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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哄 竹已 2005 字 2個月前

好些年沒見,距離最後一次見麵至今,沒有任何聯係。淡薄到讓溫以凡幾乎要忘了這個人的存在。但也記得。兩人的最後一次對話,並不太愉快。並不是能讓他在看到自己狼狽糟糕時,會過來慰問幫助的關係。溫以凡的頭一反應就是。對方認錯人了。但腦海裡又浮起了另一個念頭。也可能這幾年桑延逐漸成熟,心胸變得寬廣起來。早已不把從前那些事情當回事,不計前嫌,隻當是再見到老同學時的客套。溫以凡收回思緒,把外套遞給他,眼裡帶著疑惑和詢問。桑延沒接,目光從她手上略過。而後,他淡聲說:“我是這家酒吧的老板。”溫以凡的手定在半空中,反應有些遲鈍。一時間也不太清楚。他這話的意思是在自我介紹;還是在炫耀他現在混得如此之好,年紀輕輕就已經飛黃騰達,當上了老板。在這樣的狀況下,她居然還分心,神遊想起了鐘思喬的話。——“這酒吧的老板可以說是墮落街頭牌了。”視線不免往他的臉上多掃了幾眼。烏發朗眉,瞳仁是純粹的黑,在這光線下更顯薄涼。褪去了當年的桀驁感,青澀的五官變得硬朗利落。身材高瘦挺拔,一身黑衣也沒斂住他的輕狂傲慢,恣意而又矜貴。說是頭牌。似乎也,名不虛傳。桑延又緩緩吐了兩個字,將她拉回了神。“姓桑。”“……”這是在告訴她,他的姓氏?所以就是,沒認出她,在自我介紹的意思。溫以凡明白了情況,平靜說:“有什麼事兒嗎?”“很抱歉。因為我們這邊的失誤,給您造成了困擾和不便。”桑延說,“您有什麼需求的話,可以告訴我。另外,您今晚在店內的消費全部免單,希望不會影響您的好心情。”他一口一個“您”字,溫以凡卻是沒聽出有幾分尊敬。語氣仍像從前一樣。說話像是在敷衍,懶懶的,聽起來冷冰冰又欠揍。溫以凡搖頭,客氣道:“不用了。沒關係。”這話一出,桑延眉目舒展開來,似是鬆了口氣。可能是覺得她好說話,他的語氣也溫和了些,頷首道:“那先失陪了。”話畢,他收回眼,抬腳往外走。溫以凡的手裡還拿著他的外套,下意識喊:“桑——”桑延回頭。對上他視線的同時,她忽然意識到他們現在是陌生人,“延”字就卡在嗓子眼裡不進不出。腦子一卡殼,溫以凡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氣氛寂靜到尷尬。慌忙無措之際,空白被剛剛神遊的內容取代,浮現起兩個字眼。她盯著他的臉,慢一拍似地接上:“——頭牌。”“……”四目對視。世界再度安靜下來。在這幾近靜止的畫麵中,溫以凡似乎看到,他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動了下。“……”嗯?她剛剛說了什麼。桑頭牌。桑、頭、牌。哦。桑……我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桑頭牌啊啊啊啊啊!!!“……”溫以凡的呼吸停住,差點維持不住表情。她完全不敢去看桑延的表情,抿了抿唇,再次把衣服遞向他:“你的衣服。”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跟她以往的做法一樣,當沒覺得不妥,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直接將這段小插曲略過。但桑延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撇頭,緩慢重複:“桑、頭、牌?”溫以凡裝沒聽懂:“什麼?”沉默片刻。桑延看她,有些詫異,仿若才明白過來。他拖腔帶調地“啊”了聲,唇角微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抱歉,我們這兒是正經酒吧。”“……”言外之意大概就是。我自知是絕色,但沒考慮過這方麵的服務,請你他媽自重點。