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字誤稱修改了,今日一更*******************************聽到消息的時候,陳十八娘正在吃早飯,她扔下了碗筷,起身跑向祖父的宅院。“老爺在呢。”院子裡的仆婦忙攔住她低聲說道。陳十八娘推開她疾步邁進來,屋門打開著,可以看到其內陳老太爺正跟陳紹說話,另外還坐著幾個管事。“…..這些,還有這些…都拿去變賣了…”陳老太爺說道,將麵前的幾張契書推過去。“父親,這是你的私產,怎麼能受兒子的連累變賣?”陳紹說道。“雖然說是我的私產,但到底是低於市價買來的,也都怪我,想要讓你們兄弟們都搬到京城來,急著置辦下來。”陳老太爺說道。“可是那時候我還沒進京呢,這事與父親無關啊,都怪我讓父親蒙受羞辱。”陳紹俯身叩頭。“怎麼能怪你呢?是怪我啊,疏於避諱。”陳老太爺說道,“禦史本就是風聞奏事,真真假假的隻是為了辯而辯,誰管事實如何。”室內陳紹哽咽的自責聲不斷,陳十八娘再也聽不下去了,抬手拭淚,轉身疾步跑開。怎麼能怪祖父,這是他的錢,不是父親貪來的。怎麼能怪父親,這是他進京之前,祖父就買下的宅院。怪誰?都怪父親要給那女子說話,結果才被禦史咬住不放。都怪她,都怪她。都是她惹出的這些事。不是說了嗎?隻要她肯離開京城。這件事就此作罷。她為什麼不肯走。她為什麼不肯走。“十八娘,你要去哪裡?”身後陳丹娘喊道,看著疾步而出的陳十八娘。陳十八娘已經風一般而去了。而此時大理寺丞皺著眉看著禦史台遞來的通告。“好歹也是救命大恩的,那就這麼急著要人的命了?”他忍不住說道。“閻王要人三更死,誰人敢留到五更啊。”下屬說道,“大人,發簽吧。”這個鬼判連對救命恩人都能如此狠手,他們這些人可犯不著去撞黴頭。君不見連堂堂陳相公都撞得狼狽不堪不得不請辭了嗎?大理寺丞點點頭。“拿人來吧。”他說道。下屬應聲是轉身要走。“走得慢一點。”寺丞又說道。“好歹安安生生的吃完飯。”下屬笑了。“跟鬼判官一比,寺丞您倒是菩薩了。”他笑道,一麵躬身退了出去。“到底是神仙弟子嘛,凡事留條線,日後好相見,不用做的太絕吧。”寺丞嘀咕一句。雖然大理寺有心放寬,但程嬌娘的飯還是被打擾了。門被咚咚的敲開,門房打開門,還沒問是誰,一個裹著鬥篷帶著兜帽的女子就直衝進來。“你乾什麼?你什麼人?”門房喊道。因為是女子也不敢強攔。錯神間讓陳十八娘闖進來,但下一刻隨著他的喊聲。門房裡坐著的兩個侍衛便衝出來。他們可不在乎男人還是女人,伸手就毫不客氣的抓了過去。陳十八娘的尖叫在院子裡響起。這一番讓家裡的人都站出來了,黃氏抱著孩子,就連程嬌娘也走了出來。“陳娘子,你這是…”半芹忙問道。兩個侍衛看著程嬌娘一眼,這才鬆開手站在一旁,不過視線依舊牢牢的盯在陳十八娘身上。陳十八娘氣惱的伸手甩下兜帽,看著程嬌娘。“你為什麼不肯走?”她問道,“避其鋒芒,韜光養晦,你不知道嗎?”又是一個來指責娘子的….婢女忙於三個店的生意,常常不在家,半芹眼圈一紅,心裡無比的憤恨自己不會說話。“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要累害多少人?”陳十八娘亦是含淚說道,“你知不知道我父親為了你也被彈劾了,我祖父還被侮辱…”她的話沒說完,程嬌娘搖頭打斷了。“那不是因為我,跟我無關。”她說道。陳十八娘咬下唇,又是氣又是要流淚。“程嬌娘,你真是無情。”她說道。“這位娘子。”黃氏看了看左右,將孩子交給丫頭,大著膽子邁步上前,顫聲說道。“你如果是來做客的,那就裡麵請坐下說話,你如果是來吵架的,那就請回吧。”“我又沒和你說話。”陳十八娘說道,視線沒有離開程嬌娘。“但你是在我家說話呢。”黃氏脾氣也上來了,聲音大了一些說道。陳十八娘這才看向她,抬手拭淚。“吵架。”她又笑了,“我可不敢跟她吵架,我就是不明白你到底要乾什麼?”“你不用明白。”程嬌娘說道,目光看向門外,“我自己明白就夠了。”半芹也看向門外,神色頓變。陳十八娘下意識的回頭,看到幾個差人站定在門前。“可是程娘子?”差人站在門前,態度和藹恭敬的問道,“我們是大理寺的。”陳十八娘又猛地轉頭看程嬌娘。