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裡的冷淡一點沒影響到棒球帽。棒球帽岔開腿，手放在膝蓋上，看起來很社會。“你們這是拍淘寶還是雜誌的？”葉裡看了看表，敷衍道。“都不是。”棒球帽自動腦補。“那就是影樓來租地方拍照的？其實那些影樓都不專業，純一台相機就敢上手拍，後期給你修的都看不出來是誰，花那麼多錢，還出不了好片子。”棒球帽自以為摸到了葉裡他們的底，一下子滔滔不絕了起來，他原先看葉裡西裝革履的，還有點被唬住。葉裡想打斷他都沒能找到機會插·進去。棒球帽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場子。“不過就拍個照，影樓也足夠了，你們普通人拍個照，其實也用不著租這裡，太貴了，也太專業，一般的攝影師說不準都叫不出這些燈跟打光板的名字。”“我們這樣的在這性價比比較高，這些東西都能利用上。”現在場地沒準備好，自家藝人默默縮進角落長蘑菇，葉裡很閒，葉裡隻能乾等。但葉裡依舊不想浪費時間聽彆人吹牛逼。葉裡剛開始想過棒球帽可能是狗仔，可能是拍攝無聊來搭話的路人。但萬萬沒想到，對方是來吹牛逼找優越感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事情還能有優越感，行業不同罷了。“我們這樣的還好，我們來拍也是練手，但是成品投給雜誌，基本上能收支平衡，偶爾也接業務。”棒球帽指了指正在拍攝的幾個年輕人。“早點碰上我就好了，我們一個團隊，專業的，雖然個人的單子我們一般不接，我們接的都是專業模特的單子，就是拍的都是模特。”他把手搭在沙發椅背上。“一般人難拍，費時間多，專業模特一上去刷刷的擺動作，隨便用手機一拍截出來都是好看的，沒有崩掉的表情。”棒球帽指了指遠處他們正在拍的女模特。“就那個模特，星耀娛樂的練習生，我同學。”捕捉到星耀這個關鍵詞的葉裡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三腳架，攝像機，打光板，看起來挺像那麼回事。那邊幾個人包括棒球帽看起來都很年輕。被拍的女模特下來了，換了本來在旁邊拿打光板的男生上去。葉裡眼皮跳了跳。站在葉裡後邊兒的小可連笑容都無聲的燦爛了幾分，再憋就憋不住了。她連話裡都帶著笑意。“模特，還要負責打光嗎？”棒球帽很淡定，一副你不懂的樣子。“我們行程趕，偶爾人手不夠的時候就誰都上，再說我們幾乎都是專業的，臨時頂上足夠了。”那邊那個女模特沒什麼事兒了，也走過來了，拿了旁邊一瓶水。她看了眼葉裡。葉裡雖然是個經紀人，但長得不錯，身高也擺在那，跟顧青池差不離，衣品也高。以前剛入行，出去的時候還老有人把他誤認成藝人。戴個金邊眼鏡，穿著西裝，整個一精英形象，往那一杵就挺吸睛。女模特推了一下滔滔不絕的棒球帽，小聲道。“你認識？”“剛認識。”棒球帽說完轉頭又跟小可搭話。“她就是星耀的練習生，就謝陸嶼在的公司，經常能在公司碰見謝陸嶼。”女模特輕輕打了一下棒球帽，但看起來也沒生氣，更像是嗔怒。小可笑意更深了。“我聽說你剛剛說同學，你們還是學生嗎？真厲害啊。”“都是學生，今年大四，專門報了班學過，也都是有天賦的，她就厲害了，發展的最快，進了星耀，沒準過兩年就能在電視上看見她了。”小可哦了一聲，她今年也大四。“那你們是影視相關專業的學生嗎？”“不是，我們本來就是純愛好，沒想到入了行，現在靠愛好賺點錢，其實看著在鏡頭下光鮮亮麗，也不太容易，比如她，就經常當淘寶模特，一拍拍一天。”“可是我聽說，星耀簽練習生隻要不超過十五的，並且要求科班出身，你說你是練習生，這得很優秀才能讓星耀破例吧？”星耀對練習生投入很大，要求相對也很高，一般從十幾歲就簽下來，也有更小的。這時候說是練習生其實並不正式，日常訓練不是很多，還是以他們學業為主，就相當於免費的興趣班。並且小孩子生長發育過程中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星耀對身高體態都有很高的要求，一超出規定的範圍就會被淘汰。最開始訓練量很少，隨著他們年齡增長，公司會一邊逐漸增加訓練量一邊淘汰，最後留下來的都進了專業院校。