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春景(1 / 1)

過了正月十五以後, 林晟彥離開了鄖安縣,再次回到鬆林書院讀書,一直到妹妹的及笄禮, 再回鄖安。林清薇滿了十五歲的生辰, 注定是和以前的生辰不一樣,因為這一日錢鏡誠的生母郭氏也會到鄖安來, 正式替兒子下定,錢林兩家確定兩人的婚期, 所以除非是正好遇到了考試,不然林晟彥準備請假來參加妹妹的及笄禮。郭氏和沈譽一道過來的,剛一下船, 郭氏見著碼頭就有些驚訝。早春的風吹開了冰冷的土地, 蟄伏了一個冬天的野草迫不及待鑽出來, 在春雨之後, 一丁點嫩綠化成了綠浪, 欣欣向榮綠浪之中偶爾還夾著不一樣的花骨朵。郭氏驚訝的不是這樣的春,而是青石磚的地麵延伸到遠方,鄖安縣的碼頭居然修得這麼漂亮。這樣好的磚都可以修城裡的路了吧, 郭氏還記得之前過來鄖安縣的落魄。沈譽在郭氏後麵一點,讓人搬著東西去玻璃窯,他的侍從還讓人去趕馬車過來。郭氏本來在看著周圍的景色, 聽到了這裡說道, “玻璃窯就在這附近吧, 沈四爺您先去忙,我看前麵就有牛車,包個牛車過去就好。”沈譽笑著說道,“玻璃窯就在這裡, 也不會跑。我跟您一起去吧,我拜會完老太爺,再把我侄子托我帶過來的東西給林二小姐。”在來的路上,郭氏就聽說沈譽捎帶了侄子送給林昭的東西和信箋,這兩位小筆友你來我往相互通信捎帶東西,一年時間相互往來的書信在七八次的樣子,這會兒就帶了一個箱子要送去林家。知道不耽誤沈譽的事,郭氏笑著點點頭,“那就好,我就怕耽誤您的事。”沈譽:“郭夫人您客氣了。”以前還有人覺得沈家做生意是世風日下,當沈譽出錢把京都的書院,還給教蒙學的私塾學堂提供了玻璃,另一種聲音就傳了出來,說他叫做儒商。“要是彆的商人,這玻璃看上去比琉璃還好,能賣這麼便宜的價格?也是沈家人讀書讀得多,做生意很公道。”“花露貴?花露再貴比得上那些香料貴?再說了,這花露還不用其他的香料,就用上一丁點就可以塗在身上,多好的東西啊。算起來還便宜了。”“沈四爺雖然是頭一遭做生意,做得很好。人多讀書,就連做學問都比普通百姓要好。”郭氏想到了京都裡的那些話,對著沈譽笑著說道,“等到晚些時候得空了,我也要好好看看玻璃窯,我們家早早都裝了玻璃,屋子裡可真是敞亮,就是有時候看到下雪了,在屋子裡都覺得有些冷。”沈譽:“當時在海外的時候,我看到了和琉璃質地差不多的玻璃,價格也不算貴,心中就想著能不能找到礦砂,拿著東西來請教人,結果就在鄖安縣的上遊就是這英砂。”郭氏:“是沈四爺的福運到了。”沈譽說道:“其實是我占了鄖安縣的福氣,許是這裡的風水好。”郭氏想到了上次見到的女兒,也笑著說道:“確實如此。”這一次郭氏帶來的東西不少,沈譽直接讓人趕了兩輛馬車過來,他和郭夫人同坐一輛馬車,為了避嫌,兩側的簾都高高卷起,馬車的車簾也都卷了起來。春風灌入了進來,郭氏一想到馬上可以見到女兒,心情都被著春風吹得柔軟起來。郭氏很快就發現了,這官道上有不少人,修得很闊,馬車輕快地超過了牛車,又被更快地馬車追上。那馬車裡應當是有年輕的姑娘家,笑聲清越宛若是銀鈴作響。郭氏:“真是熱鬨啊,有點府州的意思了。可不像是中縣。”沈譽笑著解釋:“靠近城門附近的花開了,不少人過來踏青,彆說是建安府了,隻怕在雲州府都沒有這麼熱鬨。”雲州府是整個宣稱布政使司最大的府,戶籍人數最多,各種學堂也是最多,更何況這裡還有鬆林書院,隻是那郊外踏青的地方,也不如這鄖安縣來的漂亮。去年的花田還不算多,今年鄖安的花田才叫做一個壯觀,花更多了加上路也修好了,來踏青的人就更多了。製作花露賺錢,看上去明豔豔的花不光是中看還中用,讓人更上心地伺候著花田,在秋冬的時候,特地燒了秸稈與泥土混在一起,等到了春天,就在花田裡均勻地鋪上一層這樣的土。