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禪位(一)(1 / 1)

北齊帝業 拙眼 1063 字 2個月前

高熲知道塵埃落定,自然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當天午後便置辦了一桌席麵,和好友蘇威小酌了幾杯。這一切的一切自然又都落在了高緯眼裡。“哼,到底正在青壯之年,行事難免有些孟浪,不過這算不上什麼缺點。”陽光熾烈,空氣悶熱,隻有幾處挨著池水的庭閣才是避暑的好去處。高緯攤開兒子寫的大字,一邊看,一邊聽人彙報高熲行蹤,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朕不要老實巴交,喜和稀泥的宰相。”高緯此言其實也是已有所值,其實在他眼裡,高熲還是過於年輕了,缺乏朝堂上縱橫捭闔的經驗,在高緯的備選名單上,其實還有另外幾人存在。譬如房彥謙,譬如房恭懿,再譬如裴世矩,都是被重點關注的。房彥謙有清廉之聲,卻鮮有能名,不妥。房恭懿性情深沉,素有氣量,在政治上得多位大佬的眷顧,如魚得水,但背後牽扯到的勢力太多太雜,一旦高緯逼迫他做出選擇,他會選那一邊還是未知數。至於裴世矩……說實話,本來高緯最中意的就是這個人。裴世矩很聰明,有麻煩事的時候也總能想到許多點子,但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做事不果決,而且立場模糊。月前,高熲曾言:“戶口滋多,田地不足以配給百姓,欲減功臣之地已分百姓。”高緯按下這份奏章不提,獨獨告訴了裴世矩,誰料裴世矩竟說:“封功臣田地,古來有之,百官者,世代勳賢,方蒙爵士,一旦削之,未見其可。”由此,足以看清裴世矩的立場在何處,雖然高緯清楚在這個時代要削弱封建是癡人說夢,但裴世矩這樣的言行,無疑讓他在高緯這裡大大失分。這也難怪史書上對裴世矩褒貶參半了,稱“其奸足以亡隋,其知反以佐唐。”以後來者的眼光來看,裴世矩算是將明哲保身之道參悟到了極處,值得為官為宦者學習效仿,可在高緯眼裡,沒有立場的人就是牆頭草,風往那邊吹,他往那邊倒。這就是個二五仔,這樣的人也能做宰相?高緯很懷疑。聰明太過可不是好事!裴世矩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知道這一任右相是沒有希望了,退而求其次,請求擔當太子師,也被高緯否決。短期利益看不到希望,想轉戰長線投資?不過這又勾起高緯一樁心事,自己家的胖小子也該找個正經的太傅了,最近他閒下來,就發覺這小子整日無所事事,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高緯早先的本意是希望他有一個普通的幸福童年,可現在轉念一想,教育也不能落下,如果將來成了陳叔寶、宇文贇那副德行,高緯可拿腦袋撞牆算了。兒子混賬,老子拚命攢家底也不夠幾年敗的!想到此處,高緯不由得拉長了臉,虎視眈眈地盯著小胖子看,想象將來要如何教育這小子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小胖子很乖覺,一瞧見老爹板著臉,就趕緊低下頭,端端正正坐直了寫大字,一橫一豎、一撇一捺絲毫不亂,以實際行動表明自己會很老實。關於右相、左相的任免,隻是北齊在鯨吞天下路途中的一個插曲。隨著朝局的逐漸穩定,政治兩極化的逐漸消除,漢人、鮮卑人概念的刻意模糊,右相之位上麵坐著的是誰,其實已經不會乾礙什麼大局了……皇帝將周國和南朝的脊梁全都打斷了,他將沾滿血腥的利刃收回鞘內,暗暗舔舐傷口,準備下一次的征伐。西南,蜀中,一場更大的政治風暴正在水底醞釀。比起北方,巴蜀盆地的夏日顯然更為酷毒,雖然已經是黃昏時分,但空氣依然十分悶熱。周國位於益州的行宮所在,此時正是人來人往,一片喧騰,到處都能見到全副武裝的兵丁與腰金衣紫的貴人,不知道有多少皇族、勳親在此屯駐。而其中,位置最高的後殿小山所在,更是防範嚴密、戒備森嚴,遠遠望去,能看到有數麵王旗正耷拉著,這便是周主宇文邕的“寢宮”所在了。數萬兵丁、大臣伴著王駕輾轉逃往蜀中,許多人舍家棄業、家財散儘,更有許多人不堪勞頓病死途中,雖然目前暫時算是安頓下來,但想起喪家之犬一般的逃亡旅程,難免有一種悲戚之意。甚至連隱秘後山屯駐的禁衛,也曾在半夜聽見營地裡隱隱傳來的哭聲。軍心可想而知,人心可想而知!被奪走了關中和隴右的周國,至此已經是一敗塗地,處於亡國邊緣了!此時正是需要皇帝站出來安撫人心的時候,偏偏皇帝不知在搗鼓什麼,一連兩日沒有露麵,王公士民對前景愈發感到悲觀。其實宇文邕並非不想收拾殘局、人心,但實在是有心無力,他身體原本就說不上好,又一路勞頓,沒有就此倒下已經十分頑強了。連遭戰敗、長安失守等一係列的失敗,對周國和宇文邕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他需要時間來平複一下心態。宇文邕剛住進行宮就開始拒絕接見任何人,憂心忡忡,思索一夜,到得第二日正午,才勉強想出個大體章程來,然後終於支撐不住,昏昏入睡。到得第三日清晨,宇文邕親手推開了寢宮的大門,駐足在宮門前的一顆老鬆下,山間的野風混合著草木的清香撲麵而來,在他麵前,一輪烈日正緩緩爬起……打著瞌睡的值守衛士被驚醒,慌忙朝皇帝拱手行禮,宇文邕彆的都沒說,隻冷冷道:“召集諸臣議事。”群臣聽聞皇帝召集議事,匆匆忙忙從各自駐地趕來,齊聚在行宮前。隻見周主宇文邕盤腿坐在老樹下,正如傳聞中的得道高人一般閉目養神,大家心裡都暗暗嘀咕道:“莫非陛下被打擊的心灰意冷,從此要禪位修道了嗎?”仿佛聽見他們的心聲,宇文邕睜目,淡淡瞥了他們一眼,說道:“朕召集你們,是要宣布幾件事。“一,朕要定都成都;“二,朕要封楊堅為大宗伯,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鎮守陰平道。封陳王宇文純為太師、封司馬消難為車騎大將軍,鎮守米倉道。封王軌為上大將軍,留守成都。“三,朕要禪位太子宇文贇……誰讚成,誰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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