這個女生，首先身高體態就不合格，雖然稱得上一句好看，但在這圈子裡，不夠看。練習生隨便拎出一個來都能吊打。小可掃一眼就知道不可能，差太多了，最大的可能是原先是練習生，但是被淘汰了下來。小可也是大四學生，她知道同齡人的心態，普遍自大，沒有經曆過什麼挫折，其實有點虛榮不是什麼大事兒。她能理解。她剛剛得到這份工作的時候，作為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拿到了近一萬的工資，見各種各樣的明星，當時也是飄的。雖然沒飄多久就給葉裡打擊回了地麵，從此好好做人。但這瞎吹就過分了，瞎吹也吹的亂七八糟的。她本來沒打算搭話，但是葉裡已經不耐煩了，再不止住，大魔王就要四處噴毒液了。小可話講到這份上，一般人都會有些心虛，就這樣把話題止下來最好了，但事情明顯沒按她想的那樣進行。女模特有點生氣，她哐當把水放到地麵上，語氣不怎麼好。“瞎聽說的就不要拿出來說了。”她抱起胳膊，雙腿交疊放在那裡，翻了個白眼。“外行指指點點的最煩了，什麼不懂還以為很專業。”這時那邊拍照的幾個人也都收工，跟著過來了。見女模特有點生氣，都紛紛安慰她。“人類的通病了，這樣做會顯得自己很牛逼的樣子。”女模特還不依不饒，有了同伴撐腰更加變本加厲。“今年上個月簽了合同的，我要不要把合同拍一下發給你？臉真大，隨隨便便就聽說聽說的，星耀內部還能讓你聽說。”星耀內部人員未來還會轉專業經紀人的小可有點訕訕，她哦了一聲。不知什麼時候閉目養神的葉裡睜開眼睛，掃了一眼場地。這個地方有點特殊，棚子是一整個的，就這一個，然後擺上幾個點，都分開租，幾家拍攝的都在一個大棚子裡工作。他們要的地方大，一整個棚子都要用，等了好久，其他幾個都拍完走了。那幾個年輕人是最後剩下的一組了，一直磨蹭到到了了時間，有人來催才開始收拾東西。葉裡本來想等他們徹底收拾完離開之後再開工，現在有點不耐。“小可，通知他們，開始吧。”小可應了一聲，走到中間拿了個喇叭。“大家，開工了，麻煩各位了。”一邊說一邊鞠了一躬。接著從各處出來了十幾個穿著統一工作服的人。他們早就準備好了，這時候推著板車小心翼翼的把一看就很昂貴的拍攝器材推了進來。場地其他零散的道具也都被收拾走。攝影師留著一頭卷毛，短短的胡子，穿個黑馬甲。在遠處場地中間大聲道。“全搬走全搬走，彆問我這些東西能不能用，全不行！這破地方哪有能用的。”攝影師打來就對這裡各種不滿。幾個學生都停下了收拾的動作，茫然又驚訝的看著四周，他們其實就收個三腳架還有一些衣服。葉裡目不斜視。“彆偷懶了，開工了。”旁邊裹著軍大衣的顧青池就動了動。顧青池本來穿著有些破舊的大衣戴著帽子坐在那裡，身形佝僂，在角落裡，毫不起眼。現在，在眾目睽睽下。他慢慢的站起來，脫下大衣，像蛻下繭子的蝴蝶，露出大衣掩蓋的好看挺拔的身體。顧青池對向他投來的驚豔目光熟視無睹，他向來不會對多餘的人投去目光。他窩久了，四肢有些僵硬，伸了個懶腰，頓了一下才走向小可那邊。顧青池比例確實也好，還自帶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就算不看臉，光看行動間的姿態都讓人移不開眼睛。就好像好看的人連後腦勺都是好看的一樣。葉裡慢慢道。“我們攝影師不太專業，見笑了，小可的確有點外行，還在星耀見習，她還年輕，年後畢業才能轉正式經紀人。”然後停了一下，又道。“我們模特確實也不怎麼專業，打光大概是不會的，麻煩的很，出去要配一個助理一個司機。”說完，葉裡也站了起來。“你剛剛說你上個月跟星耀簽了合同，建議你再仔細看看是不是騙子，星耀打十二年前練習生模式建立隻破過一次例。”他示意了下顧青池的方向。顧青池換了一身衣服，站在台子上，朋克係，比他在節目裡那身露腰露後背的衣服還要騷氣。上麵一堆閃亮亮的小金屬，不是日常的款式。就算是這樣，他的美貌依舊沒被壓下去分毫，反而更加鋒銳。他微抬下巴，一隻腿跨坐在重型機車上，模樣囂張。仿佛換了一個人，氣場也變得更加強勢，徹底把自己展示出來，開始閃閃發光。“星耀隻為太陽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