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來客,反客為主,已然表明了一切。陳天鴻當然能看出些門道,默默依言,將門栓好,走到桌子的另一邊,同樣坐了下來。小狗與小女孩安靜地站在身後。老頭伸出左手,陳天鴻自主地拿出一塊黑色玉牌,放在老頭的手中。老頭掌心上空隨之浮現出一束光幕,顯示著六行字跡:品堂:丹商會:三寸姓名:陳蠶職務:貢獻:聲望:這種符牌所顯示的功能,與陳天鴻在封神殿時所持有的玉牌完全一樣。隻不過,顯示的沒有這麼多而已。所以,他沒有任何奇怪的表情。“你是個聰明人。不過,剛剛的熱浪氣息還是大意了。由此可見,你定是新來商域秘境不久的外圍弟子。”老頭嗬嗬一笑,“你大概是完全沒有料到,這樣的小客棧中,竟會有人探知熱浪的氣息,對吧?”“是!”其實,在有人敲門的時候,陳天鴻已經意識到了。他的確沒有想到,如此外圍的地方,如此小的客棧,仍然有如此神秘的強者存在。這事,無形中衝擊著他對商域秘境的全新認知。他現在道行雖是低微,無法察知比自己道行更高的人的氣息與修為境界,但本能的感覺告訴他,這老頭最多是神意境初階。所以,他有意保留與克製,儘量知曉來人的意圖。量來,有損魔鞭在手,麵對神意境初階,未必沒有一戰之力。“不過,你的運氣不錯。”“莫非,這是隸屬三寸商會的客棧?”“反應敏捷,是塊材料。或許,隻是缺少一個機會。”老頭笑嗬嗬地點點頭,沉默良久,道:“我們做個交易,你看可好?”“請前輩示下,晚輩定會竭儘所能。”陳天鴻已料到,縱使這老頭修為有限,但一定有更強大的人住持客棧,無疑,自己根本沒有選擇。唯一的選擇是與老頭合作。“今夜,你們好好安歇,那裡也不要去。明早,我自會來找你。”說時,已站起身,走出房間,順便帶走了陳天鴻的玉牌。陳天鴻思忖良久,亦走出房門,敲開魚錦麟的門,低語幾句後,才返回自己的房間。“火雲,你去床上休息。若是不特彆困,則繼續練習我傳授你的法訣與神通。從此刻起,你要牢記,自救往往是一個人能活下去的唯一條件。”小姑娘點點頭,腳步卻沒有移動。倒是她旁邊的小狗一副興味索然的模樣,悠閒地朝床那邊走去,舒服地趴在床沿下,眯眼沉睡。陳天鴻沒去理會小女孩,而是盤膝打坐在椅子上,開始了修煉。一夜無事。天明後,陳天鴻收斂心神,洗梳後,率先走出房間,給火雲打來熱水,將一套嶄新的紅色霓裳留在桌子上,便來到大廳,靜待消息。蔡逸逍等人來的更早,個個略為不安地看著陳天鴻。“她……沒事吧……”“能有什麼事。”陳天鴻示意六人,儘量放輕鬆,剛要繼續說話,見一位夥計走到近前,立即閉口不言,夥計開口道:“請問哪位叫陳蠶?請跟我到後堂一趟。”“我!”陳天鴻站起身,跟著店夥計走向後堂,暗中示意六人靜等消息。不消一刻,他已經走出後堂。正好小狗與火雲一起走下樓。“我們走。”陳天鴻沉聲而言,率先走出客棧,朝北走去。其他人很快追上。“老蠶,發生什麼事了嗎?”“接到新的任務,我們要去經營一間商鋪。”“這……你怎麼這麼厲害?”“實力這種東西,沒辦法描述。”陳天鴻心中苦笑,隻好隨意糊弄一句。走在人潮中,除了吸引眼球的小灰狗外,眾人倒是平平,沒有任何特彆之處。天?