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的話給淩樞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他想象裡,地下秘庫估計藏著半屋子黃金, 自己闖進去之後, 看見的就算不是閃瞎眼的金燦燦, 可能也是一個又一個的箱子。但,淩樞懵了。在他麵前是一堵牆。剛才要不是他及時刹住腳步, 現在腦袋已經撞上去了。饒是如此, 這堵牆和他的鼻尖, 也僅有不到半米的距離。牆高直接頂到天花板, 一條縫隙不到半個手掌,即便攀上去也無法看見牆那頭。兩邊各有一條狹長通道, 通向同樣黑暗的彼方。老管家昏死過去,他們已經沒有帶路人了, 隻能自己探索。幾秒工夫, 嶽定唐和沈人傑追過來了。他們也看見了這堵牆。淩樞沒有給他們傻眼的時間:“一人一邊,追吧!”他當先往左, 嶽定唐毫不猶豫跟在後麵。沈人傑:……他慢了半步,隻能往另外一頭跑。如果悔青了腸子不足以形容一個人的後悔程度, 那麼如果有後悔藥,沈人傑現在都恨不得買上十罐給自己吞下, 他在腦海裡拚命扇自己巴掌。讓你逞強!讓你抱大腿!今晚要是把小命都搭在這裡,看你去哪裡抱大腿!沈人傑心煩意亂地想道,終於跑到通道儘頭,繞過那堵牆。又是一扇鐵門。但鐵門已經打開了。沈人傑拿手電筒晃了晃, 似乎是個房間。奇怪的是,隻隔著幾道牆,他卻沒聽見嶽定唐他們的腳步聲。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沈人傑深吸了口氣,硬著頭皮走進去。下一秒,他的腦門上多了一把槍。“彆動!”淩樞跟嶽定唐發現這個所謂的地下秘庫,其實是一個個小房間組成的。房間與房間之間是狹窄的通道,七彎八拐,如同迷宮,每個房間都堆著一些雜物和幾個箱子。淩樞進了其中一個,打開箱子,發現裡麵裝的不是黃金,而是衣服。各色各樣的禮服,有旗袍,也有西洋的裙子。拎起來抖一抖,裙子上的珍珠和亮片在微光下光華閃爍,可以想象女子穿上它,在水晶燈下旋轉,又是如何華麗曼妙。“這是杜蘊寧的?”嶽定唐站在門口望風,扭頭看一眼,隨口問。淩樞比了一下身量,卻道:“不是她的,杜蘊寧的個頭比這高一些,這幾條裙子她穿不了,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阿蘭的。”嶽定唐麵露意外。淩樞:“看來阿蘭已經知道這裡的存在,她被殺,十有**也是因為知道得太多……”話音未落,槍聲響起!而且就在他們不遠處!幾乎是同時,嶽定唐和淩樞停下手頭話題,立馬循聲奔向槍聲來源。又是幾聲槍響,與此同時還有打鬥的動靜!二人趕到時,兩道身影正打得難舍難分。槍被踢到一邊。一人洋裝皮鞋,一人布褂布鞋,赤手空拳,招招都往對方致命處招呼。他們即便看見淩樞和嶽定唐,也已經顧不上了,洋裝男人一個不察,腹部被踹了一腳,下意識後退幾步,布褂青年沒有趁勝追擊,反而轉身撲向地上的槍。砰!他慘叫一聲,捂住手背滾向一邊。淩樞以為他蜷起身體已經無力反擊,但下一刻,他又陡然舒展身體,像一隻蛤|蟆鼓氣蓄力,陡然砸向洋裝男人,沒有中槍的另一隻手捏指為拳,直指對方腦袋上的太陽穴!練家子這一拳下去,隻怕對方就要當場斃命!這是不管自己安危,也要置對方於死地!說時遲,那時快,嶽定唐一腳飛過去。他這一腳蓄足七八分力,又快又精準,竟也沒能將那人完全踹開,隻是令他的拳頭稍稍偏離,砸在洋裝男人旁邊的石板上。一聲悶響,骨頭碎裂的動靜傳來,聽得人頭皮發麻。洋裝男人連滾帶爬起來,想躲到嶽定唐身後,卻被他閃身推開。