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太子殿下(1 / 1)

魏長樂在黑暗之中睜開眼, 鼻尖是昨個兒下午聞到的安神香,房間裡還是黑暗的,她身子稍微動了動, 就有守夜的丫鬟捧著一盞燈過來。魏長樂沒開口,怕驚擾了睡在旁側的小姑娘, 她抬起手指了指, 讓人把燈放在床尾,她等會再起夜, 想要先看看她的昭昭。就著昏黃的燈,魏長樂側過頭,入眼是個眉眼精致的小姑娘,小姑娘的頭發盤成了道姑髻, 隻有幾縷散落在腮邊,不知道做了什麼夢, 她的唇瓣揚起,麵頰上顯露出兩個深深的梨渦。小時候魏長樂守著女兒睡覺的時候, 總是會用手指去戳這梨渦,當時何嬤嬤總是哭笑不得試圖阻止她,“公主, 您要是這樣做,等會小姐就要哭了。”她常常說道:“沒事,我看昭昭睡得香著呢。”小昭昭通常是睡得香甜, 嫩生生的唇砸吧一下,並不理會她的手指, 有時候戳得重了,小昭昭的眉頭皺起來還閉著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那樣子反而是會逗得魏長樂笑起來, 不過魏長樂不會真的戳醒女兒,往往這個時候就收手了。現在的魏長樂就明白為什麼當時嬤嬤阻止她了,女兒睡得這般香甜,讓人瞧著就心中柔軟一片,哎,當年她真是不懂事,乾嘛折騰女兒?魏長樂的手指距離那梨渦已經很近了,最終隻是虛點了點,不舍得讓女兒睡得不好,她躡手躡腳地起身去如廁,等到自己的身體暖了起來,才在被子拱了拱,靠得離昭昭近一些,再握住了她的手,而且還是先握住林昭的一根指頭,看著她沒動靜,才繼續握住了她的手。魏長樂擺擺手,丫鬟執燈離開,捧著燈到了她休息的小榻邊。元安公主猜測女兒做了一個好夢,事實上林昭確實在做一個好夢,她夢到了現在已經浩瀚見不到邊的池塘,還有她的小魚兒朋友們。爹爹關於種番薯的折子呈上去了之後,小紅尾身上金線沒有多,但是好像所有的金線都更亮了一些。以前它的身上的金線是黃金的顏色,需要在陽光下像是流淌的金光,而現在把小紅尾放在荷葉下,它也像是會發光一樣。除了小紅尾本身的變化之外,最大的變化就是池塘了。池塘一下就變得浩瀚無邊了起來,甚至讓林昭懷疑是不是有一個縣那麼大,或者比一個縣更大。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除了有亭亭而立的荷花,荷葉,還有一個八角亭,八角亭的簷獸空白著麵容,顯然是等到功德提升,才會勾勒出麵容來。八角亭的南北兩側都還有一些石柱,上麵有許多的仙鶴雕塑,也和簷獸一樣,雕琢得並不精致。林昭以前會坐在岸邊的大青石上,現在則是更喜歡坐在八角亭裡,這裡甚至還有一些帶著蓮花香氣的風,有些像是蓮花香,又有些像是佛前的香,但寺中的佛前香有些乾,這裡的香則是靈動帶著渺渺濕漉漉水汽的,像是蘊含無限的生機一樣。這池塘因為浩瀚無邊,遠方蒸騰起朦朧的霧來,林昭甚至好像看到了山的輪廓,至於那邊是什麼,小紅尾也說不清。現在小紅尾聽著林昭說起元安公主的事,它在水中遊了遊,它的記憶確實不太好,但是如果有提醒這種觸動,應該可以想起來。小紅尾一會兒和這條魚碰碰腦袋,一會兒和另一條魚擺擺尾巴尖,還有時候是上下重疊,背鰭和對方的腹鰭相碰,最後小紅尾從水麵躍出。小紅尾的語氣肯定,“公主府我們都沒有見過。”小紅尾說完了之後,其他的小魚兒也爭前恐後說道:“剛剛都相互提醒,大家都想了想,沒有見過公主府。”“沒有見過公主,也沒有聽過提起何嬤嬤。”“筱露、筱凝也都沒有見過。這都是才聽昭昭提起的。”等到其他小魚兒說完了之後,小紅尾慢吞吞地說道,“大家的記憶不好,不過有一丁點的提醒,還是可以想起來,公主府沒有印象,應該是拐賣之後與昭昭結緣的。”具體是什麼時候,除非有更新的訊息,不然小魚兒們也想不起來。這樣的消息已經足夠了,林昭笑著說道,“那你們還真是我的福星。”在她最惶恐害怕,被拐賣的時候入了她的夢。有魚兒和她說這話,讓她麼那麼害怕,最終遇到了林鶴,從泥濘之中掙脫而出。