郭氏看到了不同顏色和品種的薔薇花,還有打著朵兒的桃花,讓郭氏不由得喃喃道:“真漂亮啊。”“不少人回來這裡踏青。”沈譽說道,“林大人還雇了一些老人在這裡看花,不讓人攀折。”開采鄖安硯,修路在玻璃窯裡勞作都是需要壯年的,不過家裡頭有老人的,又沒有一門手藝能夠擺攤,可以通過看花田來討生活。“冬天的時候因為種了紅梅,臘梅,也很熱鬨。”沈譽說道。郭氏的心情本來就很好,看著在金色光芒下生長的花,心情就更好了,她不住地點頭。很快就看到了城門,城牆分段重修,在去年整年已經修好了,這城牆築得高大又氣派,褚色的大門,牌匾懸著“鄖安”兩個大字。鄖安現在發展得好,就連衙役都帶著一股不同於過往的精氣神。街道也與先前相比煥然一新,讓郭氏不由得感慨是大手筆。沈譽畫畫隻是尋常,還特地請了岑夫子畫了整個鄖安縣的麵貌,他的那位外甥直接把這幅畫給懸在了書房上,按照趙翊林的說法,每當有不想讀書的念頭,就看一看鄖安的變化,就覺得身上的擔子很重,又有一些壓力,又有一些動力去繼續好好讀書。到了錢家,錢寶兒和林昭兩人各自在抄書練字。現在岑夫子的身子已經很重了,生產日子就是這個月,她就沒有過來了,兩人一天怎麼安排都是林昭負責的。林昭正好抄完這一頁的字,她抬頭看了出去,看著長廊外站著丫鬟。算一算日子就知道郭夫人要來了,林昭對著丫鬟用手指向了還埋頭寫字的寶兒,那丫鬟點點頭,林昭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林昭也做出了知道了的口型,她像是貓兒一樣走在寶兒的身邊,看到她正好寫完了一段,用手擋在了寶兒的麵前。寶兒手一抖,墨都弄到了林昭的手背上,“呀,你怎麼不出聲啊,弄臟了手。”“弄臟了手,總比你要重抄得好。”林昭拿開了自己的手,“郭夫人來了。”錢寶兒的眼睛亮了起來,放下了筆,“真的嗎?”在原地轉了一個圈,手都捏成了拳說道:“太好啦。”林昭洗乾淨了手,跟著錢寶兒的身後,她不光是看到了郭氏,居然還看到了沈譽。寶兒行禮了之後,就被郭氏摟入到了懷中,摸了摸女兒的頭發,郭氏嗅著女兒的味道,等到眼眶的熱意削減才開口說道:“都這麼大了,和昭昭一樣,都長大了。”或許是活動量大了,寶兒在冬天吃肉吃得多,原本比林昭矮小半個頭,現在追趕上了林昭,因為生長得太快,夜裡還腿疼過,結結實實喝了許久的骨頭湯。錢寶兒的眼睛亮晶晶的:“娘,爹爹好不好?還有二伯……”錢寶兒掰著指頭數著。“你爹好著呢,還給你帶了禮物。家裡人也都好。”郭氏和寶兒有說不完的話,林昭就和沈譽說著話。林昭一開口問得就是越洋商行玻璃器皿賣得好不好,讓沈譽忍不住笑了起來。沈譽看著林昭的模樣,擺擺手笑著說道:“昭昭,你是這話讓我想到了我侄子。”當時趙翊林也是這般開口詢問,恨不得還想要核對越洋商行的賬務。林昭上一封信擠出去已經是去年十一月的事,好幾個月都沒有筆友的音訊,她的雙手放在膝上,“瑉珣過得怎麼樣?”瑉珣是趙翊林的字,甚至林昭為了雕刻印章,也讓林鶴給自己起了字,叫做明衍,這個字是從昭字含義延伸而來的。“挺好的。”沈譽說道,“每天就是讀書,寫寫文章,參加騎射,日子過得還算是不錯,張弛有度,個子也長了不少,差不多到了這裡。”沈譽比劃了一下趙翊林的個子。趙翊林在宮中的日子如果說是有張有弛,無論什麼課業都可以得到讚歎,那麼趙昶安的日子可不算好過,聽說還要一邊蹲馬步一邊背書,他見著那孩子就覺得可憐。不過和以前不一樣的是,趙昶安終於有了出宮的機會,沈譽見到過一兩次,隻是趙昶安的眉總是無法舒展開,像是有無儘的心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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