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左右,天色完全大黑。羅湖區一家名為“金尊”的高檔餐廳包房內,我、錢龍、葉小九、萬良圍坐一桌,屋裡白煙蒙蒙,氛圍顯得格外的沉寂。原本我是想讓錢龍找找江梟,想辦法先把董咚咚他們仨給弄出來,結果福田區那邊玩的彆我更絕,數家單位聯合,給“三小隻”甩出去一頂違法亂紀、惡意破壞市場的大帽子,直接把江梟的嘴巴給堵住了。畢竟這種情況下,江梟要是向著我們說話,保不齊會被有心人扣上一頂“保護傘”的大帽子,這項罪名,誰也不敢輕易承擔。錢龍煩躁的撅滅煙屁股,鼓著腮幫子嘟囔:“老萬,你再給那個籃子去個電話,問問到底特麼還能不能來了!擦特麼的,說話跟放屁似的。”“打了,說是在路上。”萬良晃了晃攥在掌心裡的手機,苦笑道:“寧偉就是個活鬼,他說話隻能相信標點符號,朗老弟你看這事兒..”我低頭沉默片刻後,咬著嘴皮子低聲道:“再打一遍試試看,不來就等了。”萬良點點腦袋,用手機撥通最近通話的號碼,聽筒裡傳來“嘟..嘟..”幾聲等待音後,寧偉慢悠悠的接起:“有什麼指示啊萬哥?”“到哪了老寧?”萬良竭力擠出一抹笑容。“什麼到哪啊,哦對,跟你約好一塊晚飯的哈,哎呀你看我這腦子,轉過身就忘。”寧偉裝腔作勢的吧唧兩下嘴巴:“不好意思哦老哥,今天我怕是過不去了,外地來了幾個朋友,實在對不住,改天我請你,咱們不醉不歸。”萬良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好看,橫聲道:“老寧啊,你這就有點沒勁了,認識這麼多年,我幾時求過你,滿打滿算就這一回,你還拿我臉當鞋墊子踩,以後咱兄弟不見麵了唄。”“咱兄弟該見麵的見麵,但要是牽扯到彆人那就另行再說,真不跟你聊了哈老萬,我這兒忙正事呢。”寧偉嬉皮笑臉的應承一句,就打算掛斷電話。我簡單思索一下,朝著萬良伸出手掌:“萬哥,讓我跟他說兩句。”接過電話以後,我咳嗽兩聲率先打招呼:“寧哥你好,我是王朗,方便聊幾句話不?”“你是王什麼?”寧偉笑的像隻被人踩著尾巴的老鴇子一般尖銳:“我耳朵不太好用,你再說一遍。”我深呼吸兩口,咬著牙豁子又重複一遍:“寧哥你好,我是王朗,我想跟你聊幾句,不知道方便嗎?”“對對對,王朗啊,我說聽這個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呢。”寧偉張狂的哈哈大笑,似乎在朝旁邊的人說話:“哥幾個,你們都不知道這王朗是何許人吧,人家是頭狼公司的龍頭,羊城的無冕之王,在羊城跺跺腳都會顫三顫的教父級彆大咖。”“哎呀,這麼牛逼哄哄,怎麼會給你打電話呢。”“那還用說嘛,肯定是因為咱們大哥比內個什麼朗什麼王的更牛掰唄。”手機裡隱隱約約傳來幾道異常囂張的聲音。麵對他們的奚落嘲諷,我沒有表現出丁點憤怒,靜靜的聽著。大概二三十秒後,寧偉才樂嗬嗬的開腔:“不知道王大龍頭找小弟有何貴乾呐?”“寧哥,我認慫了。”我深呼吸兩口,放低姿態道:“之前是我不懂事,沒看明白鵬城的環境,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碼。”寧偉的嗓門立時間提高八度:“哎呀,這可不像叱吒風雲的江湖大哥說出來的話啊,王總一下子把我給搞迷糊了,咱們有什麼仇怨嗎?”我咽了口唾沫,掐著嗓子道:“沒有,隻是小弟不自量力衝撞了您,希望您能高抬貴手,我家那仨孩子身子骨弱,真經不起折騰,寧哥您看看能不能幫一下忙。”