“娘子。”半芹伸手拉住程嬌娘的胳膊,眼淚泉湧而出。所以,終於等到了嗎?“是問話,還是要入牢?”陳十八娘上前問道。“這個,要看問話問的如何了。”差人恭敬的答道。“能家人相陪嗎?”黃氏顫聲問道。“這個自然能,隻要不上堂就可以。”差人含笑說道,笑出來又忙收起來。雖然笑能表達自己的友善。但他們身為大理寺的差人。笑反而讓人更為不悅。“不用了大嫂。”程嬌娘說道。“半芹和我去就可以了。”黃氏看著她,撫著身前的手微微發抖。“你去和哥哥說一聲就可以了。”程嬌娘又說道。黃氏應聲是。“妹妹,你,你彆怕。”她顫聲說道。這樣子也不知道誰更怕…一旁的差人心裡嘀咕道,再次帶著幾分敬佩看著這程娘子。果然不愧是神仙弟子,異人高徒,看著雲淡風輕的神態…“我不怕。”程嬌娘微微一笑說道,轉身先邁步。“程嬌娘!”陳十八娘追了幾步喊道。程嬌娘回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出門。在差人的擁簇下,一輛馬車在街上駛過。雪後的街道陰冷無比,縱然裹著厚厚的鬥篷,自天一亮就站在門口的韓元朝已經凍得手腳麻木了。看著馬車而過,他忍不住邁步要上前,腿腳一個踉蹌。“公子。”小廝手快的扶住。韓元朝扶著他站穩,看著馬車已經走遠了,寒風中年輕人濃密的眉頭更加緊皺了,揣在袖子裡的雙手緊緊的握住。“吾不能變心以從俗兮,固將愁苦而終窮。”他慢慢吟道。吟完他又苦笑一下。沒想到屈原的這句話竟然是他在麵對一個女子的時候有感而出。而與此同時。慶王府裡發出一陣陣笑聲。後院的空地上積雪並沒有清掃,此時慶王正在上奔跑笑鬨。“殿下。殿下。”一個內侍急匆匆過來,看著隻穿著棉袍的晉安郡王喊道。頭上一層細汗,袖子挽起來,大冬天裡露出半截結實胳膊的晉安郡王笑著轉過身來。“程娘子到大理寺了。”內侍說道。晉安郡王一笑。“那這次可有好戲瞧了。”他笑道,笑完轉過身,繼續看著慶王。內侍退後幾步,隻看到郡王挺直的背影,沒有看到他臉上凝滯的笑。沒完沒了啊,沒完沒了,又有什麼辦法呢,人生就是如此啊。…………………………………………大理寺少卿心裡歎口氣。真是倒黴。他再次心裡說道。胥吏已經慢悠悠的將問詞念完了,看著站定在堂下的女子,他隻能清了清嗓子,心裡將寺丞和禦史台再次罵了幾聲。這就是不是正卿的緣故,遇到點棘手的事,就要他出來應對。“程氏,適才禦史中丞馮大人的問罪,你可認?”他問道。程嬌娘搖頭。“民女不認。”她說道。“但馮大人說,這些事都是你承認做過的。”少卿問道。“是,這些事我是做過,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做者無心,觀者有意。”程嬌娘說道。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做者無心,觀者有意,這是什麼意思?少卿皺眉。“我做事,僅僅是為了我要做的事,也僅僅是我做的事本身,至於彆人怎麼看我怎麼想我,那不是我能左右的,他們想的認為的,也跟我無關。”程嬌娘接著說道,“大人,程氏承認做過這些事,但是,不認馮中丞的指責。”那到底是認還是不認啊?所以說這個案子審著就是麻煩,那就慢慢審吧。少卿心中念頭閃過,就要舉起麵前的驚堂木。“大人。”身後有書吏輕咳一聲,“禦史台的人來了。”後堂裡,少卿看著來的禦史眉頭直跳。“你說什麼?今日就要?”他拔高聲音喊道。“中丞大人今日就要定論。”這個禦史板著臉說道。“現在?今日?”少卿來回走了幾步,“你開什麼玩笑?哪有那麼好審的?”“中丞大人說這個案子好審,讓她認了,定了,送她回家。”禦史木然說道。送她回家?少卿一怔,旋即明白了。大理寺的大牢,可比不上禦史台,那邊好歹是查辦官員們的。一個女子家來大理寺就已經夠身敗名裂了。更彆提再住一住大牢了。看來這個鬼判官還是有些人情味的。到底還是記著這是個恩人。不過。這種好心怎麼看都更像是貓哭耗子。“你說讓她認她就認啊!”少卿哼聲說道,拂袖轉身向堂上而去,“等著吧。”。而在這時,弓弩院內,黃氏已經等的急不可耐,終於看到範江林疾步出來。“你乾什麼呢?快些走啊,妹妹已經被帶去大理寺了。”黃氏急道。範江林點點頭。