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可愛、好可愛……”小女孩滿眼都是星星,伸手在小小嬰兒滑嫩嫩的胖臉頰上捏了幾下。“你輕一點,彆弄疼了他,彘兒身子骨還未長好呢。”母親自覺出來維護自己的孩子。“嘁,嫂子你和皇帝哥哥有了兒子就不疼我了……”“嗬嗬,遲早都是要嫁到彆人家的,有這閒工夫疼你,還不如多疼疼自家兒子呢。“陛下說過了,自己養豬將來拱彆人白菜和養白菜被彆人家的豬……不一樣的,哈哈哈哈!”“我不要!”“由不得你,,我聽陛下說了,蕭琮模樣挺俊……”“……”寶慶公主殿下鬨了一個大紅臉。涼爽的宮室之內,眉眼宛然的女子懷裡抱著香香軟軟的嬰孩,母子兩個咿咿呀呀地說著外星語言。小胖豬一樣的高珩吃飽喝足,懶洋洋地躺在母親懷裡,任憑她晃蕩,小嘴裡吐著泡泡。這可愛的模樣看得小女孩兒母性泛濫,伸手在他小臉和小胳膊小腿上摸摸捏捏,不管那個年齡段,女性對於可愛的孩子都是沒有抵抗力的。高珩頗有大將之風,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除了尿了、餓了嚎上幾嗓子,其他時候基本很安靜。睜大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淡定的忍受著一眾母愛泛濫女人的調戲。實在受不了了,就往母親懷裡一縮,把臉埋進去,然後……然後他親娘自然會出來護犢子的。在一旁看著的太後也眼熱不已,將小孫子接過去,怎麼看怎麼喜歡,說道:“彘兒長得跟皇帝真是像,這眉眼、這鼻梁,可真跟皇帝小時候一模一樣。”“是啊,這脾氣也像。也聰明,餓了渴了都知道喊人……”在當娘的看來,自己的孩子當然渾身上下都是優點。做了母親之後,皇後徹底褪去了少女的青澀,不僅身子變得豐盈起來,性情也更加溫婉知性,母性光輝閃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從今往後,她生命的重心就傾注在那懷裡那吐著泡泡的肉團子上麵。“皇帝小時候可沒那麼省心,一有不順心就哭個不停,他奶媽被他折騰的不輕。”胡太後說到這裡就住了口,皇帝的奶媽和奶兄弟前幾年就被皇帝給滿門抄斬了。他們母子雖然早已和好,但就跟隔了一層膜一樣。雖然皇帝對她比以往都更加孝敬,可心裡感覺就是親近不起來。皇帝現在權傾天下,萬人稱頌,可再也不像從前了。她心裡歎了一口氣,將孩子抱還給皇後,說起正事:“近日,李太妃可曾找過皇後?”“沒有呀,母後為何問起這個,怎麼了?”婉兒不解地眨著眼睛,她才生產完沒多久,現在後宮的一應事務都是幾個嬪妃幫著在管,她還真不知道有這回事。“是這樣,李太妃聽說皇帝申斥了南陽王一頓,找過我求情。可皇帝那邊,我說不上話,故而來問上一問……”胡太後說,“你若是方便,那便勸上一勸,終歸是骨肉兄弟。”換成從前,胡太後是不會管這種事情的,皇帝就算真要殺南陽王,那便殺了就是。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的緣故,她的心腸反而越來越軟。“陛下的事情我真不知道,您也知道陛下他做事嚴苛,生氣了連王叔們都定不饒過的。許是南陽王辦事辦砸了,陛下罵一頓也就算了。”“我也覺得李太妃大驚小怪了,可她是一個可憐人,先帝素來就不喜歡她。當初把南陽王過繼出去之後,她要死要活地求著先帝,這才又收回成命,惹得先帝更加不快……何苦呢?”胡太後喃喃道,“過繼出去,反而可以安穩一世……她現在都有些魔怔了,經常神神叨叨的……”“若是皇帝在你麵前提起南陽王,你便賣人家一個好也就是了,沒有提起,就裝作不知道。”