微笑道:“旭光,你很快會為自己感到慶幸。”* * *大宰峰。失去大燭峰,身為首座的少遊長老隨即召集大宰院弟子,齊集大宰峰。陳天鴻恰好趕到。少遊長歎一聲,道:“眼下,掌教師兄忙於雲煙峰,難以顧全宗門之事。我們一定要耐心,絕不能不顧同門之義而妄動乾戈。大燭峰一事,從長計議。”豫章沒有說話,沒有表情,沒有動作。無咎他們四人似乎也持相同的看法,默不作聲。“彆人把雲煙峰之事當成了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卻當成了失敗的理由與借口?”陳天鴻左看看、右看看,開口道:“負責打理大燭峰的弟子,出列。”應著他的話,八千人中走出四十五人。無咎、柯山、齊南、履常同時看向說話的陳天鴻,少遊卻閉上了雙眼,豫章保持依舊。陳天鴻又道:“我以重明長老的身份命令你們,每人掌自己的臉二十,左右各十下。”這裡,本是少遊做主,陳天鴻突然發號施令,讓所有人措手不及。不過,陳天鴻是東坡金仙的弟子一事,實在是千真萬確,他確確實實有宗門最尊貴的長老身份。四十五人心裡不情願,但是,一是他們的確丟失了大燭峰,二是的確有長老命令的懲罰,隻得照辦。啪啪的掌臉聲隨即響起,整齊的響夠二十下,才停止。“你們四十五人聽著,現在就去大燭峰,提著那些人的人頭來見我。本長老隻看結果,不問過程。”陳天鴻一臉嚴肅的說道,“如果你們能活著回來,我許你們一個元嬰的前程。”四十五人怔住了。首先,這裡當然是首座長老少遊說了算。那能輪到第七長老發號施令?其次,這個號令是直接宣戰的號令,對於深諳宗門曆史的弟子來說,誰能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最後,最重要的是,這個獎賞有毒啊!因為,雖說擁有萬年底蘊的紫微殿,金丹、元嬰多的滿地跑,但還沒到人人有份的地步。神意境弟子,當然是基數最大眾的弟子,是組成一派的主要人數。淪落到打理大燭峰這樣閒置仙峰的弟子,往往是進階無望的年老弟子,徹底失去了宗門重點栽培的機會。他們的修為通常停止在了神意境中階或高階。作為修真界的一員,誰不想著再往前走走,去看看更高境界的神秘麵紗?若是有所突破,最起碼能多活許多年。混在修真界,誰還能不明白多活一天,就多一分機會的道理來著?不巧的是,這四十五人,無一例外的全是處在這一境地的弟子。他們在懵了一小會後,相鄰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一起看向首座少遊。那知,少遊還閉著雙眼,無咎等人看著陳天鴻,陳天鴻看著他們。四十五人旋即明白了過來,個個臉上表現出還猶豫個屁的表情,一起齊聲道:“弟子領命!”待他們走後,陳天鴻又道:“二師兄,先下手為強,我們理應立即攻打萬戶殿,誅殺和珅老匹夫。”“你瘋了?”履常有些失心瘋地連連吼道,“你這個瘋子,你想把大宰峰帶進萬劫不複的深淵嗎?”“我呸!”陳天鴻大罵道,“看看你們,一個個長著一張吃了屎還說香的臭臉,有什麼資格站在大宰峰上,享受這大好的仙山福地?已經成了彆人案板上的魚,任人宰殺的豬,還想著聖人之道,做一個老好人?你們還要臉不?師尊他老人家還要不要尊嚴了?”陳天鴻嗆的履常憋紅了臉,無話可說。少遊悠悠地說道:“老七,你要這麼乾,就先殺了我。要是我一天為首座,我會通過正常手段,公開譴責同門之間的不義之舉,向宗門掌教、向長老會申訴,而不是不顧同門道義,妄開殺戒。”陳天鴻質問道:“難道你認為藏真是好人?你覺得以他的能力,會不知道宗門每時每刻發生的事情?你不想想他為何縱容這樣的事情發生而置之不顧?”“掌教師兄要事纏身,根本走不開,如何顧及?”少遊閉著雙眼,淡淡地說道:“總之,在掌教師兄召見前,我是不會做任何事的。除非,你殺了我,自己做首座!”“我要是以執劍長老的身份命令你呢?”“執劍長老的權力,僅限於長老會,無權乾涉各峰各脈。”“不可救藥!”陳天鴻無語的隻搖頭,心道:東坡金仙怎麼會選擇這樣一個懦弱的傳承人?無咎道:“七師弟,不管你有多麼正確,多麼有能耐,二師弟做為首座,身為師兄,都需要你在言語與行為上表現出足夠的尊敬與尊重。同時,你也要明白,將宗門拖進血鬥的漩渦,對宗門意味著什麼。”“所以,為了你們口中、心中的宗門,你們甘願犧牲自己,讓自己成為彆人的墊腳石?”“是!”“你大爺,這群豬!”陳天鴻心中罵了一句,思忖道:好像,我真的是外來人,這他`媽的不好辦了。一時,這裡的氣氛冷卻了,沒人說話,各想各的心事。半個時辰後,一股血腥味遠遠傳來,將眾人重新帶回到冰冷的現實。不多時,前去大燭峰的人回來了,站在了陳天鴻麵前。他們提回來了二十顆人頭,抬回來了十五具屍體,斷臂斷腿二十人,身體健全的人全受了重傷。豫章終於動了動眼神,緩緩看向這邊。所有人的眼神也動了,聚向陳天鴻。少遊仍然閉著雙眼,嘴皮微微動了動。陳天鴻跟變戲法式的拿出九十枚靈丹,均勻分給活著的三十人,道:“你們先服下那粒暗紫色靈丹。另外兩粒,閉關突破時再服,效果更好。”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三十人強忍著疼痛,口中的濃血夾雜著靈丹,一起吞入腹中。少頃,三十人的身上散發出一陣接一陣的腐朽異味。同時,三十人身上慢慢發生著詭異的變化。流血不止的傷口,加速愈合,很快被更新更嫩的皮膚取代。花白或白了的頭發、胡須,從根上開始一點點的變黑。蒼老的氣血,正在發生著神秘的新陳代謝,散發出難以抑製的蓬勃生機。早已進入硬化乾枯的骨頭,像一根根逢春的枯木,重煥新生。在這無聲無息的變化中,三十人的道行境界已然來到了神意境巔峰圓滿境,隱隱中開始衝擊金丹境,丹田玉府處的折光越來越亮。那一刻,沒有詞語可以形容大宰院所有弟子的表情,唯有少遊一人將雙眼閉的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