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洞口外的上空懸浮著一頭牛,獨角,獨眼,獨腳,單翼,全身虛無,體型不大,那隻單翼卻能遮住一方非常大的空間。牛角上坐著一個少年,頭戴紫金仙冠,身穿大紅袍,懷中抱著一隻貓,腰間斜挎著一柄赤紅色長劍。陳天鴻怔怔地望著少年,少年俯視眯眼打量著陳天鴻,那是一種老朋友相見時的凝視。須臾,少年招了招手,示意陳天鴻上來。“我道行儘失,飛不起來了。”陳天鴻開口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日哦,你真的遭到了‘東坡老賊’的暗算?”牛角上的少年輕輕一拍牛角,飛牛隨即緩緩降落,重現原形,鋪天蓋地的陰影隨之消失,“看起來,老頭子的確是沒有騙我。”“莫非……”陳天鴻倒吸一口氣涼氣,連話都說不完,癡呆地看著牛角上的少年。“是啊。我師父統率‘六玄盟’的人馬,將之合六為一,創立‘聖墟宮’。原本是非常得意。然而,令我師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四正的太白、東坡等人早已知曉了聖墟宮的秘密,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任由我師父囂張狂妄。就在我師父統率六玄盟的人馬進駐聖墟宮時,不期而至的突襲隨即發生。我師父被東坡親自出手重創。更令我師父吃驚的是,他統率的一半人馬竟然突然反叛,反戈一擊,讓最精銳的一批六玄盟精英頓陷泥灘。要知曉,這可是我師父親自打造的六玄盟力量啊。竟然被人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受重創之際的老頭自是心有不甘,亦立即明白過來東坡等人是通過什麼手段尋找到聖墟宮。他立即將心腹招至身邊,做出了新的安排與部署。在我們離開時,隻能看到四正的人在聖墟宮裡狂歡慶祝。”“莫非,永荒山是通往聖墟宮的一個入口?”“這個我是不知道的。不過,老頭子親口對我說,東坡等人隻有在你身上做文章,喚醒永夜大陸上沉睡的一個黑暗力量,才能打開另一條通往聖墟宮的通道。隻是,老頭子似乎也不能完全明白是什麼東西,隻能揣測很可能來自我們昆侖大陸。或許,連你也不知道。在我們遭遇突襲時,老頭子斷定你已經出事了。同時,為了分散他僅有的核心力量,避免被四正一網打儘,立即做出了新的部署,分彆前往其它安全地隱匿,以待時變。其中,讓小飛牛帶著我前往牧神大陸找你,讓貪狼與破軍重新聯手。”“恬瀾金仙怎麼確定我會來到牧神大陸?”“因為你有太白金仙所賜的誅神仙劍。老頭子說,此劍本是一陰一陽,陰短陽長,四正擁有陰劍是世人皆知的事,陽劍散落在牧神大陸又是世人皆知的事。你又有太蒼鏡護體,那怕是四正的所有金仙老賊們聯手,未必能讓你灰飛煙滅。何況,那些老賊可不想真的毀去太蒼鏡與誅神仙劍之陰劍。所以,在他們將你變為靈胎,打開通往聖墟宮的通道時,同時為了尋找到誅神仙劍的陽劍,很大可能會保你一命。如此以來,你的下落隻有一個地方——牧神大陸。”“無懈可擊!看起來,我現在還能活著,完全是拜他們所賜。想來,我定是還有些利用價值咯。”在聽到李淳綱的聲音出現在洞外時,陳天鴻的腦海中早已過了數萬遍永荒山的情形,重新琢磨當時的情景。當聽到李淳綱的敘事後,心中的謎團解開了一大半。不過一小會,又被另一半新的謎團重新占據。陳天鴻問道:“淳綱,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媽的,老頭子預料到你不會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我這樣的老鐵,同樣的。”