城的主體是自東北斜向西南,似一柄闊刀豎在商域秘境一角。由南到北,距離不算遠,半個時辰後,眾人已進入另一條大道——當陽大街。當陽,本是一個人名,是三寸商會中的一位風雲人物。於八百年前崛起,赤手雙拳,闖出這條當陽街。在他鼎盛的五百年間,整條當陽街全是三寸商會的地盤。三百年前,他回到總壇閉了死關,從此音訊全無。曆經三百餘年的明爭暗鬥,三寸商會已經完全退出了天?城,隻留一些邊角客棧,用以發配門人弟子用。所以,現在的當陽街,被幻神、歸墟、點道三大商會三分天下。僅僅有一間小商鋪“當陽堂”,乃是當陽大真人的故居,名義仍歸三寸商會。但三寸商會亦隻派了一個叫吳成的屬下打理,經營之事早早作罷。陳天鴻來到當陽大街,直奔當陽堂而來。路過一處街口,見有許多人圍成一圈大聲言論,亦是直接視而不見,向前走去。隻是,他能做到視而不見,其他人未必能。他已走出百步,身後的黑闥輕輕拉了一把,道:“後麵有事!”陳天鴻回頭一看,身後隻有黑闥、農田、火雲、小狗,約五十步外站著蔡逸逍與炎無晴。蔡向自己這邊看來,炎向人堆那邊看去。魚錦麟與樊小璋不見了。陳天鴻有點生氣,心道:這二人也真是的。這不是處處給我惹事麼。?n了,這次,他們自己搞定。那知,自己還沒有回頭,百步的人群一陣湧動,叫嚷著向這邊走了。蔡、炎二人趕緊走了過來。眾人遠遠已能聽見那些人的叫嚷聲。“操,那來的瓜娃子,毛都沒長全,竟敢出風頭、當大英雄了?”“就是。還他`媽的自稱有老大?真是笑死人!”“對了,這二位狗熊還說是三寸的人來著?哈哈……”“哈哈……”“三寸,這麼長,哈哈……”“哈哈……”陳天鴻已經聽出是什麼事了,隻好轉身,站端正,靜等他們走過來。一眼瞅見,兩個大漢夾著一個十歲模樣的小女孩。小女孩臉上早已沒有了血色,依情形判斷,應是餓的。其他人中,有五六人穿著華麗,大概是來自富家,自持身份。樊、魚二人被人推桑在一側。來人見陳天鴻站正相迎,亦是自然而然的列隊。對麵走出一位身穿錦衣的少年,手拿鎏金扇,哢哢地打開合上,一臉得意猥瑣的笑容。“你就是他倆的老大?”他手中的金扇突然合上,猛地指向陳天鴻,頗具風範,引得旁邊的人叫好。“不是!”陳天鴻平靜的回答,弄的錦衣少年一愣神。魚、樊二人一急,掙開拉扯,跑過來,二人看著陳天鴻隻咧嘴。“嘖嘖,這小子有點狂!”錦衣少年旁邊的另一位錦衣少年說話時,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陳天鴻背上的小背蔞,沉聲道,“鬆哥,他這是藐視你。我們應該告訴他‘當陽一條街,問問誰是爹’這個道理。”“來人,先揍這個小背蔞一頓。本少爺再跟他講講道理。”金扇少年冷冷一笑,手中扇子做出了斬的手勢。隨之,他身後閃出三位大漢,分左、中、右攻向陳天鴻。眾人未見陳天鴻出手,未見三位大漢攻到近前,三位大漢竟是無聲無息的站的筆直,雙腳尖踮起。當眾人反應過來時,一柄木製的三尺鐧已抵到了金扇少年的喉嚨。其他人嘩的一聲,迅速退開五步。陳天鴻淡然道:“兄弟,給你一個講道理的機會!”“好大的膽子,你會為你瞎了狗眼而後悔。”金扇少年雖受製,但無懼意,“我爹是苟柔。”“苟鬆,這就是你的道理?”陳天鴻當然能知曉這少年的名字,道:“苟柔是什麼人,我不知道,也不重要。