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聽到了趙翊林的答案有些失落, 她還以為是其他的原因。她看著他,趙翊林今天穿的是的靛藍色圓領袍,領口繡著的是銀色流雲紋, 頭發用的是一頂玉冠,他的長眉入鬢, 瞳眸黝黑晶亮, 容貌俊朗,最難得是他身上那種篤定淡然的氣度。當自己與太子走在一起的時候, 總是有女子目光有意無意落在趙翊林的身上。趙翊林的容貌要是與趙昶安相比,趙昶安更為精致一些,畢竟三皇子的生母是汪貴妃,趙昶安得了那雙美人眼的神韻, 得了汪貴妃的飽滿欲滴的唇,淡色的唇色消融了他身上的那種豔麗感, 也讓他的神情有些淡淡的疏離。隻是趙翊林與趙昶安兩人站在一起,昭昭不知道彆人是如何, 她一定是注意到太子的。那種風雨不移的氣度,昭昭在知道了他兒時的經曆,就曉得為什麼會如此了, 就像是皇後與汪貴妃一樣,縱然汪貴妃很美,昭昭也更喜歡那神色淡然的皇後。“在看什麼?”趙翊林問道。魏昭搖頭, 繞過樹探頭一看,這會兒那邊已經走遠了, “我們走吧?”為了避免等會再遇到,乾脆換了個方向走。“對了,過些日子是我三哥的生辰, 三哥要開府了,我今年應當也會開府。”趙翊林提到了自己開府的事。三皇子妃的旨意畢竟已經下了,現在就算是那三皇子妃成了笑話,這三皇子府已經建得差不多了。“在外麵的話,出入就方便得多。”趙翊林笑著說道。而趙昶安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此時母妃和他說,再晚些時候開府,他霍得一下抬頭,“不,生辰那一日就開府。”汪貴妃說道:“昶安,開府本來是為了你大婚做的準備,現在出了婁毒·婦的事,就沒有必要開府了。到了我這宮中,還可以日日見到你父皇。”“已經說好了的要開府,我的年歲也到了,不適合再住在宮中。”趙昶安堅定地要開府住,他在去雲州之前,就覺得皇宮時常讓他覺得難受,等到從雲州回來,更是常有被摁住了脖頸的窒息感。他可以說是數著日子等開府,現在母妃這樣說,怎麼能夠接受得了?汪貴妃:“你莫要如此,本來就是成親了之後再開府,你現在住在外麵,百姓可都要議論你的事,你難道想要被人議論?被人看笑話?”趙昶安笑了起來,“有誰敢當著我的麵兒取笑?彆說了是普通百姓了,現在就連鐘家人也不會再提起婁清韻。”“彆提她這個名字!”汪貴妃的聲音尖銳。“您看。”趙昶安說道,“從來介意的都是您,我並不介意婁清韻小姐曾是我的未婚妻。”他甚至有些感激定的未婚妻是甘露玟,他可以鬆口氣鬆兩年時間,或許等到他再年歲大一些,就有脫離一切的勇氣。屏退了其他宮人,汪貴妃聽到了這裡,氣得發抖,手指著兒子說道:“你在胡說什麼?你瘋了嗎?我事事為你打算,你能不能為我省省心?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倘若是你離開了宮裡,你到外麵住,你想乾什麼?你說,你究竟想要鬨什麼?”“我想,擺脫這一切。”“趙昶安?!你怎麼這麼自私?”趙昶安站在原處,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看著母妃,宛若是在無聲詢問,他自私在何處。汪貴妃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兒,她這會兒神情猙獰,眼角的皺紋明顯,一丁點都沒有平日裡的優雅。“你以為是誰給的你這條命?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是我肚子裡掉出來的一塊兒肉,因為你,我沒辦法再生其他的孩子,我這輩子就你作為指望,趙昶安,你也是讀過書的人,你知道孝字怎麼寫嗎?你的書都讀到了哪兒去了?”“趙昶安,人活在這個世道上,每個人都不是獨立的,你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怎麼可能一輩子這麼順心如意,總是要對一些事情妥協的,就像是你父皇,如果可以給他選擇,你覺得沈嵐還會是皇後嗎?當皇後的一定是我!而你是什麼身份!那就是太子。”“我是你娘,我會害你嗎?你就總是想要擺脫這一切,你彆忘了,就像是我說的,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也是我應得的,你是我的兒子,你難道不應該孝順我,替我完成這些事?”