李淳綱冷哼一聲,問道:“是不是?”“是!”陳天鴻淡然道,“永荒山襲擊我的陣勢,恬瀾金仙同樣有能力布置。對吧?”“你這不是廢話?你以為你在昆侖與永夜大陸上蹦蹦噠噠,真的狂到沒人治你了?要真這樣,包括你那個聖武師父,不都白活了!”李淳綱沒有任何變化,忽然哈哈大笑,大聲道:“有人說,經過這次小小的磨難,真正的貪狼將會獲得一次真正的成長。這世界,嘿嘿,有得玩兒咯。”李淳綱調侃歸調侃,認真歸認真,畢竟,他是真的奉師尊恬瀾金仙前往牧神大陸與陳天鴻彙合,大笑過後,拿出一個丹瓶,一個水瓶,道:“此丹乃是‘洗髓伐神丹’,此水乃是‘大乘涼水’。前者可助你清除誅神劍毀去時殘留在體內的雜質,後者可恢複被毀去封印的乾坤神器小背蔞。我說的是不是假的,我是不是假的,用此二物,自然印證。”陳天鴻點點頭,接過二物,快步向山下走去。小狗警惕的瞅了瞅小飛牛與那隻嚇人的貓,緊隨其後。李淳綱眯眼掃視蔡逸逍六人,搖頭道:“又找了幾個資質奇差的庸才。嘖嘖,陳天鴻這眼光,綱爺我真是服服的了。一次吃虧還不嫌夠啊。”少頃,七人快速追趕陳天鴻,先後來到山麓小溪的源頭。陳天鴻取下小背蔞,取出小鼎、黑杖,直接將李淳綱口中的“大乘涼水”澆到背蔞裡。背蔞裡漸有黑煙升起,約一刻後,黑煙散去,從外表看是沒有任何變化。陳天鴻注入靈力,用神識查看,不由得長歎一聲,搖頭憐憫。“僅僅恢複了約莫百丈的須彌空間。”“如此說來,四正是開啟了‘降神法陣’?”“對!”“如此說來,四正並不想真正的殺死你!”“哦?”“據恬瀾老頭的種種推斷,此一情形的推斷結果是:四正意欲借助太蒼鏡的力量,讓你同時變成太幽石的宿主。”李淳綱臉色陡然大變,凝重無比,一字一頓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麼?”陳天鴻搖了搖頭。“太蒼與太幽,其實是混沌衍化陰陽時產生的兩股相生相克的虛無意誌。在曆經無數重天劫後,互相影響,化為無數有質有形的碎片,散落於宇宙世界的無數角落。古往今來,無論是太古的神魔血脈,亦或是上古的鬼仙血脈,均無一物可同時凝聚兩道意誌的碎片於一身。唯有傳說中的‘不朽之軀’方可。然而,人們隻知談論‘不朽之軀’,卻不知‘不朽之軀’的真實實質是一扇門,是一扇通向世界終極的門。”陳天鴻聽到此處,沒有回應,直接躺進小溪的泉眼位置,慢慢沉入水中。然後,打開丹瓶,將三枚靈丹全部吞下。須臾,全身散發出渾濁的灰煙,臭不可聞。嗆的七人捂鼻流淚,卻不見誰離開。服靈丹的陳天鴻,隻能感覺到全身涼涼的,沒有任何痛苦。內觀自照,眉心與丹田玉府及其其中蘊藏的東西均是正常。三刻後,清澈的山澗小溪變成了未經煉化的石油小渠,汙濁的油汙緩緩向山下流淌。再過一刻,陳天鴻才站起來,看著眼前的一幕隻作舌。李淳綱竟是早已流成了淚人,看著陳天鴻,哭聲道:“你是怎麼恢複到這一分的?你究竟經曆了什麼?”一成分十分,一分即是一成的一分。十成即是百分。陳天鴻想起自己經脈筋骨那一次又一次的變化,自己都不禁是不寒而栗,心有餘悸。可是,說這些有什麼用?何況,他知道李淳綱隻是一時感慨,才不會真的傷心呢。隻好默不作聲,走出小溪。“淳綱,有新衣服麼?”“哈哈~”李淳綱的哭聲立即轉化為笑聲,“你小子的命真是太硬了,各種死不了。我早已巡視過這一帶的環境,往西南五百裡,有一個深水灘。我們去那裡,好好把你身上的汙濁洗了。”李淳綱眉頭微皺,忽又問道:“你是不是他們的老大?我這小飛牛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乘的哦!”“不是。大家都是同行人。”陳天鴻心想,從此再也不給任何人當老大了,補充道:“帶上這六位兄弟。互相有個照應,也是好的。