“救我!救我!”他也不以為意,直接嚷嚷求救,臉上鼻涕眼淚糊作一團。“彆殺我,我知道黃金在哪裡,我全都告訴你們!”布褂青年臉上露出獰笑。淩樞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見此情狀馬上舉槍扣下扳機。但對方的動作更快了半秒,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短刃,直接擲向洋裝男人!後者根本反應不及,還愣在原地動彈不得。嶽定唐狠狠撞開他,自己卻隨即悶哼一下,挨著洋裝男人重重摔在地上。幾乎同時,淩樞的子彈也穿透對方的後腦勺。血花綻開,布褂青年重重倒在血泊裡。洋裝男人見狀還想跑,直接被淩樞毫不客氣一槍打在後腿彎。“彆打彆打!我不跑了!彆殺我!”淩樞走過去踹了對方一腳,洋裝男人呻|吟著滾向一旁。“你怎麼樣?”他問嶽定唐。那匕首不偏不倚,正中嶽定唐的肩膀。“死不了。”嶽定唐臉色蒼白,語氣還是很穩。他抬起下巴點點死去的布褂青年:“此人是三才,你記得不?”淩樞嗯了一聲。三才,袁家的下人。之前老管家說過,他不希望有人再接近小樓,發現袁秉道留下的秘密,所以讓三才在小樓裡嚇唬人,製造出袁家鬨鬼的假象。先前三才不知所蹤,現在卻在這裡殺人。一個袁家下人,哪怕是護院,身手都不可能如此利索。防身術和殺人功夫截然不同,前者隻為自衛,而後者則是真正見過血的,三才剛才出手,無疑都是衝著殺人去的,一招斃命,絕不含糊。“你就是洪曉光?”淩樞看向洋裝男人。對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胡亂點頭。“是你殺了阿蘭?”“不不不!”洪曉光瘋狂搖頭。淩樞把槍口對準他的腦袋。“我現在頭有點暈,等會兒說不準手也有點抖,要不了你的命,把子彈再打腿打胳膊,就不大好了,你說是吧?”“不是我!我都是被逼的!阿蘭知道太多了,是他讓我殺了她的!我也不想殺人的!”“他是誰?知道了你們什麼?你們怕阿蘭要求和你們分贓嗎?還有杜蘊寧,她是不是也是你們殺的?”槍聲再度響起。砰!根植內心的恐懼讓洪曉光整個身體狠狠彈跳一下。隨後他才發現子彈打在自己身旁的地麵。但洪曉光已經渾身發軟了。“我說!我說!彆殺我!”整個故事的開頭,有點像麻雀變鳳凰。隻不過這隻麻雀,是男的。洪曉光出身寒微,住的是上海貧苦人家最多的棚戶區,那裡的孩子幾乎一出生就可以看見自己的結局,洪曉光也不例外,他賣過報,跑過腿,打過雜,乾過一切底層乾過的活兒,甚至還混過青幫,隻是一直出不了頭,連個小頭目都沒混上,還得打零工才能養活自己。有一回他去拉黃包車,正好就遇到從銀樓裡出來的杜蘊寧。美麗不可方物的杜蘊寧,優雅曼妙,吐氣如蘭,就像從月曆牌上走下來的仙女,一下子點亮了洪曉光的眼睛。他從未見過如此漂亮,還如此有氣質的女人,即便是最有牌麵的舞女,她們身上的風塵味,又怎及得上杜蘊寧這種錦衣玉食滋養出來的絕代佳人?洪曉光有心和杜蘊寧說一句話,哪怕得到對方一句你好,也能讓他心滿意足,但從頭到尾,杜蘊寧根本沒有看他一眼。下車的時候他聽杜蘊寧和袁家下人說話,得知了她的身份,也得知袁家小汽車那天正好故障,否則杜蘊寧這樣的人,根本不需要來乘坐黃包車的。“這位太太!”洪曉光鼓起勇氣喊住杜蘊寧。但後者頭也不回,飄然離去。洪曉光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喊出那一聲,又或者悶在喉嚨裡聲如蚊呐,又或者杜蘊寧壓根就沒想過回頭,他隻感到無底洞一般的失落。