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靜王放下手中瓷碗,不屑地冷笑道:“論輩分,我敬襄王一聲舅舅,要說什麼密不可分,卻實在荒謬——我是國之貴胄,當今天子親弟,他不過是一介外姓藩王,朝野頗為不齒……”使者卻也不惱,笑道:“我家千歲曾言道,王爺看似荒疏,卻是見識不凡,今日一見,卻是大失所望。”他的聲音不大,卻極是苛刻刁鑽,靜王微微一笑,以手支頤,道:“你不必激將,隻管說來,好歹我不會學古人,將你下鍋烹煮。”“當今天子雖然無嗣,對王爺卻是忌憚更深,此次王爺雖然偃旗息鼓,卻是暗助平王一黨,以今上的險刻,又豈會不知?”“本王被亂黨挾持,群臣共知,即使有人搆陷罪名,皇兄目光如炬,也該明辨。”使者並不理會,繼續道:“我家王爺待您以誠,殿下卻報之以偽,實在可歎——您麾下的死士,被今上付之一炬,兄弟鬩牆到了這個地步,豈不讓人悚然?!”靜王俊美的麵容,在清晨的日光下,顯得陰晴不定——他與皇帝雖然鬥得險惡,卻都是不動聲色的悄然進行,襄王遠在千裡之外,對京城秘辛卻是了如指掌,單這份實力,就很讓人心驚。他沉吟著,笑道:“你家王爺既然知道我與平王關係匪淺,又怎能指望我倒戈?”那人神秘一笑,湊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他聲音拖著意味深長的餘韻,靜王端坐不動,等著他的下文。……平王的使者仍是前次那位,他在偏廳等得不耐,偏偏婉婉姑娘笑厴如花,三番兩次恭謹斟茶,紅袖暗香,實在難悖佳人美意。使者心中有事,等了三刻,更生疑慮,正要起身問個究竟,卻見門外走進兩條大漢,乾笑著道:“王爺請先生稍住兩天。”——便要上前拿人。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嘭地被壓靠在地,瞬間已被五花大綁,驚怒之下,他張口大罵:“靜王過河拆橋——”他還未及罵出,口中便被塞入一個麻胡桃,靜王府的師爺,施施然從堂前進過,悠閒笑道:“老兄稍安勿躁——你家主子有謀逆大罪,靜王殿下深明大義,這便要將你交於大理寺了!”使者恨得睚眥欲裂,無奈掙紮著,暗道:靜王既然翻臉無情,少不得將彼此的交易合盤托出……他被壯漢押出大廳,卻沒有看見師爺微微憐憫的目光——那是看著時日無多的瀕死者,才有的眼神!……師爺目送他們離去,回到正廳,卻見靜王仍是安坐品茗,麵上隻是淡淡的,瞧不出什麼神色。“王爺心情不好麼……”他揣測著,勸道:“也是學生晨間鹵莽了些,不如再請幾位佳人過府,品茗賞花,也好解悶開頤。”“如今蓮花都快凋謝了,又有什麼殊色可賞……”靜王輕歎一聲,仍是鬱鬱不樂。他咬牙歎道:“四弟的計謀,雖然仍有破綻,卻是三地齊動,手段狠辣,即使不能弒君篡位,也能讓朝廷動蕩一陣,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皇帝居然扛過來了,還來一招禍水東移……”“今上也頗有幾分手腕……”師爺勸慰道。“哼,他自小就深藏不露,這也就罷了,老天卻還一味助他,他那位晨妃,出身江湖,竟有那般魄力!”靜王想起南城和神武門的功虧一簣,眉宇間又是一陣懊惱——這兩處無論哪裡攻破,京城都要大亂,屆時趁亂行事,勝負並未可知……這一切可能,卻被那纖纖女子,儘數破壞!他長歎一聲,道:“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我素來求賢若渴,卻偏得不到這等人才,皇兄卻是不費吹灰之力!”靜王如此歎怨,從椅子上起身,慵懶道:“罷了,到城外去狩獵一番,活絡一下筋骨吧!”他一邊由侍女換上箭衣,一邊仍是歎道:“安得猛士兮……”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語,四周諸人卻是聽若罔聞。……晨露絲毫不知,自己被人頻繁提及,她正在宮中練劍,皇帝駕臨,卻是麵帶喜色。“什麼?讓我搬到雲慶宮去?!”她聽完元祈的話,很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