另外,他們深入此險地,亦是為了救我。”李淳綱抱怨道:“你怎麼又找了些資質如此差的人?你這什麼眼光!”“少瞎說。”陳天鴻將東西收拾好,在將長條石裝入小背蔞時,竟然會產生強烈的斥力,李淳綱搖頭道:“這根長條石,很可能就是誅神仙劍的陽劍了。它怎麼能被小背蔞這樣普通的如意法器容納呢?”“不會吧?”陳天鴻不由得眉頭一皺,心道:“難道說,我隨口瞎編騙蔡逸逍他們的鬼話,讓李淳綱聽到了?”“當然,在劍身上的符紋出現之前,我也不能確定。不過,據恬瀾老頭的描述,似乎像是。”李淳綱狐疑道,“阿鴻,你有沒有親眼見到此長條怪石吸納了獸形光影?”李淳綱隨性之人,一個人能被他稱呼出無數個奇怪的稱謂來。他在問時,認真地注視著陳天鴻。陳天鴻十分平靜地搖了搖頭,表示沒見到。陳天鴻心中驚道:這也太巧了吧?這家夥肯定是看到了!他也同樣疑惑地看著李淳綱。“我認為你在撒謊!”李淳綱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小飛牛一直很忌憚這塊長條石,這點定是假不了。那麼至少證明,這塊長條石已經擁有很強的吸噬獸魂的力量。可能,長條石尚不能自主吸噬,還需借助你身上的太蒼鏡之力。”李淳綱眼一白,瞪向天空,哼聲道:“你以為我師尊恬瀾金仙真的是混吃騙喝的老神棍麼?雖然你拜過的師尊比我的師尊要強,但他們從來沒告訴過你一點兒有用的東西。在見識這一方麵,我至少甩你兩到三個位麵距離的差距。”陳天鴻微微一笑,拿出小鼎,輕輕鬆鬆的將長條石裝了進去,再將小鼎裝進小背蔞,背好在身,左右手各握長鞭與短杖。李淳綱哼了聲,先跳上牛角,才示意七人站在牛翼上。陳天鴻先讓蔡逸逍他們跳上去,自己與小狗最後跳上去。李淳綱哞的一聲怪嘯,小飛牛快速升空,不見振翅,好似在空中遊泳,直接向西南方向遊去。“天鴻,我師父說了,我們在牧神大陸上積蓄力量,最好不要再用真實姓名了。姓名,一個符號而已,其實也根本用不著在乎。比如,我師父他老人家自視為是一個‘恬不知恥的爛好人’,從而取道號‘恬瀾’。像我李淳綱,騎著小飛牛,誓誅萬仙於天庭,故而取道號為‘誅仙’。”李淳綱說到得意時,放聲大笑。隻有陳天鴻知道,這才是他的本性。“怎麼樣?我這個道號威不威武,霸不霸氣?”李淳綱大笑中說道,“我還是非常滿意的!等我修成大道,誅殺萬仙後,我就改名叫‘誅萬仙’。哈哈~”蔡逸逍等人看著這個神神叨叨的人,一臉的愁苦。“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你們很快會習慣。”陳天鴻稍稍解釋後,道:“淳……”“大膽!”李淳綱肅然道,“我都說出我的道號了,怎麼還直呼我的名諱呢?看在你是老友的麵子上,恕你第一次無過。下次,哼哼。”“誅仙,你師尊恬瀾金仙有沒有給我起一個霸氣的道號?”“重明,本是一隻小鳥。你的兩位師父都是有意用此名壓製你。我建議你不要用了。當然,我師尊怎麼能閒到給你想道號這一事,你這豬腦子,是不是真的壞了。”“你叫‘誅仙’,我就叫‘誅神’……”“噗~”李淳綱瞪大眼睛道,“你這是侵犯版權啊?知道什麼是版權嗎?”李淳綱眼珠亂轉一回,喃喃道:“也是啊。你小子傳承了誅神仙劍的傳承,姓‘誅’比我還正宗呢。”說時,輕輕拍了拍腰間的赤紅色長劍,抿嘴道:“看見沒,這是我的誅仙神劍。比你的那條破石頭強不知幾萬萬倍。”李淳綱本是聰明異常的人,把誅神仙劍轉成誅仙神劍非常自然,說時突又大笑起來,道:“好。貪狼、破軍,同為‘誅’輩,誅神誅仙……不對,是誅仙誅神,成為天地間唯一的至尊雙神。”得意時,把字輩直接說成了輩。樊小璋低聲道:“老蠶,這個人是不是有病?”“你竟敢罵我?給我下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