他打聽到杜蘊寧的丈夫,打聽到對方花心風流,杜蘊寧那徒有虛名的袁太太頭銜,他開始忍不住想,要是自己有錢有勢,那天杜蘊寧還會頭也不回嗎?“講快點!”淩樞踢了他一腳。腳尖正對他的傷口。洪曉光又嚎了一聲,敢怒不敢言,被迫從迷夢中醒來,加快進度。沒過幾天,有個人找上洪曉光。他自稱能夠讓洪曉光脫胎換骨,令他得到杜蘊寧,也不需要洪曉光支付任何報酬,隻要事成之後,與他瓜分袁家。他對洪曉光說,袁家的財物,袁曉光全部都可以拿走,自己所要的,就是袁家的房子,那棟袁公館。淩樞:“他是誰?”洪曉光:“我,我不知道,他讓我喊他老板,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淩樞:“外貌打扮呢?難道他天天蒙著麵?”洪曉光:“那倒沒有,但他麵容普通,平時一襲長山,我也不知如何形容……大約四五十的年紀,與我說話的時候,也很客氣和藹,但如果我不照他的話做,他就會懲罰我。”淩樞忽然打斷:“他是不是經營一家咖啡館,姓李?”洪曉光:“你怎麼知道?但他其實不姓李,我不知道他姓什麼。”李老板。新月咖啡館的主人。歸國華僑,家在南洋,兒女雙全,家底豐厚,咖啡館不為賺錢,隻為找點事做,左鄰右舍,沒有一個不交口誇讚。但這些,都可以偽造。一個人想要偽裝自己的身份,有時候甚至連口音外貌說話方式舉手投足都能改變,更何況他僅僅是在彆人眼裡塑造了一個好人的形象。淩樞還記得,他跟嶽定唐去咖啡館打聽杜蘊寧生前的事情,李老板還熱情招待,知無不言,甚至就連他們詢問夥計,對方也沒有打斷,讓他們得到了洪曉光的住址,從而發現洪曉光這號人物。此人根本就是挖了個坑,又一步步把他們引到坑裡來。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臨時有點事,本來答應的肥肥也沒辦到,明兒爭取不咕!與正文沒一毛錢關係的小劇場:沈人傑:我是一個工具人。洪曉光:不,你是一個燈泡。沈人傑:那你呢?洪曉光:我是一個炮灰……——感謝在2019-11-12 19:00:00~2019-11-13 19:57: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1% 3個;梟葉葉是花椰菜花葉病、過門廣播劇出了嗎、yueyuelolo400、mermaidtrap 1個;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 54個;風煙 3個;夢溪石居然雙更了、鶴一、淮老師最棒最迷人 2個;37069787、佛係桃小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棋子、落葉林、攤大餅的pie、福西西阿呆姆0616、charon、唐橋、666hl、是氤氳啊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uyaa 90瓶;1% 13瓶;花卷君、南川柿子穀、鶴一、林沐木、蘇長河、木西棲、aileen 10瓶;媽了個叭叭 9瓶;久月月月呀 8瓶;bckcode 7瓶;鮮桃汁販賣機、啊咿呀快活呀~、晉柯柯柯柯 5瓶;驚汜、雲起 2瓶;簫棠、莫負寒夏、楓嵐、殺手喵喵、糖酥排骨配餛飩、明河共影、窗畔之雪、縱小花、自然生長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