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走得及時, 幾乎是他們兩人的車駕剛走,元安公主府裡另一輛烏木青帷馬車就停在了彆院門口。“元安公主。”下人們行禮。魏長樂瞥了一眼,發現門房的簾幕是落下的, 侍女正在扯開裡麵的簾幕,讓屋子裡再度亮堂堂起來。她順口問道, “剛剛是有人在裡麵?”“三皇子來了, 因為知道彆院裡都是姑娘家,讓人落下了簾幕, 就在這裡等著人……”三皇子怎麼來了?是要找誰?原本魏長樂隻是漫不經心聽著,結果就聽到了侍女繼續說道,“等的是明衍郡主,明衍郡主與他說了一盞茶的功夫, 三皇子就離開了。”聽到了這裡,元安公主脊背挺直起來, 目光灼灼看著侍女,“明衍郡主剛走?”“往這個方向去了, 繞過假山快走幾步應當可以看到郡主。”元安公主走了三兩步就慢了步子,看著嶙峋假山,緩緩搖頭說道, “罷了,我還是不去找她了,我先去見皇姑母。”“剛剛兩人說了多久的話?”元安公主問道。“一刻鐘不到。”元安公主思緒翻騰了許久, 最終想著,還是當做先不知道這件事, 等回去了再問女兒。長舒一口氣,便去找玉衡大長公主了。等到找到玉衡大長公主的時候,對方正在喝茶, 她坐在美人榻上,腰後墊著軟墊,等見到了魏長樂,才直起身,對後者招招手,“小姑娘們鬨著呢,估計結束還要一段時間。”魏長樂點點頭,也坐在羅漢榻的另一側。趙嫻浚讓人給元安公主倒了茶,她努力了許久,也才讓元安公主不那麼憔悴,而明衍郡主一歸位,這怏怏的花像是被放到了水中,枝乾飽滿地汲取水分,再次吐露花蕊舒展枝葉。看著元安公主恢複了過往七八分的容色,趙嫻浚笑著說道:“你啊,也不必擔心昭昭,這孩子機靈著呢。剛開始林家大房的小姑娘還有些不服氣,要與她起爭執,不過是三兩句,就把她那位虞湘姐姐哄得還想約她去逛街。”元安公主無心喝茶,隻是捧著茶盞等著玉衡大長公主的後話,聽著她的昭昭還貼心地和皇姑母說了林虞湘的事,口中說著,“虞湘姐姐就是有些不服氣,也沒什麼壞心思,就是女兒家的口角。她這樣一說,對我來說也有好處,我其實一直想給人看病,到時候去了女院裡,說不定還可以當個小大夫。”趙嫻浚學完了魏昭的話,樂著說道:“真是個好孩子。”年齡大的人就喜歡一團和樂,昭昭這種捋順了林虞湘毛的做法,讓趙嫻浚很欣賞。不過林虞湘要想約昭昭,趙嫻浚可不看好,她覺得林虞湘性子還好,無非像是錢寶兒一樣被寵得驕縱一些,這種人有時候說話太過於直白,性子是不壞的,她們直來直去的,行事說話坦蕩蕩。但是林虞湘的生母元氏恐怕是麵慈心黑。當時在京都裡,林晟彥跟著林家大房兩個孩子在元家族學讀書,大房的兩個屢屢被褒獎,而林晟彥就和紈絝廝混在一起,也得了一個紈絝子弟的名頭。結果呢?等到離開了京都,這林晟彥就散發出了光彩來,還得了湖江的解元。這事怎麼讓趙嫻浚看,都覺得元氏有她的私心在,說不定故意給林晟彥下絆子。趙嫻浚甩開腦子裡的思緒,繼續說著花宴的事,“原先這裡麵的主心骨是孟小姐,活絡氣氛的是池小姐,還有甘小姐是負責圓場的。而昭昭這三者都可以做,因為女兒家人多,孟姑娘考慮不到的地方,她就托一把,還有活絡氣氛的時候會拉著錢家那個小姑娘,當然也沒忘了林家大小姐,讓人看到了她的本事。”提到了林清微的本事,趙嫻浚又說道:“彆說小丫頭們有淘氣的,我的庫房之中恐怕也有保管不當的畫卷,到時候找到了,還要麻煩林大小姐。”元安公主多年禮佛,手腕上有一串被盤得發亮的綠檀佛珠,一想著昭昭在與人交際,便想要去見見,但是她一顆顆撚動佛珠,壓住自己的衝動,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老實說我今兒在家裡就不舒坦,還在佛前拜了很久。恨不得立即趕過來。現在還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呢,不過一想到小姑娘們拘謹,就還是陪皇姑母您喝喝茶好了。”在公主府的時候,好幾次元安公主已經離開了蒲團,就想到了女兒堅定的笑容,最後又還是回到了佛堂。這一次的花宴,得靠著女兒自己去結交好友。玉衡大長公主笑道,“多陪我喝喝茶,小姑娘們鬨騰著呢,感覺這沒有男兒,姑娘家們鬨著歡騰著呢,我好幾次都覺得要把我這屋子都給掀了。”因為皇後的話,她還用太子妃的標準去看昭昭,結果是讓她滿意的,才十二歲就這般的表現,要比當年的沈嵐更勝。趙嫻浚也答應了皇後,也先不戳破皇後的心思,且看兩個孩子相處的如何。元安公主點點頭,“等會快結束的時候,我去招呼一聲。”