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林鶴的政績(1 / 1)

潘曾毅剛剛在聽七夕花燈節的事, 明白了為什麼李家會出錢,隻是……潘曾毅捏了捏眉心,想到了翔安縣的劉縣令, 那位心眼兒小, 以前看到鄖河縣能夠拿錢,就總是找到他哭訴, 這次李家給鄖河縣拿銀子,劉縣令隻怕又要哭訴:李家是在翔安縣落戶, 結果跑到鄖河縣來鋪路,怎麼什麼好事都輪到鄖河縣,翔安縣百姓的日子也不好過……諸如此類雲雲。想到了矮胖的劉縣令, 潘曾毅的眼皮子一抽, 心中有些慶幸自己離開了建安府, 等到回去了也就和劉縣令錯過了。潘曾毅又有些好奇那天晚上起到了關鍵作用的林昭, 正想要問林鶴他女兒的事, 就聽到了一個沙啞聲音在門口響起,“爹爹,潘大人。”潘曾毅看過去, 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正站在正廳門口,手中捧著漆木食盒。鄖河的夏天並不算熱,加上唐老夫人喜歡琢磨吃的, 讓人在夏日裡也不至於胃口全無, 昭昭沒有苦夏毛病, 吃的好睡得足,個子也猛地抽長了不少,原本她要比寶兒略矮一些,現在高出了寶兒半個腦袋, 這讓寶兒有了危機感,努力多吃一些,她自覺是昭昭的姐姐,可不願意比昭昭矮。昭昭個頭高了,烏黑的頭發也長了不少,堪堪及肩,現在不用帶帽子了,頭發可以梳成略矮一些的雙丫髻,因為雙丫髻的發包太小,林清薇想了一個辦法,用兩塊兒對稱的繡帕裹住,係上發帶,現在昭昭的發帶和寶兒的是同樣的模樣,隻是顏色不同,繡著玉兔搗藥的團案,垂在她的耳廓旁。林鶴讓人進來之後,小姑娘對著潘曾毅行禮,喊他潘大人,然後把手中的漆木食盒打開。離得近了,潘曾毅可以看清楚昭昭的麵容,小姑娘穿著粉嫩衣裙,容色玉雪可愛,讓潘曾毅很難想象的出來那天這樣一個小姑娘,在林鶴到來之前,堅持地護住那位貌美婦人,後來在場麵失控的時候,又是怎樣嘶啞嗓子喊出心中的想法,讓百姓安靜下來。“這是錢家的老夫人讓我送來的。”昭昭的嗓子因為壓了,這幾天說話都很小聲,她的身子微微前傾,距離潘曾毅近一些,同潘大人說道,“我在錢家讀書,錢家的廚房新做的糕點,特地讓我帶回來讓家人嘗一嘗,剛剛我去了一趟祖母那裡,祖母讓我送來給潘大人嘗一嘗。”昭昭的聲音在啞之前是清亮的,帶著點軟糯的甜美,就像是龍須酥融化在口中的感覺,現在沙啞的小小的聲音,就像是時光匆匆走過了半年有餘,她也成長了起來,透露出一種穩重來。她說完話,抿唇笑著露出了麵頰梨渦,才讓人又覺得她還是個孩子。潘曾毅自然是知曉錢家的,鄖河雖然窮困,一個錢家一個周家這兩家就算是放在建安府也能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戶,尤其是錢家,宅院都是禦賜的,這樣的錢家彆說是在安居在建安府,倘若當年留在京都,都得住在最為富貴的春風巷。潘曾毅不得不讚歎,林鶴與周家交好也就罷了,周家願意出錢把所有的河堤都給修了,居然還和錢老太爺有私交。作為一縣之主,既能與城中的大戶保持私交,又能夠得到百姓的敬重,林鶴在鄖河大有所為。潘曾毅這一次真正把林鶴此人放在了心中,也覺得林鶴的評級可以定在“優”這一等。七夕花燈節的案子不大,但是從林鶴的敘述之中可以看得出,當時能夠堅定下來也是不容易的,成人尚且會猶豫,小小孩童卻曉得堅持的道理,潘曾毅對昭昭印象不錯,示意讓昭昭坐下在堂中說話,“叫做昭昭是不是?剛剛你爹還說起了你。”昭昭抿唇一笑,無需去問,她就知道剛剛說的事情一定是七夕的事。這些天她到錢家,以前沒見過的一些下人都會好奇地過來看,甚至到寶兒的閨房,那些丫鬟們也笑著擠成一團,還給她送了不少小玩意,就是因為七夕她做的事情,這些丫鬟們覺得林二小姐有勇有謀,能夠救下了李氏,很是了不得。芍藥說道:“當時那些壞人說得實在太真了,還有一個孩子抱著那位貌美婦人喊娘親,還有人自稱是她婆婆,當時那個情形啊,要不是因為小姐讓我聽林二小姐的話,我都隻怕都要把貌美婦人推給那些壞人了。”