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1 / 1)

奉旨吃糖 駢嶼 1453 字 2個月前

這一隅像是由天地間硬生生割出來的空間,將世間所有的斜風細雨都攢了進來。外麵的和風暖陽是外麵的,熱鬨也是外麵的,此處此時此刻都沒有。明明是北國,暮秋蕭瑟卻缺了幾分枯寂,多了幾分柔腸百轉。太後轉目看著寧姝,隻見她看著皇上所在的方向有些微愣。“走,咱們過去看看。”太後也不說破,拉著寧姝的手踩上連廊,身後即刻有人跟著撐起了傘。石麵的連廊上積了薄薄一層水,朱漆木頭被雨點浸潤,山石上的閒株野草冒了頭,並不在意季節的變遷。短暫卻又曲折,山河在此。那人的身影愈發清楚,寧姝卻慢慢的低下頭去。能在禦花園呆著,身旁還有人伺候,聽了太後來無需趕著行禮的男人在宮裡隻有一位,百姓不應觸犯天顏。她低著頭,隻能看見亭台裡跪了個女子,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寧姝嘖了嘖嘴:後宮裡真是個好地方,一個個小姐姐都好看極了。下次要是能自己選穿越的身體,她選擇當個昏君!戴庸在旁輕聲提醒:“皇上,太後娘娘來了。”“嗯。”荀翊隻應了一聲表示知道。戴庸急忙又往回廊那頭看,太後身旁跟著個常服的姑娘,想必就是那位寧姝寧姑娘了。皇上一早就命自己去送銀碳,顯然是上心了。但為什麼上了心還不入後宮呢?皇上又是怎麼知道她在太後側殿冷的呢?戴庸不知道,皇上不說他什麼也不應該知道。他隻知道一件事兒,皇上終於關心了一回太後以外的女人,那這個人就頂頂重要。“皇上,寧姑娘也來了。”戴庸又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不管怎麼樣,讓人家看見趙婕妤跪在這兒哭總是不好。“寧姑娘?”荀翊先是短暫的愣了一瞬,隨即看向太後來的方向。煙雨霧氣中,她看著一點都不醒目,淡青色的大氅接近於白,邊角沾了雨水往下墜著。太後拉著她的手,回廊偏窄,兩人並排走難免擁擠,她側著身子讓了大半個回廊給太後走,又怕太後腳滑摔了,憋著嘴攙的專心致誌。半個身子從傘裡避出來,腦袋卻還在努力往回擠,姿勢實在不怎麼好看,但也是不想著涼最後的掙紮。荀翊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對戴庸說:“去給太後撐把傘。”“啊?哦。”戴庸看著太後有傘,先是一愣,隨即看見寧姝半年身子在傘外麵,這才反應過來,也跟著笑——皇上竟然會心疼人!他連忙舉著傘劃破雨幕衝了出去:“娘娘,皇上讓奴才給娘娘撐把傘。外麵雨大。”因是戴庸來,太後這才鬆開寧姝的手。寧姝即刻往後退了一步,將太後擺在了前麵,而自己也順理成章的鑽回了傘下,舒了口氣。“母後。”荀翊開口,聲音和雨聲混在一起,冷清的像是竹香,相得益彰。寧姝在旁給他行禮,聽見這聲音不由得在心裡感歎,怪不得外麵人都傳皇上不行,這聲音聽著就帶著股禁欲的味道。荀翊看著一旁的寧姝,她鬢發濕了,貼在乾淨的臉頰上,順著發絲兒尖往下懸著水滴。他由很早之前就夜夜能看見她,隻不過如今的角度卻是與以往不同。太後發現了,自打自己到了,皇上的目光便都在寧姝身上,挪都挪不開。但為什麼皇上就是不開口呢?太後陷入了沉思。過了片刻,太後開口道:“皇上,怎得這麼巧,我說帶姝姝來禦花園賞菊,卻恰巧皇上就在這兒。”“嗯。”荀翊不輕不重的回了一聲。寧姝一邊感歎這皇上也太禁欲係了,一邊為自己的膝蓋哀嚎——青磚板上好涼!秘葵在旁借著無人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哀嚎:“姝姝!快調整一下袖子!我想看不行皇上長什麼樣!”壽宴在太後那處,秘葵隻是匆匆一瞥看到個背影,沒怎麼放在心上。寧姝偷偷動了下手腕,秘葵反倒沉默了。過了片刻,秘葵說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壽宴上的貴女們那麼說了,要是有個男的長成這樣,就算是不行,我也可以!姝姝你會不會跳舞?要不你即興獻舞一曲吧,你不是以前鍛煉身體的時候經常跳一種名為廣場舞的舞種嗎?