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1 / 1)

裙下之臣 山有青木 1904 字 2個月前

“還說什麼去看申屠川的笑話,殿下,即便你要撒謊,也撒個像樣點的行嗎?”扶雲一臉複雜,心情也不怎麼好。他家殿下平日裡挺機靈的一個人,偏偏每次遇上申屠川的事,都像村頭先天不足的傻子。季聽:“……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呢?”“沒、沒有!”扶雲瞬間慫了,咳了一聲扭頭就跑。季聽哭笑不得的看著他消失,好半晌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消失,她靜了片刻,便起身到梳妝台前坐下,看著鏡中自己吹彈可破的臉,慵懶輕慢的嘖了一聲,平靜的回憶起前世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皇帝剛登基,皇位還未坐穩,正是迫切得到文武百官認可的時候,恰好有人彈劾申屠川的父親、如今的申屠丞相謀逆,他沒有細審便奪了丞相的官職,又將申屠一家流放。她這個弟弟,心機是有,但過於小家子氣了,隻想著做成一件大事證明自己,卻也不想想,申屠丞相乃三朝元老,朝中文臣有一半都是他的學子,深知他的為人品性,又怎會相信他會謀逆。這段時間文臣紛紛進諫,事情越鬨越大,皇帝剛愎自用,哪怕知道自己太過草率,也不肯重新審過,反而將為申屠丞相說話的人抓的抓、貶的貶,最後還是丞相為保朝堂安定,親口承認了謀逆,此事才算了結。原本申屠川該是隨父親一同流放的,隻可惜他作為丞相唯一嫡子,不肯看父親蒙冤,便私下調查此事,皇帝發現後大怒,竟然無視文臣們的反對,失了智般將人沒入賤籍,還送進了風月樓那種地方。……仔細想想也並非失智,而是他篤定了,自己這個皇姐定然不會對申屠川坐視不管,所以企圖用申屠川的自由同她換些什麼罷了,而她自然也沒讓他失望。季聽想起前世自己拿了虎符換申屠川的事,微長的眼眸眯了起來,陽光透過窗台照在她的臉上,一片明媚之意。四月中旬,春末夏初,正是好時候呐,季聽起身到窗子前站定,看著庭院內各種名貴的花木,頓時身心順暢。晌午時分,宮裡來人了,召季聽入宮用膳。待季聽換好了正紅宮裝,扶雲才從屋外進來,一邊看丫鬟為她梳妝,一邊疑惑:“皇上往日召殿下入宮,都會提前一日告知殿下,怎麼今日突然就派人來了?”“應是幾日未見我,有些急了。”季聽看著一排耳飾認真挑選。他不顧群臣反對強行折辱申屠川,為的就是她手中這點東西,她卻因為家裡這幾個家夥胡鬨,一連在府內待了三日,他能不著急麼。“戴紅珊瑚那對吧,牧哥哥在南海時特意為您挑的……我得把褚宴那小子叫過來,隻有他護送殿下我才放心。”扶雲一邊念叨一邊往外走。季聽聽到熟悉的名字頓了一下,接著拿了紅珊瑚的耳墜飛快戴上,然後催促丫鬟動作快點。前世她落入皇帝圈套,褚宴為了救她,隻身一人引開追兵,最後連全屍都沒保住。他是第一個因她而死的人,如今已經有兩年了吧,她太想見他了。季聽快速梳妝完,便拎起衣裙小跑著去了前院,然而當她到時,馬車和護衛都在,連扶雲也在,獨獨未見那個熟悉的家夥。季聽有些無奈:“又鑽車底了?”她這句話沒指名沒道姓,馬車底下卻傳出又冷又酷的聲音:“殿下在府內這般說也就罷了,出了長公主府定要慎言,以免引起賊人警惕。”季聽:“……你次次都這麼說,可我在京都長了十九年,還從未見過什麼賊人。”“殿下放心,隻要心誠,總會遇到的。”又冷又酷的聲音繼續道。季聽:“……”她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呢?“呸!你咒殿下呢?趕緊敲木頭!”一旁的扶雲忍不住了,怒氣衝衝的斥責。