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延直接發了條語音:“自己好好想。”在房間裡,溫以凡都能聽到他在外頭不太痛快的語氣。溫以凡眼角下彎,立刻順他毛:【哦,是咱倆在一起的那天。】也是,她再一次覺得。運氣降臨到她身上的那一天。車興德案的一審宣判在九月份的時候下來,因犯故意殺人罪、□□罪、故意傷害罪,數罪並罰,判處死刑。而車雁琴因幫助毀滅證據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溫以凡負責的這個案子的後續報道,也從這裡徹底結束。而這兩個人,也從這個時候開始。從她的人生裡徹底消失。今年的9月22號是南蕪一中的百年校慶。提前兩周,溫以凡就從鐘思喬那得知了這件事情。但她對這興趣不大,也不知道那天能不能騰出時間來參加,便給出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哪知鐘思喬卻格外堅持,一定要她一塊來參加。甚至還讓她帶上桑延。溫以凡隻好提前跟主任申請了調休,又跟桑延提了這個事情。他稍問了下是什麼事,也沒多說什麼,很快就同意了下來。校慶當天。兩人下午的時候才出發到南蕪一中,到門口跟鐘思喬和其他高中同學會合。很多人溫以凡都不太記得了,隻覺得眼熟,但名字也叫不上來。見到他倆在一起,好些人第一反應就是他們從高中談戀愛到現在。溫以凡聽了也沒反駁。南蕪一中這個校慶辦得很大型,此時校園裡人很多。順著走下去,到處都是各種陳列著展覽,介紹著辦校曆史和各種知名人物。逛了一圈。溫以凡和桑延不知不覺就跟其他人走散了。夏天氣溫高,陽光也猛烈,像個巨大的蒸籠。加上這人流密集,像是把這燥熱放大化,呆久了也有些遭不住。可能是察覺到她的狀態,桑延瞥了眼不遠處的教學樓:“回教室看看吧。”溫以凡點頭。兩人進了教學樓內,順著樓梯往上。很久沒回來過了,但似乎跟從前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有些地方翻了新。溫以凡沒跟桑延說話,隻是觀察著四周,像在跟回憶裡一一重合上。人漸漸少了下來,看著空蕩蕩的,像是放學之後的校園。溫以凡和桑延都沒有主動提及,卻都默契地在第四層停下。再往前走,穿過麵前的走廊,左轉,往內側的區域走。她看到了那熟悉的校用飲水機。是溫以凡第一次見到桑延的地方。溫以凡突然覺得這種感覺還挺神奇,轉頭看向他:“學長。”桑延側頭,眉梢微揚。溫以凡笑:“你知道高一十七班怎麼走嗎?”“知道呢,學妹。”桑延倒是配合,拖著腔,語調欠揍,“往前走右轉。”這回跟當初兩人一前一後去到教室不同。溫以凡繼續牽著他,並肩走著。她順著記憶,右轉,走到最裡的那間教室。很神奇的是,時隔這麼久,班牌號仍然是高一十七班。教室門開著,裡頭桌子整齊擺放著,桌麵上沒有任何東西。像個剛被搬空的舊教室。溫以凡走了進去,坐到兩人當前後桌時,自己坐的那個位置。桑延也順勢坐到她後邊。時光在此刻像是回到了十一年前的夏天。剛坐到位置上,溫以凡就用餘光察覺到了什麼,眼眸立刻垂下。看到整個抽屜裡都是玫瑰花。她的目光滯住。有個猜測漸漸在腦子裡浮現起來。溫以凡屏住呼吸,伸手從裡邊抽出一朵玫瑰。在這個時候,溫以凡感覺到桑延的腿往前勾,放到她的椅子下方,輕輕一撞。動作惡劣又張狂,像是從前的任何一次。她回過頭。看到桑延身子靠著椅背,眉眼意氣風發,一如當年。他的下巴微揚,輕扯唇角,露出右唇邊上淺淺的梨渦,忽然說:“溫霜降,我給你個承諾。”溫以凡訥訥道:“啊?”“跟我在一起之後,”桑延眼眸漆黑,喉結輕滾了下,“你的所有願望都會實現。”“……”溫以凡的視線下滑,這才注意到桌上的戒指盒。她怔怔地盯著裡頭銀色的戒指,覺得這雖然是之前兩人已經提及過的事情,但真正到來的時候仍覺得驚喜和震撼。她手執一朵玫瑰,另一隻手抬起,像是想碰一下那個戒指。下一瞬間,桑延就抓住了她的手,固定住。“溫霜降,跟我結婚麼?”溫以凡對上他的視線,眼眶莫名其妙就開始泛酸。她盯著他難得帶了緊張的模樣,漸漸與從前那個少年重合上,忍不住笑了起來。“嗯,隻想跟你結婚。”桑延也跟著她笑,緩慢地將戒指套到她的無名指,往上推。像要將她的一生就此套牢。——“跟我在一起之後,你的所有願望都會實現。”嗯。你又實現了我一個願望。外頭陽光刺眼,毫不吝嗇地撒了進來。教室內安靜空蕩,知了大聲叫喚著,帶來極為濃厚的夏天氣息,沾染著青春的味道。眼前的男人從始至終,仿佛沒有絲毫的的改變。溫以凡莫名想起了很久前的一幕。也忘了是哪個午後。那天也如今天這般天朗氣清,空氣燥熱而綿長。溫以凡坐在位置上,翻閱著珍妮特·溫特森的《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看到裡頭的一句話時,內心一動。隻覺得,她也希望能遇到這樣一個人。溫以凡從抽屜拿出摘抄本,打開筆帽,認認真真地往上寫:“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我,明白愛和死一樣強大——”還沒寫完,溫以凡的身子突然被人從側邊一撞。她毫無防備,筆尖在本子上重重劃過一道,再拉過,蹭到了身旁人的手臂上。溫以凡嘴裡的道歉還沒說出來,下意識抬眼。在那一刻。她撞上了桑延的目光。—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