趙昶安在心中一條條地反駁:如果可以選擇,他願意投胎到普通百姓家中;聖人都有言語,一味的順並不是孝;為人父母不了解子女,自然也會坑害的兒女;還有……趙昶安忽然想到了在雲州遇到的那個小姑娘,在除夕那天晚上他就見到了她。她的母親元安公主注意女兒喜歡吃什麼,喜歡喝什麼,就算是和人交談,也總是有意無意去尋找昭昭。也在那天晚上直接和聖上說,她的昭昭是要找個稱心如意的郎君,須得昭昭喜歡才好。趙昶安想著,而他的三皇子妃卻隻能是指定的,他的母妃把他當做附屬物,所有的一切都由她來做決定。“你說話啊!”汪貴妃實在是怒極了,怒意高漲的人最最厭惡的就是另一個人不說話,還麵露嘲弄的眼光。“你讀了書,念了幾個字,就瞧不起我了是不是?覺得我沒念書,所以聽不進去我說的話!和你說話呢,你平時就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現在更是直接這樣了?”正說著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鈴聲響起,這是外麵有人要來了,扯動的鈴。汪貴妃迅速地收斂自己的神情,最後瞪了兒子一眼,“回頭再找你算賬。”趙昶安大跨步往前走,此時汪貴妃發出了驚呼聲,她還沒有整理好儀容,而趙昶安看到了趙桓即將要進入這裡,快步往前走,直接跪在了趙桓的麵前。等到汪貴妃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趙昶安被內侍拉起來,他的額頭因為用力磕頭而迅速腫了起來,地麵上不知道是不是沒有打理乾淨,讓趙昶安的額頭有了擦傷,血水從他的額心流下。汪貴妃拿出了鏡子就發現了自己眼角的皺紋,連忙用手拍一拍,簡單補了妝容才出來,沒想到出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幕。“你還在鬨什麼?”汪貴妃的聲音尖銳。“兒子隻是求父皇準許兒子生辰後開府。”趙桓剛剛也被趙昶安嚇了一跳,他過來就直接砰砰砰地磕頭,聽著那聲音,他就覺得有些重了,讓內侍把人扶起來,就看到了趙昶安把自己的額頭傷成這樣,他甚至說話都帶著喘音。趙桓的臉色一黑,幾個兒子之中他確實最喜歡三皇子,因為三皇子是汪貴妃的親生兒子,他與三皇子相處的時間也是最多的,現在聽著三皇子的話心中就不舒服了起來。這是在威脅朕嗎?汪貴妃一看到趙桓的臉色,就有些慌了,她與三皇子的立身根本就是聖上的寵愛。此時就算是不願意讓兒子開府,也隻能夠順著兒子說道,“皇上,剛剛臣妾同昶安說笑呢,沒想到昶安當真了,他都這個年齡了,肯定是要開府的。”趙昶安太過於用力地磕頭,這會兒頭有些暈眩,過了一會兒才明白母妃的意思,剛剛死也不肯鬆口的母妃改口了,願意讓他開府。他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是找到了一條路,隻是還沒有來得及細想,腳下一軟,整個人昏厥了過去。汪貴妃因為這一事故,連忙喊道:“皇上!”她眸中含淚,喊的是百轉千回,而他們兩人的兒子閉著眼睛,趙桓心中一軟,“傳太醫。”又對著抱著三皇子的內侍說道,“先把三皇子送到榻上去。”汪貴妃的宮殿裡因為三皇子的昏厥忙忙碌碌,長寧宮裡的沈嵐正在看重新手抄了一遍的話本,取材就是鐘世朗與婁清韻的案子,不過這案子切入的角度不同。事情開始的時候是從山體滑坡導致了一位師太的棺槨被衝開,讓外出斷案的狄大人看到了屍骨,把屍骨想要送回去的時候,結果發現了怪事,屍骨是男子,而這卻是一位師太的墳墓。沈嵐覺得自己或許是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正好夢到了這樣的角度,就寫了這樣的案子,她正好以前也寫過一個狄大人斷案錄,就讓狄大人來斷這一樁假師太的案子。沈嵐聽到了汪貴妃那裡發生的事,問道:“三皇子還好吧。”“太醫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而且三皇子的憂思過重。”沈嵐合攏了書卷,想到趙昶安過於淡的唇色,心中替他憐惜,希望他能夠在宮外日子好過一些,沈嵐常常在想,可惜了那孩子投入到了汪貴妃的肚子裡。