婉兒點頭不語。胡太後又吸了一口氣,“還有,皇帝子息艱難,到現在還隻有彘兒那麼一個孩子,你是皇後,保障皇室枝繁葉茂,也是你的職責之一……”她盯著皇後的眼睛,說道:“皇帝勤政,少進後宮,但凡進了後宮,也都是往你那裡跑……幾個後妃入宮時日也不小了,皇帝去過幾趟?”“……”婉兒乾脆不說話了。太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皇後隆寵過剩,這在她看來不是什麼好事。可那個妻子願意將丈夫的寵愛分一分給彆人呢?胡太後見她這樣子,便知她不情願,心中也有些慍怒,淡淡道:“行了,話就說到這裡,到底對不對,皇後自己掂量。”…………燕州,北境,遍地屍骸,血流成河,烏鴉盤旋在半空,驀然放出幾聲悲鳴。馬蹄踩著屍骸,緩緩向前,一隊騎兵並列而行。簡陋的帳篷被燒得隻剩下焦黑的木架,黑煙直衝雲霄。“一個部落,轉眼就沒有了!”一個鮮卑士卒悲歎,在荒野之中,還倒著幾個奄奄一息的人,眼神黯淡。眾人簇擁之中,一個老將端坐在馬背上,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掃過這片修羅場,下令道:“下馬,翻翻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這是第四個!兩個月,這是第四個被屠戮的部落!”他揮手憤怒道,“突厥人在邊境肆無忌憚,驅逐那些小部落南下侵吞我朝民眾!再讓他們肆虐下去,天子震怒,老夫的腦袋就會被掛在晉陽的城牆上!”“跟元刺史說,他若再不加派兵馬充實邊軍鞏固邊防,老夫便要越過他,來實行我正三品將軍的職權。老夫……更要上奏參他!”這將軍便是手握燕州一半軍權的楊,由當今皇帝下詔征辟,掌著近萬兵馬。今年立夏以來,突厥人便在邊境蠢蠢欲動,蠶食牧場、民眾,在對付突厥問題上,元景安和楊觀念嚴重不合,元景安本著國朝大計,講究妥協,警告了事。而楊,則要求擊破南下的突厥部落。元景安是燕州的最高長官,楊不得不退讓一步。而現在,燕州上上下下的立場必須擺明了!再任由突厥人這樣肆虐下去,那位遠在晉陽的陛下,絕對會把他們統統給斬了!一騎飛奔來報:“將軍,有突厥人在河穀不遠休整,規模足有數千,這應當就是屠戮這裡的那批人!”楊眼底閃過銳利的刀芒,狠聲道:“來的好!老夫正愁沒地方找他們,他們居然還敢待在老夫的眼皮底下!?不要打草驚蛇,整軍備戰!”…………重重深宮之內,皇帝召集了一大群臣子議事,一人站在階下,麵對著皇帝,念到:“……佗缽可汗說貿易規模太小,不能支撐突厥各部消耗,請陛下進一步開放邊境,允許平陽以北全境開通不設防,用以自由貿易往來……”那人念完之後,便舉著國書,弓著腰,不敢動彈絲毫。大殿內充斥著一股壓迫感,雨滴大的汗珠從諸位臣子的額角滴落,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太過悶熱,還是因為皇座之上的那位陛下給予他們的壓力太大。內侍接過國書,呈遞給皇帝,幕簾之後響起翻動紙張的聲音,安靜許久之後,方才傳來一聲嗤笑。皇帝說:“開放平陽?哈哈哈哈……他怎麼不叫朕開放晉陽呢,看看朕會不會答應?乾脆,朕放他們一路直抵長江邊上怎麼樣?”滿殿群臣肅然,內侍都跪下,雙掌交疊墊著額頭,屁股翹得老高,不敢言語。“突厥,朕總算是看明白了……”皇帝的食指輕輕在案上敲了兩下,語氣輕輕的,似乎在思考些什麼。“砰!”一個重物從簾幕後飛出,滾落在地,撞在柱上。在皇帝的咆哮聲中,滿殿群臣皆戰栗跪伏在地,“……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