芙蓉也連忙附和,當時就是她和芍藥一起製住婆子的,“可不是?我當時和芍藥姐姐一起製住那位老婆子,哎呦,她不停地說,我們是幫凶,幫著蕩·婦帶著銀子逃跑,害她的兒子沒了媳婦,孫子沒有娘親,害得他們全家家破人亡,都不給他們一家人一條活路。我當時聽著可難受了,心裡頭翻山倒海的,總覺得自己不應當幫那位貌美婦人,心裡頭愧疚得不行。後來林二小姐鎮住了局麵,林大人也發話弄錯了要賠一百兩銀子,那些人還是想要走,我才覺得有些不對。”其他人七嘴八舌的,當天晚上不是所有人都去看了花燈節,但是第二天去縣衙湊熱鬨的人不少,還有人親眼見到了翔安縣的人過來,看到那貌美婦人說不出話,但是見著真正的家人哭得模樣,才驚覺如果不是昭昭和林鶴,隻怕花燈節上就釀出了大禍。等到知道了李氏為什麼會有這樣一樁禍事,百姓都對她原本的夫家唾棄不已,李家強勢但是給李氏的丈夫在生意上幫了不少忙,那人居然恩將仇報,毀掉妻子的清譽。錢寶兒也笑著說道:“事情發生的太快啦,其實從頭到尾我都稀裡糊塗的,還沒反應過來呢。不過我聽夫子說的一句話,倘若是拿不定主意,就聽昭昭的話。”錢寶兒把昭昭摟得嚴嚴實實,大聲宣布,“我就知道昭昭又聰明又好,聽她的總沒錯。”這些天那些誇獎的話不斷,甚至這期間昭昭夢到過一池的小魚,那些小魚兒們也爭先恐後地誇獎昭昭,小魚兒們的用詞誇張,說她是最最最善良,最最最最聰明的人,當時把昭昭羞得臉紅撲撲的,手指攪在一起,難為情地把頭死死低著。一想到這些天得到的誇獎昭昭就有些害羞,她的耳根紅彤彤的,雪白麵頰上也泛起了桃粉色。潘曾毅看著這樣的昭昭,樂得又誇了幾句,“我還在想,小姑娘得聰慧到什麼模樣,我隻猜到了小姑娘聰慧,沒想到生得也好,雪團兒似的。”意料之中的誇獎語還是讓昭昭有些羞,臉上紅的更厲害了,就連眼睛都水汪汪的,宛若是含了春日瀾江的水。潘曾毅剛剛在聽到了林鶴的話,確實想昭昭不一般,彆說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姑娘,就算是官員,在那種情況下也頂不住壓力,隻怕要把婦人當做是男子的家人,給放回去,場麵失控的情況下,她居然能夠說出這樣一番道理,潘曾毅想到了這裡,對著林鶴問道,“你家小姑娘這嗓子大夫怎麼說的?這些天要怎麼養著?”林鶴:“小女的嗓子不礙事,孫大夫用了幾針,第二天就能夠說話了,現在就是說話小一些,聲音啞一點,但實際上不礙事。”這一次潘曾毅過來是給林晟彥還有孫崢賞銀,潘曾毅聽到林鶴解釋這位給昭昭看病的大夫就是孫崢孫神醫。話題繞在了孫神醫上,林鶴同潘曾毅說道,“先前送去的邸報之中,在決堤附近撒了藥粉,能夠讓洪水泛濫之後滅去蚊蟲,桐花村無一人有疫病,後來托孫神醫再製一些藥粉,在河邊撒過之後,整個鄖河縣入夏以來,無一人有疫病。”潘曾毅一愣後道,“此話當真?可有依據?”“邸報尚未寫完,潘大人還請稍等,我去取來。”昭昭自告奮勇去替爹爹取未完成的邸報。拿來了邸報之後,林鶴拿著數據對潘曾毅講解。鄖河縣往年沒有做過這方麵的數據,但是要是百姓生了時疫,是會求醫問診的,林鶴讓人去藥堂把往年的脈案分門彆類整理好,製成了手中的邸報。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可以說是嚇一跳,看起來不起眼的發熱等病,每年鄖河夏日的死亡人數在百餘人,今年發熱而死亡的人數隻有二十人。還有常見的打擺子、上吐下瀉等病症,往年看診的人數在千人左右,死亡的人數在四百至五百之間,今年這樣看診的人數下滑到三百人,因此而死亡的人更是隻有寥寥三十人。這邸報寫了大半,隻有往年與今年的數據,卻也看得出,隻用在水旁邊灑上一些藥物,就可以避免疫病。潘曾毅看著數據心潮澎湃,本來就是要把聖上賞賜的賞金帶給孫崢,就去見一見這位堪稱是神醫的孫大夫。上次決堤的事情也彙報給了上峰,但是上峰不過是看看就罷了,畢竟決堤隻是鄖河縣的事,但是撒了藥粉,可以讓人少生熱病,和打擺子病那就是大事了,這若是呈上去,彆說是評定得到一個“優”,官位往上升一升都有可能,他自然地去與孫崢了解一二。