我看這個皇上好像挺喜歡看人跳舞的,說不定因為你比較獵奇就留下你了。”寧姝:……一張臉就打破了秘葵堅持了這麼多年的信念,實在是不得了。鬨得寧姝也想抬頭看,但她又不敢。也不知道朝臣們每天低著腦袋會不會得頸椎病。荀翊在旁開口:“平身罷。”寧姝這才趕忙謝過,站起身來。誰知道她還沒站穩,太後在邊上一彎膝蓋,頂了下她的膕窩,寧姝一個踉蹌,直直的往荀翊身上栽了過去。荀翊往前一步,穩穩地把她接住。大氅的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一個,露出裡麵明麗的朱粉色,襯的藏在裡麵的肌膚光潔。平日晚上挨得近歸近,但在瓷器上是感覺不到氣流和溫度的,呼吸、風拂、柔軟、堅硬都是不知道的。荀翊又向來不看不該看的那些,夜裡大部分時間都在規矩閉目養神。如今這樣的柔軟溫度就在麵前近在咫尺,好像渾身的熱氣都冒了出來,荀翊實打實的愣了一下。寧姝倉促中抬頭看了一眼荀翊,這才明白秘葵絕非虛言。筆刻水墨的一張麵龐,有剛有柔,剛的地方是眉間微擰的痕跡、是唇角筆直的弧度、是下頜流暢的線條、也是險峰一般的鼻梁;柔的地方就少些,似是隻在眼裡。可一眨眼,柔又沒了,換上鋪天蓋地的雨幕,遮擋的乾脆。寧姝的大氅嘩啦一下掉了下去。戴庸在旁抿了下嘴——太刺激了!剛才皇上趁著有大氅擋著,說不定摸哪兒呢?太後:回去得讓袁嬤嬤給我再去民間借點小話本來,這不就是霸道皇上小民女的故事嗎?!我可太機智了!這一膝蓋頂的好!秘葵:姝姝你也太直接了,我隻是讓你獻個舞而已啊!大可不必如此……趙婕妤:我還在地上跪著啊!寧姝往後退了一步,這回認真站穩,趕忙又跪下告饒。皇上沒說話,寧姝腦袋上倒是被個東西蓋的嚴嚴實實,皇上這才說道:“回去好好洗洗。”說完,就帶著戴庸走了。寧姝這才發現自己腦袋上蓋著的是他方才披著的青緞毛鋒披。她看了眼自己落在地上的大氅——嗯,確實沾水了,小毛領都不毛了。沒想到這個皇上還是個好人呢!怪不得不行呢!長得又好聲音也好聽人也善良,總要有點缺點。理解理解,理解萬歲。自己出去一定好好說他好話,為皇上樹立英武不凡的形象!寧姝感覺到一股奇異的視線,她向前看去,隻見趙婕妤正惡狠狠的盯著自己的……月匈?寧姝連忙用毛鋒披遮擋住,衝她友好的笑笑。趙婕妤:嚶嚶嚶,皇上果然喜歡的是月匈大的!太後帶著寧姝回去的路上時,在旁仔細問道:“姝姝是何時見過皇上?”寧姝實話實說:“上次壽宴在娘娘殿內,恰巧皇上來了,那是第一次。”太後猛然想到,那日自己穿了朱紅色的披掛,寧姝穿的好像也是朱紅色的衣裳,皇上當日鮮少開口的稱讚了這顏色一回,原來是在借著自己誇寧姝?破案了!但問題就是,既然皇上都知道寧姝畏寒,那麼兩人應該聊的挺多的吧。寧姝怎麼可能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呢?那皇上為什麼不讓她進宮陪伴呢?待到寧姝回側殿去,太後和袁嬤嬤認真探討起來。袁嬤嬤含糊了半天,方說道:“娘娘您聽了彆罰奴才。”“不罰,你說。”“奴才覺得,人家不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嗎?這寧姑娘,可能正是對了那個味兒。所以皇上這才不提。”太後沉默片刻,一拍桌子:“所以皇上方才走時才說‘回去好好洗洗’!”袁嬤嬤其實沒想到這個地步,但太後說了,她也幡然醒悟,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太後歎了口氣,掉了幾滴眼淚:“也怪我,翊兒小時候受的苦多了,難保有些……特彆的嗜好。罷了罷了,但凡能找個女人生個皇孫給我,誰管他呢?再說,這原本也是我這個當娘的不是,是老天有意磨難我們母子。”袁嬤嬤也跟著流眼淚:“娘娘,娘娘和皇上這些年都不容易,可切莫這麼說自己。”太後抹著眼角的淚,叮囑道:“一會兒去看看寧姝住的側殿,牆邊兒有沒有危險,萬一晚上皇上來了,彆翻牆的時候磕著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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