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父親的訓斥施羅疊心裡氣惱,大聲罵道:“都怪範鑫這個王八蛋,來呀,把範鑫拉到這兒來——砍了!”頡利卻止住了他:“不,範鑫不能殺!咱們還要圖取中原,如果抓一個刺史就殺一個,那不是逼著每一座城池裡的唐朝守將都和咱們血戰到底嗎?”施羅疊一跺腳:“那,那就這麼便宜他?”頡利發出一聲冷笑,說道:“咱們饒了他,李世民會饒他嗎?拿筆來,我要寫封信,讓範鑫帶回99lib?長安去!”承慶殿裡氣氛沉重,李世民痛苦地坐在案幾旁。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全力部署救援綏州,因為頡利的大纛一直在雲中,他就留下了張寶相在那裡監視對方,尉遲敬德等人都被他召回,此外,他還調集了柴紹北上涇州,甚至命李世率兵從烏城東出。這麼下力氣,一是因為他確實心係綏州百姓,二來呢,是因為被困在綏州城裡的範鑫。三年了,他心裡總覺得欠著這個臣子的情,況且,他也著實喜歡這個人的才乾。沒想到,就在大軍將至時,城卻破了,探馬看到綏州城的火光後,向尉遲敬德發出警報,唐軍停止了前進,正猶疑間,先頭的一萬人突然遭到一股強大騎兵的突襲,落入了敵人的重圍,幸有獨孤彥雲率所部拚死力戰,才掩護全軍得脫,不過他自己卻戰死殉國。後來才弄清楚,在雲中和張寶相對峙的不過是一支疑兵,頡利早就統率大軍繞道從綏北河套中一段淺灘秘密徒涉了黃河,設伏於綏州西邊的密林中。唐朝的援軍再往前走十裡,就會陷入重圍,逃脫不掉被全殲的命運了。看到這樣的敗報,李世民又想起武德九年夏天的城下之盟,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又是一筆血債呀!是朕沒有把這國家治理好,讓胡寇欺淩了我們這麼多年,朕這個大唐天子,隻能看著百姓受戮,實在是有愧啊!”長孫無忌看著心裡難受,他本想說句寬慰皇帝的話,又一時不知用什麼樣的措辭好,這時岑文本捧著一封書信走了進來對李世民道:“皇上,頡利讓人帶來了封信,讓我朝納貢三十萬石糧食十萬匹絹,以換取被他擄去的三萬軍民。”李世民接過信往桌上猛一拍,一臉悲憤地說:“殺了朕那麼多人,還要敲這麼大一筆竹杠。三十萬石糧食十萬匹絹!這比武德九年逼著咱們從國庫裡拿出來的還多呀,朕都登基三年了,難道還要再次忍受這樣的奇恥大辱嗎?罷了,就算我軍不堪一戰,朕也要與頡利決死一搏!”李世民將“不堪一戰”四字說得很重,岑文本打量著李世民的臉色,揣摩皇上此話的意思,略一停頓即跪倒在地滿麵誠摯地道:“臣願為皇上牽馬墜鐙,萬死不辭。眼下涇州已有二十多萬人馬,再從各地抽調邊兵、府兵,足可得四五十萬人,就算胡兵都是鐵打的,也要和他們拚一場。”李世民將岑文本扶起,將臉轉向立在一旁的長孫無忌問道:“輔機,你說呢?”長孫無忌看看李世民又看看岑文本,他從李世民的目光中看出了某種期待,顯然這位當朝天子雖然做出一副強硬的姿態,但心裡其實並不想馬上與頡利決戰,長孫無忌略為沉吟,用低沉的語氣說:“臣以為,茲事體大,最好召集重臣和諸王子們商議,周密籌劃為宜。”有了大舅子給墊的這級台階,李世民不假思索地接上話茬:“你說的也有道理,好,那就這麼辦吧!”這時岑文本問了一句:“皇上想不想見見送這封信的人?”李世民問:“是誰?”岑文本畢恭畢敬地答道:“範鑫,頡利把他放回來了,他正在太極殿外邊跪著呢。”李世民臉一變斥道:“哼,他還有臉回來,你讓他去大理寺等候發落吧,彆在這兒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