林昭和小魚兒們說了許多,到了她尋常起床的時候,小魚兒們紛紛和她道彆,林昭反而有些猶豫,“我娘應該沒醒,我應該多陪陪她?要不我再睡一會兒。”“這樣不對的。”小紅尾說道,“既然是一家人,昭昭就不應該把公主當做是外人,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是的,是的。和以前一樣比較好,也可以讓公主放心。”“小紅尾大哥不愧是咱們之中最聰明的魚,腦袋都比我們要大。”“昭昭起來吧。”明亮的視野黯淡下來,而林昭很快就睜開眼。深秋時節天色亮得不那麼早,林昭小心地撩開了被子,就有侍女托著燈繞過了屏風,照亮了林昭的視野。林昭穿著軟底鞋繞過了屏風,昨個兒晚上守夜的是筱凝,按道理她這個資曆是沒有必要守夜的,但是小姐剛找到,四個一等丫鬟這些日子輪流守夜,務必讓小姐在公主府裡住得舒心。筱凝輕聲說道:“您起得真早,小姐需要現在洗漱嗎?”“我平時就是這個點起來,我動作會輕一些,等會你在房中候著母親。”林昭的聲音也很低,還湊到了筱凝的身邊,近乎是耳語。筱凝點頭,“聽雨在外候著,讓她進來伺候嗎?”“好。”隻是昨晚上林昭睡在元安公主的房中,她的東西都在她自己的院子裡,聽雨也在屬於林昭的院子裡休息的,清早蒙蒙亮的時候,就帶著林昭平時穿得練武的衣服過來了。長發自中間分成左右兩邊,因為頭發濃密,單個的發髻練武容易散落 ,於是這樣分開用紅色的布裹住,再用發帶和木簪牢牢固定住。林昭低聲和筱凝吩咐了一些什麼,也沒走遠,就在主院長廊上活動手腳,身子很快就熱了起來,等到天色從蒙蒙亮成了大亮,林昭的鞭子柔順垂下,側過頭對著魏長樂一笑。魏長樂早已經洗漱好了,她醒來的一瞬間發現身邊空了,巨大的恐慌讓她立刻想要爬起來尋覓,結果筱凝就執燈過來連聲說道:“小姐已經起來了三刻鐘,洗漱好了,正在院子裡練武呢。”元安公主慌亂的心還是難以安定了下來,她的單手撫著胸口,抬頭去問,“昭昭她當真在?”筱凝高聲讓人點燈,霎時間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還有丫鬟撤去了屏風。元安公主的屋子裡用的是通透的玻璃,沒了屏風的遮掩,透過亮起來的燈,可以清楚地看到長廊上一抹身影正在練武。臉上的惶恐褪去,被喜悅和滿足替代了,元安公主赤著腳奔到了窗邊,目不轉睛看著林昭在練五禽拳。這五禽拳本來就是養生的拳法,就連林鴻恩也可以練,元安公主看著林昭慢騰騰卻又有韻律的動作,甚至覺得自己也可以做得來。天色那個時候雖然還沒有完全亮,但是主院的燈亮堂堂的,目的就是讓醒來的元安公主可以立即看到昭昭,安下心來。這洗漱自然也挪了位置,變更到了窗邊,元安公主一邊用青鹽漱口,一邊聽著筱凝說道,“小姐說她自從開始習武之後都是這個時辰開始練的,已經好幾年了。也是小姐和我說,讓我在旁邊候著您,等公主醒了之後彆因為找不到人而恐慌。”元安公主點點頭,“晚點把院子改一改,起碼要給她練武的地方騰位置,她還喜歡醫術,得讓人打藥櫃,還有書房也備下……”筱凝笑著說道,“事情一樁樁來,反而是一件事,您看看怎麼辦?”“什麼事?”“小姐去不去女院?”洗漱過後,有人端著水給元安公主洗了腳,更換了一身衣物之後,她坐在了梳妝鏡前,大約是睡得好,元安公主透過鏡子,覺得自己頭發絲兒都透露出滿足來。元安公主說道,“我問問她。”如果要是以前沒有汪貴妃衡插一手,也不用煩惱能不能去女院,因為沒有中途去女院的道理,自從祁明萱開了口子,家世強悍一些,就在女院山長那裡有了底氣,都可以中途去念女院了,也因此女院的屋舍都擴充了不少。要是元安公主來看,她是不想讓昭昭去的,畢竟距離及笄也不到三年時間,就算是及笄後多留她兩年,也沒多少時間,如果去了女院,吃住都是在女院,隻有休沐日可以回來,這樣便見不到昭昭了,她心中舍不得。隻是看著昭昭的身影,她又覺得女兒想要做什麼便做什麼,並不想拘著她。“晚點我問問她,對了,還有林家人,看看他們什麼想法。