溫以凡想解釋幾句,又覺得沒法解釋清。她暗暗吐了口氣,懶得掙紮。反正以後不會見麵了,她乾脆破罐子破摔,順著他的話惋惜道:“是嗎?那還挺遺憾。”“……”桑延的表情仿佛僵了一瞬。卻像是她的錯覺。溫以凡眼一眨,就見他的神色依舊古井無波,毫無變化。她沒太在意,禮貌性地笑了笑,再度提起:“你的衣服。”桑延仍然沒有要接過來的意思。接下來的十來秒,溫以凡詭異地察覺到他盯著她嘴角的弧度,眼神直白而又若有所思。就這麼停住——“穿我的衣服,”桑延頓了頓,忽地笑了,“不挺開心的嗎?”“……”溫以凡:?“雖然我不太清楚,但我本人好像比這酒吧出名?”他不正經地挑了下眉,話裡多了幾分了然,仿佛在給她台階下,“拿回去當個紀念吧。”“……”“他真這麼說的?”鐘思喬再三確認,爆笑出聲,“牛逼啊,他怎麼不直接說讓你拿回去裱起來?”溫以凡慢慢道:“他就是這個意思。”鐘思喬忍著笑,象征性安慰了幾句:“彆太在意。可能這種情況太多了,桑延就直接默認你來這是為了看他。”“你把咱倆來這兒的目的忘了?”“啊?”“不是‘嫖’嗎?”溫以凡說,“‘看’這個字怎麼能配得上他的言行舉止。”“……”鐘思喬又開始笑。溫以凡也笑:“行了,你悠著點。等他走了再笑,他還坐那呢。”此時吧台前的高腳凳已經坐滿,桑延占了最邊上的位置。他端起桌上的透明杯,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酒,表情從容自在,像個紈絝不羈的大少爺。見狀,鐘思喬總算收斂。恰好把酒水弄灑的服務員過來了。這服務員是個男生,年紀看著不大,臉上還帶著嬰兒肥。他手端托盤,動作謹慎地上了酒。而後,把剛剛溫以凡付的錢返還,壓在夾著小票的文件夾板下麵。“這是您的酒。”溫以凡看著錢:“這是……”沒等她問完,服務員忙解釋,神色略顯不安:“對不起,剛剛是我的錯。老板已經交代下來了,您這桌免單的。”溫以凡這才想起桑延的話。一頓,下意識就是拒絕:“沒事兒,不用。錢拿回去吧。”服務員搖頭:“除了這事,您還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叫我。”他的態度很堅決,溫以凡也沒堅持。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我剛剛去洗手間的時候,在走廊撿到了這個外套。可能是哪個顧客不小心落下了。”服務員連忙接過:“好的,謝謝您。”等他走後,鐘思喬朝她眨眨眼:“怎麼回事?”溫以凡簡單解釋了下。鐘思喬瞪大眼:“那他都這麼說了,你咋還要給錢。”“人開店也不容易,”溫以凡抿了口酒,“沒必要因為這點事兒就拿他幾百塊錢。”“你怎麼還擔心富二代創業苦,這少爺有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鐘思喬說,“不過,他還真不記得你了啊?”溫以凡合理推測:“應該是沒認出來吧。”“沒認出來?”鐘思喬覺得荒唐,脫口而出,“不是,你難道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嗎?名字裡有個‘凡’就真覺得自己平平無奇了?”“……”溫以凡差點嗆到,無言又好笑,“你這語氣我還以為你在罵我。”也難怪鐘思喬會覺得這回答不可理喻。因為溫以凡是真長得漂亮。跟她溫和的性格完全不符,她的長相極其妖豔,漂亮到帶了攻擊性。那雙狐狸眼像是來勾人魂的,眼尾略略上挑,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坐在這暗沉的酒吧裡,像是自帶光一樣。鐘思喬一直覺得她光靠這張臉就能紅得發家致富。哪知最後卻去當了苦逼的新聞記者。“而且你現在跟高中的時候也沒什麼區彆啊,就是頭發比那會兒短了——”瞅見桑延那邊的動靜,鐘思喬瞬間改了口,“好吧,也有可能。”“……”“他這條件,這幾年泡過的妹也不可能少,說不定就有幾個跟你差不多類型的。”聞言,溫以凡支著下巴,往桑延的方向看。