玉衡大長公主繼續笑著說道,“是這樣的,要過去昭昭生活的地方,雲州可能熱鬨一些,但是雲州她不久住,大半是住在建安府還有鄖安縣的,這兩個地方到底小了一些,家世上差不多,性情差不多的姑娘家不多,昭昭也就和寶兒玩得好一點。”兩人說這話,又說了接下來的打算。“這花宴結束了之後,我打算去帶著昭昭還願。”元安公主自從認回來了女兒,禮佛的時間大大減少,摸著手中的佛珠,還願的事情她一直惦記著不敢忘掉。“那位開口的老神仙是道人,也莫忘了道觀。”“這是自然。”兩人又說了一會兒,一直到太陽要下山了,才準備出麵結束這一場花宴。深秋難得這樣好的天氣,等到了傍晚金雲繞著紅燦燦的太陽,都沒有遮擋住太陽,所有的景致都被鍍上了一層金色。元安公主就是披著霞光出現在諸位閨秀們的麵前,她對著女兒招手,等到昭昭上前就握住了她的手。不知道剛剛在做什麼遊戲,女兒的額發有些耷拉在麵頰上,臉上的脂粉淡了不少,肌膚的紅潤透了出來,魏長樂拿出帕子擦了擦女兒鬢角。“哇。”池瑤低低喊了一聲,連忙捂住了嘴,等到出來之後甘露玟詢問為什麼當時發聲,池瑤說道,“元安公主的神色好溫柔。”柔得像是所有的憐惜都給了昭昭一樣,也讓人側麵窺見了當年丟女之苦。此時的元安公主給昭昭擦過了汗,笑著說道,“目前事情有些多,距離過年也就沒兩個月了,等到年後昭昭與你們便要做同窗,還勞煩你們多照顧一二。”這些人自然稱是。踩著霞光,這場隻有女兒家的花宴就散場了。元安公主並未與昭昭同坐,而是單獨乘著馬車,等到把林清薇、錢寶兒送回去了之後,才和女兒坐在一起。晚上母女兩人交談的時候,元安公主這才問起了三皇子的事。“其實本來早早就想娘說,因為認識三皇子是在雲州認識的,就是今年的事,娘親說順著時間說,我就暫時沒提。”“說說看吧。”元安公主說道。魏昭便說了如何在竹林裡見過三皇子,如何救下他,接著還給汪德全的臉上除了一個紅癤。元安公主早就知道昭昭的奇特之處,還特地和林家人說了,這件事再也不要往外說,但聽到憑著虛無縹緲的夢能夠救下三皇子,心還是砰砰直跳。平心而論,她確實不喜汪貴妃、汪德全,畢竟祁贇之因為走了他們的路子,輕飄飄地隻罰了幾個月的俸祿。但是元安公主也沒想過三皇子的死,倘若是三皇子死了也不說會掀起多少風波,她就算是不喜汪貴妃也曉得對方會痛苦,元安公主自己經受過差不多的痛苦,就格外見不了彆人也受這樣的苦。元安公主親近皇後,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皇後從未想過對孩子下手,就算是知道汪貴妃想要扶持三皇子,也並沒有取三皇子的性命。想到了這裡,元安公主摸了摸女兒的腦袋,“你這樣救人也太危險了一些。”元安公主想著,女兒用慣的聽雨算上,還是得給女兒找的侍女會點功夫才好,“我也像是錢家一樣,給你找個身手利落的侍女。”現在元安公主處處與女兒在一起,她的四個筱字開頭的丫鬟,給著昭昭在用,至於說聽雨,先忙碌廚房的事,給主廚教會昭昭愛吃的菜色,其餘的時候跟著不出去的侍女學規矩。明衍郡主的規矩差一點沒關係,但是她的侍女規矩不能差了。說過了救下三皇子,不過關於夢裡險些發生的湖江舞弊案是沒辦法說出來的,昭昭隻能委婉說道,“幸好三皇子是副考官,他為了答卷的安全,都收在他的房中,所以,湖江的秋闈順順利利的,林哥哥才能夠考得好成績。”元安公主聽著女兒還說了請三皇子吃飯等事,心中有些猶豫兩人是不是走得太近了,就聽昭昭說道,“其實我要是林家二小姐,和三皇子往來也沒什麼,不過……我早就從何嬤嬤那裡知道,關於祁大人的一些事。”魏昭說到了前麵快速帶過之後繼續說道,“我與三皇子走近了不大好。今天三皇子來彆院找我,也是想全一下在雲州的緣分,以後就應當不打照麵了,對了,他讓我有事可以去找汪老爺。”元安公主聽得出女兒對三皇子的印象不錯,她對三皇子了解不多,如果要是三皇子是彆的身份,她定然不攔著,汪貴妃的心思她也清楚,不打照麵是對的。想著女兒丟了一個好友,元安公主心中到底有些愧疚,同時心中想到了另一人來,女兒與那人相交好了之後,就更知道不與三皇子相交是對的。想到了這裡,魏長樂說道,“對了,每月的二十五是有集市的,可熱鬨了,你與太子殿下既然是筆友,若不然那一日你與太子殿下一起逛一逛集市?”昭昭還記得太子的信,頭一封信太子便說了什麼胸口碎大石、瓶中美人之類的雜耍,還告訴了她雜耍的機密,她在鄖安縣和建安府都見過雜耍,不過見得不全,相比技術也定然不如京都的好,聽到了這裡,心中當即有些神往。旋即,她又有一個想法,“娘,我到時候穿一身男裝好不好?”元安公主正擔心女兒因為三皇子的事情失落,此時一口就應了下來,“好,筱思的手最巧,到時候讓她給你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