錢家姑娘也回到了京都……”說到了這裡,魏長樂笑了笑,覺得還是會去的,說不定兩人在建安府都已經約定好了,錢寶兒自然是可以入學的,而昭昭就算是沒有認她,也是戶部侍郎之女。“那就去吧。”元安公主這樣想著,之後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林昭練武,等到林昭收了鞭子,上前給女兒擦汗,“水已經燒上了,現在時間還早,洗漱吃完飯之後再去宮裡。”洗漱之後再吃早飯,早飯也是聽雨張羅的,兩人換了一身衣裳上了馬車,便到了宮門口去。此時正好是朝儀結束,朝臣三三兩兩結伴而出,元安公主與一個裹著披風的小姑娘站在一起,立即就讓人意識到這身邊的小姑娘便是她失而複得的明珠。不少人都下意識地放慢腳步,想要看一看林昭,又不敢離得太近,隻見著元安公主見著起風的時候替小姑娘帶上兜帽,還理了理小姑娘的頭發。此時因林鶴尚未到戶部赴任時間,隻有個彆消息靈通的知道元安公主之女是誰,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的。隻是,當戶部左侍郎衛淞喊著,“林二小姐,您怎麼在這?”讓不少人耳朵都豎了起來,腳步更慢了。這衛淞居然認得元安公主的掌上明珠?這女孩子先前被養在什麼人家。“衛大人。”林昭認得衛淞,對他行禮。元安公主也有些奇怪,女兒是怎麼認識衛大人的。元安公主開口道,“衛大人,這是小女。”衛淞一愣,立即想到林昭不應當是林二小姐了,那是祁小姐?或者是魏小姐,這樣好像都有不妥,雖然是深秋,額頭上都有了汗水,心中後悔自己的魯莽。林昭笑道,“現在喊我林二小姐也沒錯,我身份文牒上是如此,尚未改好。衛大人,我是跟著母親來麵聖的。”衛淞乾笑著說道,“原來如此,那便不叨擾公主與您了。”以前林昭是他晚輩,他用不著敬稱,現在不知道怎麼稱呼林昭,乾脆這樣含糊。衛淞急匆匆退下就被人給圍簇了起來,有性子急的直接問道,“為什麼你喊她林二小姐,哪個林家?”“是新任戶部侍郎林鶴收養的幼女。”衛淞說道,“他應當是還沒有到戶部赴任,所以諸位尚且不知曉。”諸位臣子嘩然,更是不少去問禮部侍郎林汛,今後這林侍郎就有兩個了,還有人說,乾脆一個叫做林侍郎,一個叫做林二侍郎。林汛的臉發黑,他昨天確實見過二房,還試圖讓林老太爺跟著大房住,結果二房現在買的宅院居然比大房的宅院還好,林鴻恩更是不願意挪位置,林汛可以說是諸事不順,昨晚上氣得都沒睡好,結果今兒一早又遇到了這事。這麼重要的事情不說?林鶴提到收養的小姑娘居然是元安公主之女?!這會兒麵對同僚的熱情,頭疼的林汛直接快步走到了衛淞麵前,“衛大人怎麼認識我二弟的?他這幾年都是外放為官。”衛淞說道,“在雲州見過,林鶴侍郎的嫡子在湖江考試,林老太爺還有……那位小姐一起去了雲州。”林汛眼珠子都是紅的,怎麼全天下的好事都到了林鶴那裡?!他現在還尚且不知曉這位林昭還救了三皇子,要不然更是得嫉妒得肝疼。等到朝臣們儘數而出,林昭便和元安公主一起進入了巍峨的宮殿之中。深秋雖然天氣冷了下來,但是有太陽的時候是不冷的,宮中擺了不少菊花的花盆,還有一些並不高大的兩人高的小樹。樹木要是太過於茂盛容易藏人,宮裡是不許有太高的樹的。鴿群從青瓦上空飛過,林昭看著紅牆的漆有些地方已經斑駁了,元安公主說道:“內務府會在臘月時候翻修,還有些地方可能磚也鬆動了,都是臘月的時候修。”林昭點點頭。尚未到長寧宮,意外見著了太子殿下。林昭看到了趙翊林,行禮之後注意到他似乎是一怔,很是驚訝,繼而他從漢白玉的台階上下來,相互見禮之後,林昭總覺得太子頻頻打量她,似乎待她十分親昵的模樣,還要與她行在一起。難道是小時候他們是玩伴?想著自己沒有記憶,不記得小時候的玩伴,林昭衝著趙翊林露出了一個頗為討好的笑容,因為笑得刻意,她麵頰的梨渦也都顯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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