這次,他的旁邊多了個女人。像是不怕冷,女人穿著貼身的短裙,露出兩條白皙筆直的腿。她半靠吧台,歪著頭給他敬酒,巧笑嫣然,玲瓏曲線隨著動作被勾勒得清晰明了。桑延抬眼看她,似笑非笑地。在這氛圍的烘托下,也多了幾分**的意味。這話題來得短暫,很快,鐘思喬就說起了彆的事情。注意力被她的聲音拉回,溫以凡收回目光,跟她繼續聊了起來。半晌。女歌手結束了最後一首歌。察覺到時間,溫以凡問道:“快十點了,我們走了吧?”鐘思喬:“行。”兩人起身往外走。鐘思喬挽住溫以凡的手臂,邊看手機邊說:“向朗剛跟我說他下個月回國,下回我們找他一起來吧。去個能蹦迪的,這個有點兒沒勁。”溫以凡應了聲:“好啊。”臨走前,她又往吧台看了眼。桑延還坐在原來的位置,旁邊的女人似乎又換了一個。他的臉上仍然沒帶情緒,像是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跟她意外的重逢,也真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隻是碰到了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罷了。溫以凡恍了神。莫名想起他們斷去聯係之前,最後見的那一麵。寂涼的夜晚,無月。濃霧暗雲壓迫小城,細雨如毛絨,撲簌簌墜下。窄巷裡,唯一的路燈閃爍,飛蟻義無反顧往裡撞。少年發梢濕漉漉的,睫毛也沾了水珠。膚色淨白,眼裡的光被澆熄。一切都像是虛幻。她不記得自己當時是什麼心情。隻記得。桑延聲音沙啞,最後喊了她一聲:“溫以凡。”而後低眼自嘲:“我也沒那麼差吧。”也記得。他折去一身驕傲,將自己視為,讓人避之若浼的汙穢。“放心,”他笑,“我不會再纏著你。”自從把酒灑在顧客身上,餘卓整個晚上都過得不踏實。做事兒小心翼翼地,唯恐再犯了相同的錯誤,再度點燃老板剛褪去的火氣。等這桌顧客走後,他上前收拾桌子。將酒杯回收,餘卓一扯文件夾板,底下壓著的幾張紅色大洋順勢被帶過。他的動作停住。又注意到軟椅下方掉了條手鏈。餘卓伸手撿起,麵色沉重地走回吧台。他把托盤往裡推,對黃毛調酒師說:“小何哥,k11的客人掉了東西。”何明博接過,抬頭說:“對了,你剛拿過來的那衣服,我看著咋這麼像延哥的。”“啊,我不知道,說是在廁所撿的。”想到錢的事情,餘卓抓了抓腦袋,“哥,延哥剛交代我這桌免單,但退還的錢,k11沒拿走。我要不要跟他說啊?”何明博瞥他:“去認錯。”“……”餘卓懵了,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哥,不是我想吞了這錢,是k11沒拿走。我還跟她說了好幾遍的。”拿了個透明袋裝手鏈,何明博笑道:“延哥可沒這麼講道理。”“……”好像也是。雖是這麼想,但餘卓上樓去找桑延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垂死掙紮一番。一晚上都見桑延在吧台前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上二樓的。此時,他坐在卡座區最靠裡的位置,麵上情緒淡淡。不知聽沒聽進他的這番說辭。桑延沒出聲,散漫地把玩著手裡的透明杯。氛圍近似威壓。餘卓硬著頭皮出聲緩和:“這可能不是付的酒錢,我剛聽到這兩位客人在說……”說到這,他突然意識到接下來的話不太對勁兒,支吾起來:“但周圍挺吵的,我聽得不太清楚,所以我也不是很肯定……就、就是……”跟桑延冷淡的眉眼一撞上,餘卓打了個激靈,說話頓時順暢:“我聽到這客人的朋友問她,來這個酒吧是不是為了來看延哥您的,她說不是。”桑延的眼睫微動。餘卓:“然後,她說,是、是為了嫖……”桑延:“……”桑延:“?”“所以這個可能是給您的嫖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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