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借宿(1 / 1)

判官 木蘇裡 1300 字 3個月前

儘管新朋友話少、網絡還有延遲,甚至不懂“再見”和“微笑”的意思,但管他呢,他就找個人炫耀一下而已。於是在新朋友問他去哪入籠的時候,他順手來了個位置共享。那張共享的小地圖上,兩個點一前一後,正以某種相似的路線前行。周煦:“……”換個稍微遲鈍一點的人來,可能暫時看不出什麼,畢竟距離還遠。但周煦很機靈,他幾乎瞬間就明白這一趟遠門究竟要乾嘛了。但他沒有吭聲,於是張嵐他們對於事情變化一無所知,隻知道天已經黑透了,小黑可以放心追人了。車子明顯一個加速,疾馳在夜幕中,之後速度再沒降下來過。而周圍的車就像注意不到他們一樣,依循著自己的路線,在限速範圍內開著,被他們遠遠甩脫在後。張嵐手機上,兩個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正如小黑說的,花了不到兩小時,他們就追上了那個小紅點。眼看著隻有一公裡,穩重的張雅臨也忍不住說了一句:“就在前麵。”以小黑現在的速度,一公裡也是轉眼的事。張雅臨和張嵐抬起頭,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麵。西屏園的那輛車他們見過,鮮紅色,十分好認。然而當他們拐過一個彎道,預料中的鮮紅色卻並沒有出現,開在他們前麵的是輛藍色卡車,車鬥上罩著鋼絲網和漆布,被風掀起了一半,露出裡麵擠擠攘攘的東西……張嵐坐在後座看不太清,脖子像美女蛇一樣往前伸著:“那什麼啊?”張雅臨說:“豬。”張嵐:“……”張雅臨可能生怕氣不死姐姐,補充道:“一卡車的豬,你的追蹤符可能在其中某一隻身上。”***他們在山東地界內追豬的時候,聞時已經到地方了。這是津滄高速和津石高速相交的地方,老毛找了個出口從高速下來,然後沿著公路拐了幾道,在某片樹林邊停下。夏樵扒著車窗往外看,迷迷糊糊的:“這是哪兒?”“天津。”聞時正用周煦發給他的圖和地圖作對比,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麼,這裡剛好在周煦畫出來的範圍內。“從連雲港到天津這麼快的嗎?”夏樵扒著車座跟老毛說話。老毛說:“高速晚上人少,我開得快。”夏樵覺得有點夢幻,又問:“那為什麼停在這裡?”這應該是村子與村子之間的交界,一眼看過去,隻有田野和樹林。連路燈都沒有,一條黑路到頭,才依稀有些人家。得虧開車的人他們認識,不然就是個上社會新聞的好地方。老毛抽了條毛巾,擦了擦忽然起霧的擋風玻璃,又把兩邊車窗放下來透氣,四下看了一圈路:“下雨,就先不往市裡走了。”謝問隔著玻璃朝遠處看了一眼,說:“車裡悶一天夠累的,今晚先在這邊湊合一下?”聞時:“車裡湊合?”謝問正抹開車窗上的水霧,聞言轉過頭來看他:“想什麼呢,我有那麼黑心麼?”聞時嘴唇動了一下,無聲蹦了兩個字:難說。“你說什麼?”謝問語氣帶笑地問了一句,又伸手從他眼皮底晃了一下,“一直盯著手機,你弟不是說你不愛用麼,這就上癮了?”聞時弓身坐著,垂眸看著那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從眼皮子底下劃過。“沒說什麼,彆擋。”他右手動了一下,把謝問的手指排到旁邊。因為排得並不乾脆,反倒像是勾了一下對方的指尖。聞時盯著那個指尖看幾秒,抬眸道:“不在車裡去哪?”“那邊有一戶人家,剛好是認識的人,可以借住。”謝問伸手指了遠處,指尖的觸感這才抽離開。“認識的?”