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書房裡,窗紗都被密密封住,奇形怪狀的符咒雖然顏色剝落,卻更添詭異。“這間……是原先的天宸宮吧?”林鄺被灰塵嗆得咳嗽連連,嗡聲嗡氣的說著。“難為你還記得……”晨露無聲地笑了。“怎麼能不記得呢?當年我陪送林媛到此,我們兩人戰戰兢兢地跪候,卻希望林宸能不念舊惡,寬恕林家……當時此地巍峨典雅,錦繡千重,是何等盛景,彈指一揮間,卻已衰敗若此……”林鄺感歎著,晨露站在殿門前,任由衣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眯眼回憶那一幕,卻了無痕跡。我竟不記得了啊……她想起自己那時的匆忙和漫不經心,幾乎要大笑出聲。“當時我心中羞憤,而姐姐跪在身旁,卻是輕聲道;如此盛景,他日我也會擁有。當時以為她不過是女子戲言,卻不料,她真正成功了。”林鄺打量著四周的符紙,笑謔道:“姐姐終於大獲全勝,從林宸手中奪走夫君和榮華,卻害怕她鬼魂作祟,在這貼滿了符咒……女人啊!”他感歎嘲笑著,彷彿在為女人的膽量而好笑,卻聽不遠處傳來清渺的聲音——“你……不怕鬼嗎?”“無稽之談,這些達官貴人手上的血腥多了,若個個來作祟算帳,京城可成為鬼蜮了!”林鄺大笑,卻在抬眼看時,將笑聲嗆在喉中。一隻木匣被整齊打開,中有一座珠冠,風首高昂,光華璀璨。“你見過這麼嗎?”“這是林宸的鳳冠……”林鄺沉聲道,他有些不安地抬頭看著晨露,“我知道你與她頗有淵源……”“你還是這麼自以為是啊……”昏暗的書房裡燭光搖曳,那道纖弱的身影似乎跟著飄蕩,林鄺不免覺得眼前的,隻是一道魂魄。寂靜中,晨露歎了口氣,伸手拿住桌上的燭台,慢慢走到他跟前。“你那時見我一次,便要率著惡奴,將我迫在牆角踢打,直到我武功略有小成,才有所收斂……”燈花暴了一聲,突如其來的明亮,將她眉宇間的刻骨冷笑照亮。“你說什麼……”林鄺瞳孔猛地收縮,卻隨即又大笑道:“彆裝神弄鬼了……”他的笑聲帶著不安驚恐,風聲在窗外嗚嚥著,彷彿無窮的妖魔鬼魅傾巢而出,正在張牙舞爪。“每次你貼著我耳邊說的,都隻有四個字——雜種、賤人……”那聲音幽眇清冷,彷彿從天外傳來。晨露走到他的跟前,貼著他的麵龐含笑打量,“兄長向來無恙……”林鄺聽到這“兄長”二字,終於支撐不住全身的力量跌倒在地,他雙手哆嗦掙紮著,想要掙脫開繩索。雪白柔膩的玉手伸到眼前,彷彿要攙扶他,林鄺狂叫一聲,咬牙道:“不是我害得你……”“我知道。”晨露清宛微笑道,神態高遠飄逸,“你聽說過十大酷刑嗎?”“十大酷刑中,有剝皮、剃骨、腰斬、車裂、縊首、宮刑、刖刑、棍刑、灌鉛等等,各有名目,都是前人心血所聚。”林鄺聽著這寒幽的聲音,隻是怒叫道:“不是我害得你,你去找林媛……”“我會的……林家和元氏的每一絲血脈,我都不會放過。”晨露繼續道:“世人隻以為傷筋動骨便是極儘慘烈的酷刑了,卻偏不知江湖人的手段,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的手指輕戳著林鄺的頭顱,林鄺隻覺得一陣冰冷徹骨——“從這裡,用刀劃個口子,再灌入水銀,瞞瞞的剝下,一套完整的人皮便能取下……”“你彆發抖啊,我還沒說完呢……那時候,你還沒死呢,隻有一個粉紅的人形肉團在地上翻滾呻吟,我再在上麵細細撒上蜂蜜,無數的螞蟻就會——”“彆說了!!!!!!!!!!!”林鄺終於崩潰了,他劇烈顫抖著,瞳孔幾乎渙散!“我還沒說完呢!”晨露微笑道:“我在地獄二十六年,孜孜不念的,就是把你們林家人挫骨成灰,撒到十八層地獄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