季聽知道這倆人一向不怎麼對付,怕他們會吵起來,便想著勸勸架,結果還未開口,就聽到馬車底傳來三聲清脆的木頭響。“……行了,時候不早了,該走了。”季聽哭笑不得,覺得自己完全就是瞎操心。扶雲聞言忙攙扶她上了馬車,季聽到馬車內的軟榻上坐下,還不忘踢了踢腳下的木板:“若是不舒服了,便進來歇息。”“是。”木板下傳來酷酷的聲音。一想到昔日慘死的夥伴,如今活生生的待在身邊,雖然還未看到他本人,可季聽已經克製不住上翹的唇角。這一切真是太美好了,美好到她都怕是假象,再睜開眼睛,便是無間地獄。公主府的用度總是最好的,連馬車也不例外,哪怕碾過石子,也不見顛簸一下。季聽在平穩的馬車上小憩片刻,便已經到了皇宮。“殿下,到了。”馬車下傳來提醒的聲音。季聽睜開眼睛,緩了一下後眼底恢複清明,眉梢眼角都掛了冷意。她垂下眼眸,平靜的下了馬車,並沒有直接往宮裡走,而是回頭看向空無一人的馬車:“車內有糕點,餓了便自己吃些。”然而這次卻無人應聲了,她也不在意,淺笑一聲便往宮裡走去。她纖細的脖頸支撐滿頭珠玉,卻絲毫不見吃力,下頜永遠微微上揚,皇家的盛勢與驕矜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季聽一路跟隨宮人往前走,穿過長長的回廊與花園,剛到乾清宮門口,便看到一抹明黃站在那裡。她眼神一冷,很快又恢複如常,含笑同對方招招手,仿佛對他從未有過嫌隙。“皇姐!”對方看到季聽後,欣喜的迎了上來。季聽含笑福身:“臣參見皇上。”“都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姐弟之間莫要講究這些。”他有些無奈的扶住季聽雙臂。季聽順勢起身,抬頭看向麵前這張臉。他同自己生得很像,尤其是眉眼,簡直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隻是比自己多了幾分男子氣概。他便是她季聽的親生弟弟、當朝皇帝季聞。“皇姐,你怎麼這麼看著朕?”季聞麵露不解。季聽淺淺一笑,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攙扶:“就是幾日未見了,有些想你。”“是因為想朕了啊,那就好,”季聞鬆一口氣,不過十八的臉上滿是單純,“朕還以為你是因為我罰了申屠川,生朕的氣了呢。”這麼快便開始試探了?可真是沉不住氣。季聽聽到他的話,臉上的笑淡了些:“皇上還知道臣會生氣?”在眾人眼中,她迷申屠川迷得要死要活,若是突然轉變了態度,定然叫人起疑,所以在公主府以外的地方,她不急讓人看到自己的轉變。“皇姐,他申屠川無視天威以下犯上,朕不直接殺了他,已經是看在你的麵子上開恩了,”季聞果然沒有起疑,一邊同她往殿內走,“朕就是看不慣他無視皇姐,將他送到那種地方磋磨一番,好叫他知道什麼叫皇家威嚴不可冒犯。”“這麼說,皇上還是因為臣才如此罰他的?”季聽揚眉。季聞笑笑,請她入座:“皇姐彆氣,朕又不打算關他一輩子,等朕心情好了,自然會將他放出來。”“那你何時心情才會好?”季聽蹙眉。宮人們上前布菜,季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使喚她身側的宮女:“今日的八寶鴨蒸得不錯,快讓長公主嘗嘗。”宮女忙應了一聲,為季聽夾了塊鴨肉。季聽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諷刺,淺嘗一口後點了點頭:“果然不錯。”季聞這才道:“皇姐,如今朕有一事煩惱得緊,想讓你幫著出出主意。”“皇上但說無妨。”季聽有了前世的經驗,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了,於是勾起唇角,從容的等著他下麵的話。