聞時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本來就是追著張婉的痕跡來的,謝問在這裡有認識的人,再正常不過。“一對老夫妻。”謝問簡單解釋了一句,“人很和善。”老毛附和道:“你們不是也來這邊辦事麼?明天等雨停了再去。”“嗯。”聞時嘴上應著,心裡卻想我要來的就是這塊地方。“怎麼這麼多霧。”老毛擦了兩遍,這才重新啟動車子。這是條野路,沒有路燈。聞時以前跟沈橋在天津衛住過一陣子,這裡氣候比寧州乾燥,但夏天雨水也不少。現在就正值那個時候,車外雨下個不停,始終煙霧蒙蒙。遠處房子的燈光也在雨裡變得毛茸茸的,並不真切。等車劃過地上的積水,靠近那邊,聞時才發現那裡並非一戶人家,而是錯錯落落一大片,像個村落。每家都是二層小樓,自家砌的那種,牆外貼著瓷片,裝飾不一,並不整齊,顏色倒是很豐富。有些帶院子,有些不帶。謝問他們找的那家就沒有院子,隻有一片澆築出來連著路的水泥場,不過挺乾淨,老毛車就停在這裡。可能是聽到有外人來,村裡的狗此起彼伏叫個不停,直到謝問敲門,才慢慢安靜下來。屋裡亮著燈,隱約有電視聲。屋裡的人過了一會兒才聽見敲門,應了聲“來啦”。那聲音挺脆的。聞時聽了一耳朵,指著門低聲問謝問:“這是老人?”謝問搖了一下頭:“確實不像。”就這樣他還笑了一下,聞時睨了他一眼:“你多久沒來了?確定沒認錯門?”謝問很配合他,也壓低了聲音,說的內容卻很見鬼:“不太確定。”聞時:“……”去你的吧,不確定你敲得這麼自信???他已經可以想象一會兒的尷尬了,扭頭就要走,卻被謝問抓了一下。“跑什麼,認錯了就問一下,不至於臉皮這麼薄。”謝問說。聞時朝手腕看了一眼,恰巧屋門被人打開,再跑就不合適了。開門的是個中年女人,眉心有顆痣,這放在以前得叫美人痣。她也確實生得不錯,笑眼笑唇,皮膚跟聞時差不多白。“你們是?”她未語先笑,眼睛彎起來,顯得很熱情。“陸孝先生是住這裡麼?”謝問沒有朝人屋探看的習慣,誰來開門便問了誰。女人愣了一下,又彎眼笑說:“噢,那是我爸。”謝問:“你爸?”女人:“對啊。”謝問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過了幾秒,他才對女人說:“確實有幾分像,你爸這裡也有一顆痣。”女人笑起來,很高興的樣子:“都說我跟他年輕時候很像,一個模子刻的。”她讓開一條路,熱情地說:“先進來坐吧,很久沒來客人了。你們是找他嗎?”謝問看著她讓開的路,說:“他也在?”女人說:“他不在,我爸媽都不住這。”謝問點了點頭。“進來坐,下雨呢,彆都在外邊兒站著。”她又說了一句。謝問這才抬腳進去。聞時也進了門,隻是進去之後,回頭朝老毛和夏樵看了一眼。他沒說話,但夏樵還是感覺到了氛圍有點不對勁。老毛拍了拍夏樵,示意他往後站:“門窄,得一個一個進。”這話其實挺尋常的,但夏樵就覺得哪裡怪怪的。“老毛叔,是我多心麼?你們真認識這裡的人?”“認識。”老毛趁著沒進門,朝屋裡的女人抬了抬下巴,“我還知道她的名字呢,叫陸文娟。”他語氣淡定,夏樵稍稍定了心,覺得自己可能是接連進了幾次籠,有點疑神疑鬼,想太多了。他長籲一口氣,借著閒聊緩和剛剛一瞬間閃過的害怕:“噢,認識就行。不過她好像沒見過你們,以前不跟她爸媽住嗎?”老毛說:“對。”“那你們還知道她名字?” 夏樵說,“聽老人家說的啊?”老毛:“那倒不是。”夏樵:“哦哦。”然後老毛又說了:“墳上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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