我隻知道,我的木鐧再往前送兩寸,你會是什麼人。”陳天鴻看向他身後的哪位小女孩,問道:“哪位小女孩是什麼情況?”樊小璋忙接話道:“小妹妹的娘親去世了,沒錢下葬。他們……”“不錯。她已經用一顆靈石賣了她自己。縱使你大有來頭,也管不了了。”苟鬆笑著說道,未料,陳天鴻掄起手中木鐧,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臉上,將他打倒在地。立即有人上前,將他扶將起來。一位麵相奸滑的青年人道:“兄弟,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陳天鴻微一思索,從背蔞中拿出一朵花,道:“我用這個靈材反買小女孩!”“淩霜花?還是有一道靈紋的淩霜花?”奸滑的青年人雙眼冒金星,立即在苟鬆耳邊一陣耳語,苟鬆極不情願的點了點頭,他才續道:“我家少爺說了,成交。”“魚兄弟、樊兄弟,你二人替小女孩打點下。火雲,你去把哪位小`姐`姐扶過來。”陳天鴻看著一群人,笑道:“我是新到任的當陽堂掌櫃。隻要諸位樂意,可以隨時來找我。”說罷,轉身離去。苟鬆等人麵麵相覷,低聲議論一陣,立即離去。打點小女孩娘親的後事等瑣事,自不用多提。陳天鴻很快來到當陽堂,門是開著的,但是,唯一一位夥計代老板,正爬在桌子上大睡。他比較警醒,有人進來,亦立即站起身來,使勁揉著雙眼,好讓自己弄清楚不是夢中來客。陳天鴻沒有說話,拿出黑色玉牌,將靈力注入,玉牌上發出光芒,顯示的六行字跡中,職務一行有四個顯眼的綠色字體:九品掌櫃。少頃,收回玉牌,道:“吳成大哥,我奉命前來。時間匆忙,未能提前打招呼,還請多多諒解。”“屬下參見掌櫃!”吳成已是四旬的中年人,修為停留在開元境中階,人已顯得蒼老,聲音沙啞,話語不太連貫,“是屬下未能遠迎掌櫃,請掌櫃責罰。”“我需要訂一個新的賬薄。需要查看過往的舊賬薄。煩請吳大哥替我準備一番。”轉身吩咐道,“黑闥,農田,你二人去打掃下房間。”蔡、炎二人亦立即表態,跟著往後麵走去。很快,吳成拿出厚厚的幾本賬薄,早已泛黃,陳舊味濃烈。又從抽屜裡拿出一遝厚厚的白紙。陳天鴻抱著舊賬薄來到門口的座椅上慢慢翻看,臉色變化無常。看完後,慢慢合上,看向吳成,問道:“吳大哥,前任老掌櫃樸慧前輩是怎麼死的?”“壽終正寢!”吳成的雙眼突然濕潤,熱淚流下臉頰,埋怨道:“都怪我無能,不能幫樸老爹突破玄關,幫他延年益壽。嗚嗚……”“人死不能複生,吳大哥你要節哀順變。”陳天鴻將賬薄裝進小背蔞,道:“我們有靈材譜嗎?”吳成從另一個抽屜取出一本標準的靈材譜,慢慢撫摩,像是與一位至親之人交流,喃喃道:“這是老爹親手校訂的靈材譜。看到他,我就看到了老爹。”“我隻借用它,摘抄一份副本。樸前輩的真跡,你便好好保存。”陳天鴻立即投入到了重振當陽堂的工作中。這亦是山羊胡子給他的一個任務。他不知道這個任務意味著什麼,但他沒得選擇。他急需一個安定的空間,提升自己的修為。兩相權宜,取其最重。九品掌櫃,亦是一個不錯的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