“哦哦,你說畏罪自殺那仨小崽子啊,這事兒我倒是聽說過一點,可關鍵他們違法了啊,我哪有什麼好辦法。”寧偉輕飄飄道:“打的好像還是我手底下最看重的小兄弟,王總啊,不瞞你說,我手底下這幫兄弟,都跟我脾氣一樣一樣的,錢不錢無所謂,關鍵是得有麵子。”我搓了搓腮幫子上的乾皮接茬:“麵子好辦,寧哥您一句話,我馬上給您補齊,您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可以過去找您,當著您的麵,我鞠躬彎腰賠不是。”“這樣啊..”寧偉拖著長音沉吟半晌:“既然王總誠意滿滿,我要是還端著架子不放,顯得好像有點不識抬舉,你來福田區的春江酒樓吧,我大概會在這兒停留一個多小時。”“成,煩勞寧哥多等一下。”邊接電話,我邊站起身子,朝包房門外走去。我這邊剛一結束通話,錢龍、葉小九和萬良就全追了出來。“搖人嘛。”錢龍眸子裡閃過一抹亢奮:“我聯係迪哥,小九你幫我們給嘉順去個電話,老萬你那兒有多少兄弟,今晚上暫時先借給我們..”我皺著眉頭注視錢龍:“搖人乾嘛?”“乾丫挺的啊,你費勁巴拉的忽悠出來狗日的位置,目的不就是磕一下子嘛。”錢龍理直氣壯道:“放心吧,咱不打沒把握的仗,今晚上必須把人點齊再開戰。”“然後呢?”我眯縫眼睛反問:“然後我再想轍一個一個保出來你們嗎?這把輸哪了,你還沒看明白?”錢龍歪著膀子道:“不就是輸在咱是外地人,擱福田區沒有背景嘛,不然..”“咱特麼輸在自我太飄了,輸在不懂怎麼借勢上了,福田區那一群人加起來都不一定比韋豪的胳膊粗,可結果就是這麼一幫阿貓阿狗把咱吃的死死的。”我表情認真的回應:“最近一段時間,咱們都太順風順水了,已經忘了社會不止是和高端達成共識,還得團結好底層,寧偉澆了我一盆冷水,同時也給我好好的上了一課,這個學費交的一點都不冤。”錢龍詫異的瞪圓眼珠子:“啥意思?那你接下來,真打算給那個狗雜碎賠禮道歉去啊?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昂,寧偉算個雞毛撣子,就他那個段位,擱羊城給咱們提鞋都不配..”“可現在咱們的處境是啥?”我不急不躁的反問:“這個在你看來提鞋都不配的手子,把咱們玩的半點脾氣都沒有,今晚上我不低頭,明天咚子他們幾個不定會遭遇啥,寧偉鐵定不敢弄死他們,可掰折條腿,弄斷條胳膊不費勁吧?為了爭一口氣,讓幾個弟弟一輩子掛著殘疾,你還有臉再跟他們碰麵嗎?”“可是..”錢龍喉結鼓動,眼珠子變得紅通通的。“沒啥可是的,我卡臉不要緊,臉這玩意兒丟出去不可怕,關鍵是得再掙回來,就是因為,咱們現在一個比一個在乎臉,所以好多本來不該發生的衝突發生了,你們有責任,我責任最大。”我拍了拍錢龍肩膀頭,隨即又朝葉小九和萬良擺手道:“作為哥們,你們已經把能做的全做了,這次是我自己考慮不周全,我就得想轍彌補,你們該吃的吃,該喝的喝,皇上待會去把單買了。”“操,老子差你這口吃喝?”葉小九氣的直接爆粗口:“不就是個小小的寧偉麼,走著,我陪你一塊過去會會。”“彆介,誰也彆跟我一起,丟臉的事兒,越少人參與越好,當我是哥們的,就給我留步,放放心心的吃喝,完事讓皇上請你們洗澡去。”我籲了一口氣,挨個掃視一眼哥幾個,隨即邁步離開。錢龍拽住我胳膊,聲音有些顫抖的呢喃:“我們不跟你去沒問題,但是你必須得帶上迪哥。”我倆對視一眼,我笑著點點腦袋:“行,聽你的。”二十多分鐘後,地藏驅車載著我直接朝福田區出發,除了我倆以外,沒想到黃水生竟然也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