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一身儒裝,以摺扇掀開珠簾,意氣飛揚中,更見不羈風采。“天下大喜,我高興還來不及,有什麼好煩心的。”太後見他語意閃爍,隻當他又想說皇帝的不是,於是笑道:“你皇兄這次真是福澤深廣,如今蠻夷儘退,天下海清河晏,都在感念他的恩德呢!”靜王卻是儀態如常,恭敬微笑道:“聖天子百靈護佑,確實不假……隻是可憐了舅舅,螳臂當車,如今還不知是個什麼淒涼光景呢!”太後最是忌諱這個,聞言冷笑道:“他自做自孽,與旁人有什麼相乾!”靜王卻恍如未聞,淡淡道:“母後也很擔心他吧!”太後見他如此悖逆,正待發怒,卻仍是斂住了,冷聲道:“這話是什麼意思?!”“母後,在兒臣麵前,您不用再託詞掩飾了……”靜王雙膝跪在她麵前,目光誠摯而清澈,帶著淡淡的憐憫憂苦——“當年舅舅威淩朝廷,想要做第一位外姓藩王,世人都以為您偏袒長弟,卻不知,竟是他以某物威脅您,才能得逞的!”彷彿一道焦雷劈過太後耳邊,她頓時麵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你……怎麼會知道……”“先帝曾將一道聖旨,交給我母妃保管……”靜王停頓了下,殿中氣氛頓時轉為凝重詭譎——“可惜……”這一聲可惜,讓太後的心都緊縮成一團,幾欲窒息。“可惜她太過輕信,居然被林鄺的花言巧語所騙,將聖旨轉交給他,竟成了他要挾母後的把柄!”太後全身都放鬆下來,她無聲地舒了口氣,微笑著,悲憫而溫文地低喃,“是啊,惠妹妹的為人,再是良善不過,被此賊所騙,也真是命數……”……“那道聖旨?!”林鄺陰險的笑聲,在昏暗的獄中迴蕩不已。“是先帝交給惠妃保管的,林惠這丫頭,算是我林家的一個異數了,那麼單純輕信,我在她麵前訴說了姐姐的專斷獨行,她便將那到聖旨給了我!”“大家畢竟是骨肉血親,本不必撕破臉皮硬來的,但林媛實在是天下第一狠毒刻薄的女人!林家煞費苦心,將她送上皇後的寶座,她居然掉過頭來防我!我們前朝便是世家大族,坐擁雲燕二州,如今想要更上一層樓,得個王爵,有什麼不對?!她居然驅逐我的使者!”林鄺說到此處,簡直是咬牙切齒。“她既然不仁,我便不義,隻是放出消息,說聖旨在我手中,她便隻能乖乖從命了!”“你可知道,聖旨裡寫了什麼?!”林鄺拖著腳鐐,緩緩逼近,眼睛因為怨恨和狡詐而白亮異常——“那道旨意上說,要廢去林媛的後位!”……“母後您乍聽林鄺落在皇兄手上,便很是擔憂吧……那道聖旨,可是對您很不利啊!”靜王在旁勸慰道。太後抑製住全身的顫抖,低聲道:“他畢竟是我的親生骨肉,即使知道,也沒什麼要緊。”“母後……”靜王歎息道:“我自小由您帶大,和親生的也沒什麼兩樣,又何必騙我呢——若真是不要緊,您又何必掉包皇後給雲嬪的藥,又特彆囑咐了太醫?!”這一句,點中了太後的死穴,她頹然坐下,半晌,才咬牙冷笑道:“這一回,你可真是長進了。”“母後,我也是為您著想,所以才未雨綢繆,管了點閒事——您這一回,可是出了偏差啊,皇兄不是省油的燈,很快便會疑心的。”風一縷一縷從窗紗的縫隙中吹來,太後覺得遍體森寒,卻也顧不得添衣,隻是僵坐不語。“到了這個時候,母後還是信不過我嗎?皇兄對您如此忌憚防範,可隻有我,一直在幫您分憂啊!”太後以冷冷的目光瞥了他一眼,靜王鎮定自若的微笑著,更顯俊美不凡。“你想要什麼?”太後終於放下了所有的偽裝,冷然問道。“皇兄若是有個萬一,我身為親王,那九鼎之重,也可以問上一問吧!”靜王首次公開透露了他對禦座的野心。“你倒真是有鴻鵠之誌啊!”太後聽到他如此說,卻反而有些安心了,她目光幽閃,端坐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