對孫崢而言,他本來就喜歡行醫治病,在女兒孫寶珠剛過世的時候,曾想過不再行醫,因為有孩子生了重病,那家孩子的母親對他磕頭,磕得腦門正中都青紫了,讓孫崢心中不忍,給孩子治病。孫崢以前他隻治療一些難症,要是找他治簡單的病症,他都會收取高額的診金。他要是在外行醫,會刻意打聽有什麼難症,去一一破解。再次行醫之後,孫崢改掉了以前的風格,尋常的病也會治,也不會覺得自己是神醫,就定下規矩讓人求上門,對方不方便,他也會和其他大夫一樣出診。孫崢還給改了不少的藥方,用便宜的藥材替代昂貴稀有的藥材,那些方子每到一個地方,遇到了他看得上的大夫,就會把方子贈給對方。孫崢現在聽到了潘曾毅對他的稱讚,失笑著擺擺手,“能用的上就行,也就是遇到了昭昭,若不是她也不會見到林大人,其實去年的時候試著給彆人藥方,都不成。”不光是不成,還險些被抓了起來,孫崢失望之下,就想護住一個地方,那就是岑薛青所住的鄖河縣。沒想到在桐花村遇到了林昭,孫崢得以見到林鶴,解說蚊蟲的生長奧秘,藥粉滅蚊的原理,而林鶴在反複確定了方子不會對水土有礙,就在決堤的地方撒了藥粉,後來又在其他地方撒藥,並且找到了往年的記錄,確定藥粉有用。“其實我隻是個很純粹的大夫。”孫崢的聲音很溫和,“關鍵還是林鶴林大人,他對鄖河縣很上心,林大人在百姓之中的官名也很好。現在修河堤是個事項,李家有捐錢修路,林大人讓幕僚算出開銷,每一日的開銷都會貼在縣衙外。”從南到北,孫崢見過很多地方的父母官,見得多了就覺得像是林鶴這樣的父母官十分可貴,他讀書讀得多,身有正氣,卻又不自矜,用一種很謙虛的態度做官,還試圖在明年開春的時候,找到適合在鄖河種植的價值更高的作物。鄖河修了河堤會少河水泛濫,修了路能夠四通發達,就了這些,鄖河的百姓可以更為富足。孫崢的名聲潘曾毅也聽過,從孫崢這裡得到了誇獎林鶴的話,他就很是重視,他本來就準備把從林鶴那裡準備的邸報送到上峰那裡,再加上孫崢所說,這些都是林鶴本人的政績。既然要在上峰那裡提林鶴的名字,潘曾毅打算仔細在鄖河縣裡走訪一遍,確定林鶴本人官名無瑕。在縣城裡還有桐花村裡走訪,潘曾毅得到的都是誇獎林鶴的話。甚至準備拿出幾十萬兩銀子修河堤的周家,口中也稱讚林鶴是個好官。周家的大老爺回來之後,周旗還是擔起了修河堤的任務,他每日裡都去建工,整個人曬得黑黝黝的,周旗對著潘曾毅說道,“潘大人,彆的不說,對於林鶴大人我是心服口服,前些日子七夕花燈會的事您知道嗎?”“我知道。”周旗笑著說道,“當時我也在場,我陪著妻子在賞燈,當時我就在想,不管那些人怎麼巧舌如簧,隻要是那個李氏說不出話來,林縣令就不會讓人把李氏給隨意帶走。”潘曾毅可納悶了,那種情形之下,扛不住百姓的那些流言蜚語讓婦人跟著那夥人回去,其實是有可能發生的。周旗看出了潘曾毅的疑惑,開口解釋說道:“潘大人應該知道瀾江決堤的事吧。當時我們家下人把河堤給掘了,那個時候是偷偷摸摸掘的,縣城裡根本沒什麼人知道,林大人知道了消息,不管已經是淩晨了,天氣還有些涼颼颼的,就跑到了我們周家來。當時天氣雖然涼颼颼,但是還沒有下雨的跡象,而且一路上,都是泥濘很難走,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林縣令還是堅持帶著人去了桐花村,後來下了一點雨,可是雨也不大,桐花村的人罵罵咧咧的,都不願意離開溫暖的屋子,我當時看著都害怕,生怕林大人的官帽子都不安穩,結果……”周旗深吸一口氣,“您看,林縣令就是這樣一個人,有堅持的好官!”周旗想到,也因為欣賞林鶴,他大哥還打算晚點幫林大人看看,那些番邦的種子能不能在鄖河縣裡種植活,讓鄖河縣的百姓富足起來。堅持兩字看似簡單,實則很難,潘曾毅在心中琢磨孫崢還有周旗的話,該怎麼闡述林鶴,他在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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