“已經帶走了嗎?”他問道。黃氏點頭,催著他走。“稍等一下。昨日剛抓了個大案,我先處置完。”範江林卻說道。黃氏愕然,旋即又大怒。“你官迷了心竅了!這麼多天都沒回家,到底忙什麼?”掩蓋在京城陌生環境忐忑不安下的西北女子的暴虐脾氣終於爆發了,伸手揪住了範江林的胳膊。“妹妹的案子重要,還是你這裡的狗屁案子重要!”門廳外的人頓時笑著忙扭頭回避。“妹妹的重要,妹妹的重要。”範江林微微尷尬的說道,一麵拉開妻子的手,“我這就好了這就好了。”他說完逃也似的走開了。隻氣的黃氏在廳中跺腳。“大人,你快去吧。這裡有我們呢。”官廳外,跟隨範江林疾步而行的兵丁說道。範江林麵色沉沉。“那怎麼成。兵器重物,不得兒戲。”他說道,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到了弓弩院的後院。在這裡已經站了好些人,正圍著兩個被捆綁跪在地上的男人。“李茂!”範江林疾步走上去,帶著盛怒,抬腳就將其中一個男人踹翻倒地。“快說!”他厲聲吼道。這動靜讓四周的人倒嚇了一跳。“大人怎麼了?”有人低聲問道,“剛才還好好的?審問犯人跟拉家常似的。”“範夫人來了,家裡出事了。”跟過來的人低聲說道。同事交流了一個你懂我懂的眼神,大家便都恍然了。看不出來啊,這範軍監還是個懼內的。“快說!”大家便跟著喝道。倒在地上的男人又被揪了起來,雖然胡子拉渣,麵容憔悴,但依舊可以認出正是曾經的城門官李茂。“我隻是借用一下行砲車。”他說道。“借用?”一個武將喝道,“你算什麼東西?敢借用軍器?”“我什麼東西都不算…”李茂垂頭自嘲一笑。以前當監門官的時候不管上下都不把他當東西看,現如今因為家裡著火而被推出來抵罪沒了官身的他更不是東西了。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範江林再次踹斷。“借用?你騙小孩子呢?說,你是不是西賊北遼的奸細?”他喝道。李茂抬頭猛搖頭。“大人,大人,我不是。”他忙喊道。“不是?”範江林一把揪起他,硬拖著向一邊去,站定在一個碎散的行砲車前,“那為什麼拆散了投石車?是要分散運送出城,還是要學了其中的技巧機關?”李茂連連搖頭。“大人,不是拆散的,是我試驗炮彈時衝毀的。”他說道。範江林冷笑一聲,目光落在一旁一架還完好的投石機前,這架投石機似乎是投石機又似乎不是,其上筒身裡塞著一個黑乎乎的石彈。“這個嗎?”他問道,“你是說著石彈砸毀了投石機?”李茂點點頭。“是的是的。”他說道,話音才落就被範江林再次踹了一腳。“你當我是三歲小兒,還是沒上過戰場的傻丁啊?”範江林喝道,“石彈怎麼能自毀投石車!”“大人,大人,我這個石彈跟以前的石彈不同。”李茂忙說道,一麵掙紮起身,站定在投石車前,“我這個是點燃的,會炸裂,有很強大的催力,投石車太散經不住….”範江林皺眉。“點燃?石彈還能點燃?”他問道,目光落在石彈上,“怎麼點燃?”李茂忙上前,手綁在身後,隻能用肩頭指給他看。“這裡。”他說道。範江林皺眉,伸手取出一個火撚子,隨手一晃,燃起火來。“點燃了怎麼樣?”他問道,一麵伸手點燃了李茂指著的引線。他的動作太快,以至於李茂都沒反應過來,待看到火撚子,引線已經刺溜閃光作響沒入其中。“大人不要!”李茂大喊一聲。與此同時轟然一聲巨響在弓弩院平地而起。大理寺內,少卿帶著幾分不耐煩繼續審問程嬌娘。“程氏,你認不認罪!”他豎眉喝道,一麵將手中的驚堂木重重拍下。驚堂木落在幾案上,發出一聲巨響。少卿隻覺得雙耳嗡嗡,腳下的地麵劇烈的抖動。“大人,地動了!”忠心的胥吏一把抱住少卿拖著就向外衝去,堂內的人頓時都衝出去,包括躲在後堂的禦史等人也抱頭疾奔而出。站定在堂外,耳邊的轟聲已經消散,地麵也平穩如常,一群人神情惶惶的站著互相對視。出什麼事了?“哎呀,那個程娘子呢?”不知哪個說道,大家忙四下看,卻見那個女子還站在堂內,而原本侍立在堂外的小丫頭已經衝進去站在了那女子身邊。一裡一外,一明一暗,人多人少,兩相相對。“我不認罪。”程嬌娘看著門外的少卿,認真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