季聞輕輕歎息:“如今朕登基不過數月,便已經被朝中武將多次頂撞,若再這般下去,隻怕君威不再。”“竟有這事?”季聽蹙眉。季聞苦澀一笑:“朕也能理解,朕做皇子時便不怎麼同武將打交道,軍中事務也因有皇姐在,便一直不怎麼上心,如今為難了,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有何難,皇姐有主意讓他們對你心服口服。”季聽隨意道。季聞立刻放下筷子:“什麼主意?”“殺。”季聽的紅唇輕啟,隻說了一個字。季聞愣了一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朝廷命官,又未犯什麼事,豈可說殺就殺?”“他們是臣,你是君,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季聽看到他的臉色,心情頗好的嘗了一口珍珠湯,“皇上莫煩,隻要你下令,臣這便帶人去捉了那些以下犯上的混蛋,當著滿京都百姓的麵斬了他們。”“……胡鬨,那樣朕豈不是要落個嗜殺的凶名?”季聞不讚同的看著她。季聽輕嘖一聲:“不能殺啊,那臣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還想讓她像上輩子那樣交出虎符?做你的春秋大夢吧。季聞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最終什麼都沒說。姐弟倆用過午膳,又一起去禦花園走動片刻,季聽這才告辭。季聞將人往外送,一邊走一邊道:“武將的事皇姐再費心想想,彆總是念著申屠川了,申屠一家都流放了,哪怕為了他父母,他也不會自戕,頂多是受些折辱而已。”季聽見他又提起申屠川,便配合的開口:“那些折辱哪是人能受的,皇上……”“行了,皇姐回去吧。”季聞擺擺手,不想再提此事。季聽深深的歎息一聲,皺著眉頭往宮外走,就差把‘憂慮’兩個字寫在臉上了,然而一踏進自家馬車,眉間的憂愁瞬間消失,她心情頗好的倚在軟塌上,看到盤子裡的糕點用了大半,一時間有些好笑。待馬車上路,季聽才神態放鬆的問:“褚大侍衛,怎麼隻吃雪花酥,彆的倒是一點都不碰?”“甜。”褚宴依舊很酷。季聽笑意盈盈道:“日後彆吃太多甜食,當心牙疼。”褚宴一聽不讓吃甜食,頓時不說話了,大有無聲抗議的意思。季聽輕抿一口茶水,從身側的小櫃子裡翻出話本打發時間,隻是看了不一會兒便覺得無趣了,索性撩起簾子看向窗外,卻不曾想恰好看到了風月樓的牌匾。她心頭一動,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隻可惜這種風月之地白日裡都門窗緊閉,即便她看得再多,也什麼都看不到。沒能看到申屠川的慘狀,季聽頗為遺憾,正要放下簾子時,風月樓三樓的窗戶突然開了,她一直念叨的人便出現在眼前。或許是因為申屠家的全部家當都充公了,他沒能穿金戴銀,隻著了一件淺色衣衫,比她記憶中年輕了幾歲的臉英俊矜貴,仿佛此刻還是丞相家的大少爺,半點沒有沒入賤籍的狼狽。他似有所感,低頭看向從風月樓門前經過的馬車,猝不及防的和季聽對視了。他眼眸微沉,定定的看了季聽片刻,當著她的麵‘砰’的將窗戶關上。……不行,她等不了了,今晚她說什麼也要來一趟,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人。季聽咬牙切齒,在心裡將他鞭打八百遍。“殿下,好看嗎?”耳邊傳來涼涼的問候,季聽一扭頭,便看到一身黑色勁裝的酷哥,此刻正一隻腳踩在小桌下的橫欄上,單手扶著又厚又重的大刀坐在她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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